第三十九章 花事未了
苏清诚忽然笑了，既然你不来找我，我去找你便好了。说什么有要是事几个月后再见，我他妈的几个时辰都等不了！ 林麒，到底如何，你总得给我个痛快。 夜色沉沉，京城正大街上已经鲜少有人走动，清麒号药铺却还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林麒一手掌灯，一手执信细看。真没有想到温煦竟然会打这种大逆不道的主意。不过无论是他们还是单太后一党的人打的，其实一开始便是这个主意了吧。 看的双眼疲累了便收了信用手揉了揉眼睛，出于习惯地想叫苏清诚帮忙倒杯水过来。 差点就出声了才想起来，苏清诚已经好久好久不来了，是他让他不要来的。 所以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时林麒以为是住在店里的帮工过来了，忙说道:“你去睡吧，我待会就走了。” 苏清诚来之前还一直想着待会见了林麒要跟他说点什么，应该要大声质问他还骂不拿他苏清诚当好兄弟，一天到晚不见个人影是鬼混什么去了。 然而见到林麒，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刚才想好了的话此刻变成了一团浆糊，没有一丝头绪。 “麒儿，是我。” 苏清诚在林麒转过身前，说了这话，林麒的身体明显一僵。他实在想不出苏清诚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店铺生意一直是林麒在打理，就算来视察生意这时间也不对啊。 “清诚，你怎么来了？就算要查账现在可还没到月末。” 苏清诚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此刻那人就在面前，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什么委屈愤怒都没了。 “就是来看看你，没别的事情。”他近乎讨好地说着。 苏清诚喝了点酒，一路吹着风过来，嗓子还发着哑，他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 林麒看他穿的单薄，走眼巴巴站在门外看着自己，似有无限委屈，纵然再跟自己说了不要管他，此刻林麒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进来吧，外面冷。” 苏清诚在林麒身边坐下来，第一次，在林麒的面前感觉到了拘谨。 不过这次，终于找到借口，可以趁着醉意微醺心头不甚清明时说点自己一直想坦诚的事情。 看他几次欲言又止住发愣，林麒终于丢开了手里的东西，叹了口气。 “你这样，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苏清诚知道自己向来不务正业，跟麒儿相处更是时更是没个正形，生怕林麒又以为他是开玩笑，便正色说，“麒儿……我要成亲了，对方是段盈柳。” 翰林院掌院院士的女儿段盈柳，林麒记得这是自己亲口跟苏清诚提起过的，她虽名声不及苏婉仪，却也是灼灼其华，宜家宜室。 “她是个好女子。相貌秀丽，品行端正，正好做你的贤内助。” 话到嘴边方觉得有点酸。 “是……是好……” “可是你看起来似乎不高兴。浑身酒气，是去喝酒了？”林麒一语命中他的心思，更加印证了他此刻的想法。 “我是不高兴，不过喝酒不是为了买醉。只见过一面的人我要如何和她相守一生？我只是不甘心，林麒，”苏清诚忽然站起身，带动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我不甘心被别人左右，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是她，你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 如此连名带姓地称呼，还是第一次。林麒也第一次在苏清诚那似乎总是带着一股遮掩不住的痞气的眼神里，看到了料峭寒风，似刀剑寒光闪烁。 “就算我知道又如何？我身后是整个林家。秦川要灭林家，我必须先灭掉他，为了保住林家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就算早就知道你心里我不及林家一半重要，但是亲耳听见你说出来，竟还是会觉得伤心。 苏清诚笑了，笑得爽朗无比。 走出药铺的瞬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体里剥离，让他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一切景物忽然影影绰绰，再看不清是什么。 林麒在药铺待到很晚很晚，等他觉得疲惫时天已经快要亮了。 看着天色将明，他怀抱着账簿，随手推开一扇空着的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苏清诚偶尔留宿的房间，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是他的。 林麒没有点灯，借着晨光微曦便可将屋内陈设看得一清二楚，林麒感觉似乎永远地失去了什么但是又如释重负，一颗心是空荡荡，又轻飘飘的。 不如学着放下这些执念吧，来年依旧是花好月圆，他能有酒有佳人相伴便好。 转眼天明，相比起京城的热闹，云雾山下的小镇已经很久没有过那么热闹的时刻了。 迎春院改头换面重新开业，改名望仙楼，据说新的东家是个神秘无比的人物，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里面所有的事情几乎都交给一个姓颉的总管和一个叫妙音的老鸨来打理。 这老鸨是既年轻有弹奏的一手好琴，因为自小被养在迎春院所以熟知一切事物，被新东家赏识所以提拔为老鸨的。 今天既是望仙楼开业的好日子，也是望仙楼竞选花魁的日子，庆典活动做得很是隆重。 含笑坐在望仙楼对面茶楼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看着门口的舞狮队，想起温煦当初为了跟踪自己加班舞狮队给清麒号做庆典的事情就暗自好笑。温大傻，还真是傻，直接说担心她的安危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何必那么别扭呢。 妙音看她自己一个人笑得傻气，不由得问了一句，“秦姑娘可是看到了什么？” “没有，你看，他们舞得挺好的，活灵活现。” 含笑还想多夸几句，注意力却被一阵掌声给打断了。 “好！好！说的好！” “林三公子好痴情！” 妙音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这说书先生在这边算是小有名气，每天来捧场的人也很多，甚至还有大老远跑来他听他说书的。我们的姑娘没事也会来听听书的。” 含笑闻言眼睛顿时变得贼亮贼亮的，小有名气是吗？这真是太好了！ 她正愁找不到人来编点故事闹点绯闻。最好来个才子佳人什么的。 说书先生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个姑娘眼睛锃亮地盯着他，他继续说着接下来的故事—— “上回咱们说到那林家三公子年少成名，深得贵妃赏识。一时间林家是无比风光，这三公子乃医之大者，虽年少却胸怀宽广一身正气，一生夙愿只为悬壶济世。跟家中兄弟更是兄弟情深，从未因家产一事有过嫌隙，今天我们要说的便是，林三公子为何一夜之间被赶出林家……” “噗嗤！”含笑满以为他说的都是自己胡编乱造的，猛然听到是林三公子与贵妃她就算是再冷静的人也绷不住了，何况她本来就不是能绷得住的人。 这可是单无双单太后跟她的师公秦川的翻版啊！这人也太敢说了！果然八卦之魂古今中外都是熊熊燃烧着永不止息的火焰。 当说书先生唾沫飞溅地说着贵妃娘娘和林三公子如何情深互相扶持时，妙音不由得摇头感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林三公子与贵妃娘娘果真是情深意重，真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秦含笑放下杯子咳了两声，“妙音姑娘慎言，林三公子……”她本想说，可是想到秦川之后不由得摇头，半天竟未找到合适的话。 总不能说，这可是真人真事，也许少年时代的秦川真那么热烈地爱过那个叫无双的少女，可是当无双变得不择手段，连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都能狠心抛弃时，那个时候的无双是否还能得到那时候的林三公子一片纯洁的真心呢？ 妙音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你认识林三公子？”妙音待在迎春院当乐师已久，她经常来听这个说书先生的故事，林三公子的故事她也算熟知了。本来秦川就浑身是传奇，加上说书先生们巧舌如簧一修饰，故事那就是惊天动地鬼神皆泣。要是单太后听到了说不定还会被故事感动下赐他个全尸。 “我怎么会认识林三公子这种人中龙凤呢，妙音姑娘，我听其他姑娘说，你曾经似乎也跟一个大夫相爱过，后来是怎么回事啊？” 听其他姑娘说成亲前赵越丢下妙音跑了，所有人都以为赵越是嫌弃妙音出身青楼，但是其中原因含笑大概也能猜到个几分，若不是迫不得已，赵越大抵是不会离开的。 不然不会在西北时特地问起妙音。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一个负心人罢了，不值得一提的。” 含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看着楼下的花魁大赛，此时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几乎镇上能来的人都来了。 “秦姑娘，你用的这个办法可真不错，我们多了好多主顾呢，姑娘们都开心得不得了。” “以后这些我会教给你的，毕竟我们要洗白。” “洗白？”妙音不解。 含笑神秘一笑，“对，我们要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