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
孤零零的坟墓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小小的坟墓前静静地站着一个女子，女子一袭素白色的长裙，只在衣袖和裙摆处绣了几朵怒放的梅花。精致的脸上略布满哀伤，双眸凝望着那块小小的墓碑，那是一块小小的木块，木块上的字稚嫩而无力，弯弯斜斜，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与悲伤。 女子弯下身，伸出手将飘落在墓碑上的积雪轻轻地抹去，白嫩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 “娘，您还好吗？女儿多年没来看您，您会怪女儿吗？女儿回来了，您的女儿终于回来了，您的怨，女儿的恨，女儿在此对您发誓，必定一一向他们讨回。” 白雪不懂人间的情仇爱恨，静静地飘落，飘落，大地都在都被覆盖了，却抚不平断肠人心里的伤痛。也许真的累了，也许是看到亲人了，宁映雪感觉连站立的力气也消失了，她依着墓碑缓缓地坐下。 “娘，您知道吗？我见到他了，可他已经不认得我了，女儿真的变得很多吗？为什么他会不认得，为什么他会爱上柳卿颜，为什么，女儿不懂，真的不懂……” 晶莹冰冷的泪水划过面颊，滴落在雪地里消失无踪。在那无数个黑暗可怕无助的夜里，她早已忘记了怎么去流泪。今日落泪，悲伤已无法克制。 “娘，女儿终于又会流泪了，女儿重生了，女儿和他也一定会幸福的，对吗？” 白雪依然静静地飘落，没有人会回答，也没有人能回答。 “娘，对不起啊，今日是您的生辰，女儿尽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女儿真不孝。娘，您知道吗？女儿现在跳舞，舞的可好了，今日女儿就舞给您看，当作送给您的生辰礼物，可好？” 说完，宁映雪缓缓地站起来，抽出圈在腰间的软剑。 白衣飘飘，剑若霜雪，手腕轻转，足尖微点。时而轻盈如风，点剑而舞，时而急促若闪电，只余剑影。时而温柔如柳，撩动心弦。三千发丝随着身体一次次的旋转，在空中飘舞。 突然自林中传来一阵笛声，音声极其动听，如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似沥沥溪水般清脆欢快，若汩汩泉水般宁静幽深。 笛声响起那一刻，宁映雪立马停止了旋转，只见足尖用力一蹬，人便如离弦的箭，只余衣影。几个跳跃后，一把寒气逼人的剑顶着来人的胸前。 “什么人？”宁映雪冷声问。想到刚刚自己跳舞的情景极可能被来人看到了，手中的剑不禁往前推进一点，差一点就会刺破来人宝蓝色流云纹劲装。 面对突然而来的变故，这名身穿宝蓝色劲装的少年显得十分吃惊，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半点害怕之意。 少年手中的长笛竖握在手心，身体往后跳了一步，墨黑的瞳眸像光华璀璨，闪耀着烁烁发亮。他笑眯眯地说：“姑娘，你的剑舞可好看了，比我家那只母老虎跳的那种软绵绵的舞蹈好看多了。你为什么现在不跳了，我给你伴乐，多美妙啊，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家母老虎最喜欢我吹笛，每次要跳舞，都死缠烂打地逼我伴奏。难道我吹得不好听吗？” 少年身姿挺如松，面如玉般丰神俊朗，加上一身宝蓝色的劲装，整个人显得格外神采飞扬。但一出声，所有美好的形象都倒塌了。 “你是什么人？”宁映雪手中的剑再往前推进一步，再次顶着少年的劲装。秀丽的脸上满布冰霜，杀气透过长剑清晰地转达给少年。 少年脸上的笑容垮了，身体再往后又退了一大步。“姑娘，你消消气，消消气，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你跳的真好看。刀剑不长眼，伤了我，我皮厚，没有关系，但伤了你，无法跳舞，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你懂武？”沉默许久，宁映雪突然问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因为她发现面对一个完全没想过抵抗的少年，手中的长剑好像变得沉重的。 墨黑的瞳眸顿时亮得如深夜里的星辰。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神情很甚是骄傲。“姑娘，你真是金睛火眼，居然能看出我身怀绝技。”说着，便将手中长笛伸出来。 “来来来，难得咱们志同道合，咱们切磋切磋，你放心，我用长笛，不会伤到你的。”脸上尽是兴奋之情，长笛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手中的剑顿时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剑上的杀气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宁映雪有点无奈地看了一眼少年，收起剑，重新将其束缚在腰间，深深眼远处的便走。 既然无法动手，那只能离开。 虽然宁映雪有心放过少年，但他本人却不打算领情。看到宁映雪想离开，他拿着长笛追了上来。 “姑娘，你别走啊，咱们切磋一下，你别怕嘛，我不会伤你的。” 恍若无闻，宁映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喂，你这么没礼貌，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切磋切磋，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对自己没信心吗。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丧失自信心的，丧失了自信……”少年不死心地追在宁映雪身后，嘴里滔滔不绝劝说道。 “闭嘴！”犹如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甚是扰人，哪怕宁映雪脾气再好，也忍不了这犹如老太太念经般的唠叨，不禁出声打断了少年的念经。 “女侠，你答应了？太好了，那我们开始吧，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你别担心。”看宁映雪终于给了点反应，少年兴奋得连称呼都变了。 宁映雪冷着脸，转过身缓缓将软剑抽出来，沉默地望了一眼少年，突然手腕一转，软剑在空中出现一道剑影，没等少年反应过来，手中的长笛便被打落，掉在雪地上，地上呈现一个清晰的长笛的凹形。接着又将软剑束回腰间，转过身又走。 少年怔怔地看着雪地上的长笛，愣了好一会，连宁映雪走远了都没有发现。等少年回过神后，急忙捡起雪地上的长笛，拔脚便往宁映雪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边跑嘴里边大喊：“女侠，女侠，等等，等等，你教我武功吧，太厉害了。我要拜了您为师，师傅您等等我啊，师傅，师傅……” 听到后面越来越近的魔声，宁映雪的脚步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甚至连轻功也使出来了，就算这样，她也要好一会才将那烦人的少年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