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曜山重逢

    董心缘冷静吮口茶，问：“松曜在这儿附近？”

    “不过一时辰路程。但洛某恐怕不能送童小姐去了。”

    “这是为何？”

    “童小姐，或许应当唤你董小姐吧，你今儿也见了，风神蒙婼要洛某取你性命，若你跟着洛某，指不定何时被发现，所以，董小姐还是越早离开越好。且松曜派中高人众多，蒙婼忌惮他们，即使你被她发现，她亦不敢轻易对你动手。”

    洛翔即将成仙，看出她的真实身份也并非很难，因此董心缘见他识破自己真实身份并未惊讶，只是抬头看他，洛翔正倒茶，俊朗容颜异常认真：“洛先生为何要如此帮我？听蒙婼说，你历尽六道劫数才修到回天庭的机会……倘若你救我的事被蒙婼发现……”

    洛翔修长手指在茶杯杯沿悠悠打圈，打断她：“董小姐觉得蒙婼是为何要杀你？”

    “我不知道。此前她取了我爷爷魂魄，我便潜入天庭欲要救回爷爷，不慎被她发现。当时我戴着人皮面具，她只看了我的眼，便开始对我表露杀意。”

    “那你便只记住，一定好好活下去，我会永远帮助你的，其他的，你便不必考虑了。”洛翔双眼似蒙上一层纱，董心缘看不透，亦不敢揭开。最后她迟疑着点头。

    初来凡界，又有蒙婼的出现，即使经历了几番生死，搞得身心疲惫，董心缘亦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天却已蒙蒙亮。

    匆匆吃了早饭，洛翔便带董心缘出了竹林。乡间小径薄雾弥野，四下安宁清静，董心缘心情也不觉跟着变好。

    洛翔远远指了一座云雾缭绕的青山，告诉董心缘那便是松曜所在的曜山，而后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到了山脚下。董心缘只与洛翔简单道别，便踏上了那青石台阶。

    直到她消失在转角，洛翔才往回走，衣袂飘飘，未曾回头。

    董心缘独自向山顶攀登，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腹部伤口又渐渐痛起来。起初她并未在意，随着时间流逝，那痛楚却渐渐加重，似是要把昨晚被丹药压制的份也一并要回来。董心缘捂住腹部躬着身，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出声，脚上艰难挪动几步，额上汗水已浸湿她的发，滴滴落在青苔上。

    最后她实在无法承受那撕心裂肺的剧痛，靠在山壁上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可怕，似是一具死尸。周遭一片死寂，她只觉世界整个都崩塌了，只剩无穷无尽的疼与痛，只剩她一人在半昏半醒间挣扎徘徊。

    不知过去多久，忽有冰凉手指轻轻撩起她汗湿的发，董心缘虚弱地睁眼，却见了一个陌生的少年。他的容貌甚至不及季往郢的千万分之一，长相甚是平凡普通，然他那黑白分明的双眼，闪耀着初晨时海上的粼粼波光，安静温暖，又那么神秘，只凝望一眼便再也难以忘记。

    这少年身后还跟有五六名男女，他们年龄皆不大，都在皱眉打量着董心缘，只是神情并非都那么友好。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少年问，语气关切真挚，毫不做作。

    董心缘轻微摇头，想说话却使不上力，轻微一动眼前就一片黑。

    “师兄，她这是要往松曜走吧？许是上山求医来了。”一女子又对董心缘柔声道，“姑娘，我叫许静微，是松曜派的弟子。你是想要上山么？”

    董心缘点头，气若游丝：“我来寻云先生……”

    许静微闻言微愣，那少年却伸手将宽厚的手掌按在董心缘头顶，董心缘便沐浴在一片金光中。不久后她面色有所好转，少年蹲下背她起来，就要继续朝上走。那些男女见此忙开口道：“师兄不可！这女子来路不明，若就这般带上山，不知会惹来什么祸端！”

    “无妨，我自有分寸的。”少年微微笑道。他们似是了解他的脾气，也不再多说，只警惕地跟着。

    “你为什么要帮我？”董心缘趴在他背上，看见他的侧脸比那山头初升的旭日还要温暖明媚。

    “若是我猜得不错，姑娘是叫董心缘吧？”见董心缘意料之中露出惊异之色，他继续道，“云先生是我大哥，季往郢是我义弟，我叫陆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了。”

    董心缘无力再多问，只道：“我想见云先生，我有要事寻他。”

    “没问题，只是你这伤再拖，可是会致命的。麒麟子之事，暂且能缓缓。”他的声音有很奇异的力量，似那冬日暖阳，能自然不突兀地安抚不安和焦虑。

    陆幻背着董心缘进入松曜，她疲惫不堪，无心留意周遭环境，只隐约感觉他们来到一处极静谧偏僻的院落，而一同来的松曜弟子已各自回了房，只剩下许静微还跟着。

    她见陆幻竟扣响那院落的门扉，忙上前道：“师兄，你为何带她来这儿？他不见外人的！”

    话音刚落，那紧闭木门忽地幽幽自启，一别致小院渐渐出现在眼前。那院中樱花开得正盛，绚丽多姿，煞是好看。而那树下，有一黑发蓝衣的人，手御寒芒，剑起剑落皆起一阵花雨，身影容颜比那漫漫花舞更夺目动人，任谁见了这诗画景致，都会窒息。

    “进去吧。”陆幻对许静微道。

    季往郢随意把剑甩出，长剑准入石桌上的剑鞘中，他背对着他们，声音清冷：“有事吗？”

    “阿往，你这性子可是越发冷淡了啊！你二哥我才刚回来，见了你这般反应可很是受伤啊！”陆幻无奈道，而后慢慢把董心缘放下，由许静微扶着。

    季往郢转过身，墨色眸子一颤，目光钉死在董心缘身上，再也无法移开。董心缘则只是低头看地上花瓣，两人之间形成奇怪别扭的氛围。

    她若是知道陆幻是带她来见他，那么即使是死她也是不肯的。

    许静微不知他们要这般持续多久，虽忌惮季往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季公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季往郢突然问，许静微愣神，见他目光自始至终未从董心缘身上移开，便知道这话并不是问她的，心中微有些失落。

    董心缘扭头冷哼：“元帅难道不是为抓我才来凡界的么？还问我为什么在这儿做甚？”

    季往郢皱眉，沉默片刻，又问：“那伤……如何了？”

    “不劳元帅挂心，还死不了。”

    许静微见情势越发剑拔弩张，瞥一眼陆幻，他却只似在看戏，她只好试着缓解气氛：“季公子，其实……”却不想她还未说完，季往郢忽然上前箍住董心缘手腕，把她半拖半牵进了房。

    陆幻苦笑着摇头，拍拍许静微肩膀说：“静微，麻烦你去通知一下云长老，就说有一姓董的小姐来了。”

    许静微自知这儿是无自己可帮上忙的事了，答应了便匆匆离去。

    房内，季往郢把董心缘按在在榻上，冷着脸开始为她输仙力：“说吧，你为什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