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副护膝揭露的惊天旧闻
之后，便开始了繁琐细致的礼仪规矩学习过程。陈嬷嬷果然如外表那样，是个极其规矩严肃的人，一举一动稍有不当，就要被她指正，且言辞并不中听。 陆滨柔虽在心里叫苦不迭，但她母亲谢莞本就是世家大族出身，行止有度，虽说对唯一的女儿多少有些溺爱，但大体上并未放松过对规矩的要求，因此陆滨柔底子极好。 加上这些天又打起精神学习，倒也未觉得日子有原来在边城的手帕交们口中，跟着嬷嬷学规矩时那般难熬。 这般日子一长，陈嬷嬷竟渐渐对她有了笑模样。 陆滨柔对陈嬷嬷的态度转变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她牢记得母亲从小耳提面的教导，并没有恃宠而骄，反而更用心地学习，面上也更表现出平静端庄地大家闺秀风范。 这么过了几日，陈嬷嬷倒是对她更温和了。 陆滨柔本就是个心地纯良的人，加之觉得陈嬷嬷对她不错，便觉得自己有责任对陈嬷嬷做些报答。 她见陈嬷嬷背人时，偶会皱眉，揉按腿部和膝盖，知她多半是有些风湿之症。她便写了个方子，暗地嘱咐针线好的沐阳配好，做了副包有药材的护膝。 这一天用完晚膳，她微笑对陈嬷嬷道：“嬷嬷，这几日天气有些阴凉，便让沐阳做了副护膝给你。虽然不是什么精美的东西，但也实用，嬷嬷不妨戴上试试。” 说完，沐阳便上来呈上刚完工的护膝。 陈嬷嬷看着托盘里精致还有些淡淡药味的淡青色护膝，似有些反应不上来的样子，陆滨柔在一旁笑道：“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嬷嬷教我良多，这东西本应滨柔亲手做的。但是嬷嬷你也知道，我于针线上实在不是十分擅长，怕做出来嬷嬷也不好戴，便让沐阳代劳了。她原来是大伯母身边针线第一的丫头，这东西嬷嬷就是戴到宫里，定然也是没人能笑话的。里面的药材，是按照原来父亲营中的莫军医所开方子配的，很多人用了都说好。嬷嬷不妨也试试，总是没坏处的。” 陈嬷嬷听完她的话，沉默了一会，竟是缓缓站起，对陆滨柔行了个礼。把陆滨柔唬的连忙站起扶她，急道：“嬷嬷快别这样，滨柔当不起这礼。” 陈嬷嬷抬眼看她，眼中居然有些微微湿润，但仍是未多话，只是柔声道：“多谢姑娘了。” 陆滨柔虽是还有些疑惑，但也不便多说，只好说些不用客气，这是小事之类客套话。 当晚，她见母亲时实在没忍住，便对谢氏讲了这个事。 谢氏仔细询问了她陈嬷嬷当时的神态表情后，笑道：“傻丫头，本来我还一直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倒是是傻人有傻福。” 陆滨柔更迷糊了，谢氏拍拍她脑袋，道：“你不了解，陈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而皇后……虽然和咱家有些亲戚关系，但其实这关系很是有些微妙……” 陆滨柔眨眨眼，表示没听懂，谢氏看她一脸茫然，无奈地笑了笑，道：“直说了吧，娘娘对你祖母，乃至对咱们，恐怕是有些微词的。她派陈嬷嬷来，一方面是给陆家面子，一方面也是为了考量你的人品规矩。陈嬷嬷对皇后忠心耿耿，八成开始就对你存了挑剔的心思，所以你对她好，她应该是不好意思了。” 陆滨柔一面恍然大悟，一面更加糊涂了，母亲这些话里的意思，又是从何说起？ 谢莞无奈道：“那天我们和你祖母的对话你也听到了，你祖母当着你的面说这些看来也是没想瞒你，我这就给你大略说说罢，省得你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来，也是不妥。” 陆滨柔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谢氏忍不住又捏捏她鼻子，方道：“你外祖谢家，与你祖母的娘家王家都在江南，两家是世交，母亲的姑姑，嫁的就是王家公子，因此小时候，我经常去王家玩，所以你祖母的事情，也知道些。先帝时那场祸乱……你知道吧？” 陆滨柔点点头，当年先帝十分信任的一个封疆大吏联合亲王起兵谋反，一度差点打到京城，闹了整整三年才平息。 谢氏叹口气，道：“但是还有些事大多人都不知道，那时，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被迫害流落民间。” 陆滨柔瞪大眼睛，这……确实没听说过。 谢氏喝口茶，继续道：“才十几岁还身受重伤的小皇子，机缘巧合被你祖母所救。你祖母是个女儿中少见胆大的人，竟然就和贴身丫鬟一起把他藏在闺房中，还想尽办法给他拿到伤药，直到十数日后他勉强能下地，才辞别而去。你祖母甚至还给他弄到马车，把他安全地送出了重兵把守，危机四伏的江南，一直护送到过了黄河。” 陆滨柔这次简直要瞠目结舌了，她没想到，看起来就是个寻常内宅妇人的祖母，年轻时居然有过这么光辉的事迹！ 谢莞继续道：“你听着似乎很简单，但其实……想想也能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闺房里藏着个男人十几天，就是你祖母再聪明，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漏。本来只在王家内部，有人嚼舌头说些不堪的话，后来不知怎么的，消息还是流露了出去，说是王家三房未出阁的六姑娘与人私通，还在家中养小白脸。王家姑娘不检点的名声终是传遍了整个江南。“ “江南那个地方不比北方，北方尚武且外族较多，风气较为宽松，江南之地净是些百年书香世家，最是礼教森严。王家姑娘出了这种事，家族中订了亲的女子纷纷被连累退亲，王家族长老爷子大怒，要拿你祖母家法处置。你祖母那时已经和威远侯世子，就是你祖父订了亲，幸好你曾祖父是个开明的，带着儿子亲自赶到江南保下你祖母，并许诺王老爷子尽快让两人成亲，也好平息流言。” 陆滨柔听到这里，只觉得很不真实，像听说书一样，自家人身上居然有过这种事？这么多年一直没听说过…… 她没去过江南，但是祖母在她知道的范围内口碑很好，完全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谢氏看出了她的疑惑，摇摇头，又喝了口茶，幽幽开口道：“谁知这时宫中的密旨也到了，竟然是为刚立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当年你母亲救下的小皇子求娶你祖母为侧妃。这下王家人都乱了，因为你祖母虽然都被逼到了那种地步，但是竟然一直没松口被她藏起来的男人是谁，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太子。太子流落出宫，虽然一直有传言，但是一直没有人有确实消息。王家这下犯了难，皇命不可违，可是王家嫡出的女儿给人做妾，东宫未过门的太子妃还是王家姻亲——门第尚不及王家的郑家女儿，这个脸王家丢不起。再说了还有陆家的亲事在前，怎么都是不对。” 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慢悠悠喝茶。 陆滨柔这下彻底懵了，原来祖母不仅是女中豪杰，还是传说中男人争抢的乱世红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