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骨帝渊
长骨山被女帝一剑夷为平地,又由帝渊一分为二,方圆百里皆是一片荒漠。听这附近的村民说,往这地下稍挖几米,便可寻到很多残破法器与兵器,骸骨亦是时常碰见。有些穷苦村民走投无路,便会来这儿挖些法器兵器出去卖。他们忌惮敬畏那些先人,不敢大肆挖掘,但这么多年依旧不见挖空,由此可见当年那场血战的惨烈。 四人行走在长骨废墟上,身上法力在逐渐消散。苍穹之下一大片黑云紧贴着地平线,低得似乎触手可及。脚下土壤略带红色,微微冷风吹拂而过,带着诡异的哀嚎。 这儿的一切,都让董心缘觉得不适。风过耳,是滔天的厮杀声,闭上眼,又见血腥屠戮的战场。她踉踉跄跄,与一个个浴血奋战的战士擦身而过。她见了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眼神充满不甘,她想扶起他,双手却穿透了他的身体,方才想起这不过是幻觉。 “心缘,你还好吗?”一旁的许静微见她闭眼蹲下,忙跑过来问,这也让前方的季往郢和陆幻回头。 “我没事。”董心缘站起勉强微笑。 “这长骨废墟诡异非常,再晚些不知又有什么邪物出现,我们还是快走吧。”陆幻说。四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大概又一个时辰后来到了帝渊前。 帝渊常年浓雾弥漫,即使妖域就在这几百米宽的裂缝彼岸,也根本望不见什么。 季往郢从怀中取出一条手链,丢进帝渊,只听“叮叮”几声,一条铁索便横跨帝渊,连接了两端。他看向后方,目光锁定在董心缘身上。 “做甚?” “自然是过桥了,难不成你要我二哥带你们两人不成?” 董心缘看看许静微,本想说让季往郢带许静微走的,话到嘴边却变了:“我……我可以自己走!” 陆幻微笑道:“心缘,那渊中有很多妖物出没,你并非仙体,现今又法力全失,想过帝渊可是很危险的。我是静微的师兄,两人方便相互照应。你放心吧,我三弟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董心缘无法,只好走过去。季往郢见她委屈神色,心中又是一阵莫名怒火。 两人站在岸边半天无所动作,后面的陆幻无奈苦笑:“三弟,时候不早了!” 季往郢狠狠出一口气,而后忽然弯腰横抱起董心缘,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 “抱紧了。”季往郢生硬警告,而后两人便踏上那铁索。 “真是!”陆幻摇摇头,见许静微盯着他们离去的地方发呆,便调侃问,“师妹,要师兄背呢还是抱呢?” 许静微跺脚娇嗔道:“自然是背了!” 董心缘头埋在季往郢怀里,心似要撞破胸膛跳出来,全身因为紧张不觉绷紧僵硬。外面冷风阵阵吹来,董心缘却只闻见季往郢身上的气息,那宛如最浓烈的酒,她不知道何时会醉倒。 董心缘紧张,季往郢何曾不是呢?他现在已是深深懊悔为何刚刚不是背她。 董心缘很瘦,身躯娇嫩,季往郢将她抱在怀中,仿佛只是捧着一条绸缎,只觉轻飘飘的,臂弯的触感又是奇妙的柔软。而且他不得不承认,抱着她的感觉很美妙,很陶醉。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又有古怪生物虎视眈眈,两人却皆是心猿意马。忽有一黑影袭击,季往郢随意一躲便避开,董心缘却低叫一声,搂紧季往郢,脸瞬间埋在他胸口。 两人一阵呆滞,董心缘慢慢松开他,略带羞涩:“快……快走啊……” 季往郢木讷地“哦”一声,方才继续前进。 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两人却觉度日如年,一到了对岸,董心缘忙挣扎着下来,两人背对背,气氛古怪非常。 不久后,陆幻与许静微也抵达对岸,四人不敢耽搁,立刻离开此地。 刚出长骨,便见了一队等候的人马。领头的是一名棕发的中年男子,他见了季往郢,忙上前跪拜道:“这位可是篱疆元帅?” “正是。” “小人奈泊狐族族长李玦,奉麒麟王之命前来迎接元帅。” 这奈泊狐族早年曾受了麒麟王的恩情,现今在奈泊发展成一方霸主。奈泊离旷煦有几日路程,狐族的宅邸所处又隐秘,用来暂歇最适合不过。 季往郢微点头,李玦便引了四人上马车。 行了一整天路程,董心缘有些困乏,便在马车里昏昏睡去。待她醒来,已是在一处厢房内,身上只穿了件薄衫。她合衣而起,环顾室内异域陈设,便知自己确实已在妖域。 她有些饿,出了房间,房外两名粉衣侍女忙行礼道:“姑娘可是要用晚膳?” 董心缘瞟一眼她们的棕发与略带狐媚的眼睛,心中生出异样,便只点点头。 侍女带董心缘回了屋,为她点上灯盏,不久便有人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你们可知是谁带我回房的?”她浅尝一口蔬菜,清淡美味,与凡域的并无两样,便放心食用。
“回姑娘,是季公子带您来的,走时吩咐奴婢为您换衣,待您醒了便告知他。” 董心缘几乎咬断木筷,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吃了便要睡了!想必他也已睡下。” 似是刻意回应她,门外女婢突然说:“季公子,董姑娘已经醒了。” 季往郢走进来,桌旁那奴婢欠身行礼后便带上门出去了。董心缘埋头吃饭,筷子在菜盘里胡乱挑拨,不知在寻什么。 “怎么?菜不合胃口?” “没有。有事吗?” 季往郢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便不多问。他右手一挥,房中闪过一道冷光,那柄诛魔便出现在他手上。 董心缘见了那古朴的长剑,心上与身上的痛楚翻江倒海重现,那些记忆恍如隔世,却又是历历在目。 “你想干什么?”她喉咙莫名沙哑。 季往郢抚摸着诛魔,语气亦是万分压抑:“董心缘,那日,诛魔沾了你的血,我再如何擦拭,也洗不去剑上的血痕……”他看着她,璀璨双眸蒙上一层美丽的水雾,“你说该怎么办呢?” 董心缘眼神如惊兔,瞥看那闪亮的剑体,那日她血液沾过之处,皆是留下一道浅红痕迹,破坏了这把震古烁今的神剑的完美。 她踌躇着接过诛魔,感受到它在轻微颤抖。不可名状的悲伤忽然席卷心头。她用衣袖轻轻擦拭剑体,一遍一遍,非常认真仔细。 忽然,她的左眼刺痛,惹得她**一声。 “怎么了?”季往郢忙蹲下来问他。 “没事,就是眼睛突然疼了。” “让我看看。”他轻轻揭开她的眼睑,身体却是一震。 董心缘见他忽地失魂落魄,疑惑不解:“我的眼睛怎么了吗?” “没事,休息……休息一下就好了。”季往郢站起来,见诛魔上的红痕已然尽消,眉头不觉紧锁,但还是不动声色把它收起。 “那是天庭第一女帝的佩剑吧,为何会在你手上?” “一千多年前我还是凡人时,这把诛魔便陪着我了,我也不知它是从何而来。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待季往郢走后,董心缘拿了镜子看自己的左眼,并无发现异样,但季往郢那时的愕然,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