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人不如故
麒麟子与季茨宣年龄虽小,但所散发出的气息皆是不弱于这一帮黑衣人。他们无一人敢小瞧这两个看起来文弱俊雅的少年,结局越发难以预测。 就在此时,院中又出现两名黑衣人,其他人一见他们出现赶忙敬畏地低头,向后退去。 “皇杪殿下,季少帅,与这几个杂鱼有何好玩的?不如我俩来陪你们二位过过招?”这黑衣男子说词文雅,举止斯文,散发的狠戾气息却绝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语毕,不待麒麟子与季茨宣回答,便与身旁那男子一同舞剑而上。 这两个男子果真不是等闲之辈,剑光闪动,竟缠得麒麟子他们一时无法脱身。 麒麟子与季茨宣越战越惊,这两名黑衣男子分明只是在拖延时间,根本没有出杀招,但他们两人皆是应对得吃力。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想道,这两个黑衣人怕是只有季往郢出手才能对付! 司寇缘眼见麒麟子他们陷入苦战,心中一片凛然,最终她依旧只能一人面对数十名高手。 这些人修为虽然不弱,换做平时,她有信心能在百招内取胜。 但刺烟草的毒性发作,她顽抗了一会儿,眼前渐觉模糊,身子摇摇欲坠,最后只是凭着本能在拼死搏斗。 天色微明,黑衣人见状,不敢再耽搁,各自互看了几眼,忙心领神会跑去草丛中取出几架弓弩,搭上箭羽直指司寇缘。 麒麟子两人欲要救援,无奈对手死缠不放,他们根本无法脱身。 四方箭羽疾驰而来,司寇缘拼死一争,终究是躲闪不及,胸前正中两根箭矢,箭头上喂了刺烟草汁液,其带来的剧痛早已远远超过了皮rou绽裂之苦,饶是以她的定力也不禁**出声。 然而这并未完,五名黑衣人见司寇缘中箭,立刻重新拉起红绳。 五人站成五芒星阵,口中念念有词,而后猛地拉紧红绳将她缚住,司寇缘仰天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紧接着,红绳散发妖异红光,铜铃自行响动,急促的铃声极为刺耳恼人,司寇缘惨叫不断,被绳所勒之处汩汩冒出鲜血,在她身下汇成血泊,场面甚是心惊可怕,直教人同情怜悯。 一切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麒麟子与季茨宣听见司寇缘惨叫声回头望去,已见了她倒在血泊中悲苦**的模样,顿时气得眦目尽裂,再也顾不得什么,大招尽施,但情急之下反而乱了方寸。 司寇缘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一朵血色昙花渐渐自她身体中浮现,亭亭悬于她的头顶。 “啊!血契!终于出来了!”一名男子狂喜不已,撇了季茨宣两人就朝司寇缘飞奔而去。 眼看他指尖触到那血色昙花,势要将其夺下时,一道剑芒突然从天而降,一下就将他整只右臂斩下,男子顿时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捂着断臂满地打滚。 徒生的变故令在场的人皆是一惊,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去,只见一身穿暗蓝长袍的男子持剑落在司寇缘面前,冷冽霸气,傲然挺立,正是季往郢。 “老师(父亲)!”麒麟子与季茨宣喜出望外,一众刺客却开始颤抖。 季往郢淡淡撇了那些刺客一眼,将手上的诛魔剑丢给麒麟子,冷漠道:“全杀了吧。” “是!”麒麟子握着手上的长剑,感受着剑中散发的仙气与煞气,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季往郢随手一挥,在司寇缘周围建起结界,隔绝了外面的杀戮。 季茨妃与雷莜夷走入结界中,见司寇缘浑身是血的模样,皆是一阵叹息。 两人将司寇缘身上的红绳解下,季往郢又渡了一些仙气给她,为她治愈伤口,司寇缘方才悠悠醒来。 季茨妃将司寇缘抱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雷莜夷为她诊脉。 “童兄可是中毒了?” “此毒只对我魔族有用,雷小姐怕是配制不出解药的,不必费心了。”司寇缘淡淡地说。 季茨妃柳眉微颦问:“童兄,你的声音怎么和以前的不大一样?是受伤的缘故吗?” 司寇缘闻言不答,朝天招招手,头顶的血色昙花便自行飞入她体内。 她受了季往郢纯净又磅礴的仙力,身体勉强恢复了一些,当下挣扎着站起来道:“司寇缘身中剧毒,已是命不久矣,各位救命之恩司寇缘只能待来世再还。” 她低头撕掉沾满鲜血的人皮面具,皎洁的月光下,露出一张清纯美丽的脸,一头浓黑的长发尽数铺散在肩头。 血红的眼血红的唇,苍白的肌肤极黑的发,她羸弱地站在月光里,虚弱却不失妖冶,妖冶却不失纯洁,整个人宛如皑皑白雪中独立的一朵血色昙花。 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一向波澜不惊的季往郢更是仿佛遭到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娇嫩动人的小脸,一向高大坚实的身体此刻却颤抖不止。 “小女子魔界六公主司寇缘,有幸与各位相识,也是不枉此生了。咱们就此别过吧。”司寇缘向三人一拜,就要走出结界,忽然一人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 司寇缘被迫转身,一回头,整个视野却被季往郢那张倾倒众生的脸沾满。 他的一双眼本就生得绝美,此时眸中星光泛泛,真的是司寇缘见过最美最美的事物,就如他的人一样。 从前她以为世上再没有比她皇兄更俊的人了,但自来到妖域她才发现,那只不过是还没有遇见他而已。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像是在发颤。 他的神情令她心惊,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司寇缘。” “哪个缘?”他又将她拉近自己一些,司寇缘娇小的身躯被他的影子完完全全包裹住。 “缘……缘份的缘。”司寇缘迟疑道。 他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下来,眼眉含笑,却又饱含悲伤愁苦。 “缘缘……”他痴痴唤了一声。 司寇缘微讶,不知他如此亲昵的称呼是不是在对她说。 她剧毒缠身,自知命不久矣,但她已大概知道藏虎在谁的手上,此刻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即使得罪季往郢也不能再有所拖延了。 她挣脱不了他的手,只能柔声道:“篱疆元帅,我……唔!” 她还未说完,眼前突然一暗,唇上传来一阵的冰凉柔软,待他撬开她的贝齿,在她嘴中一阵纵情肆虐,司寇缘才迟钝地意识到,季往郢居然当众吻了她! 有那么一瞬,骤停的心脏又猛地加速跳动,司寇缘倍感羞恼,拼命推开他。 季往郢却伸出另一只手,紧搂她的柳腰,将她深深拥入怀里,吻也随之深入,越发霸道专横。 司寇缘情急之下咬了他的唇瓣,嘴里顿时充斥了腥甜的血,兴许是吃痛,季往郢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司寇缘怒视着他,怒不可遏地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破庙。 季往郢嘴角流血,脸颊红肿,却不知疼痛,只是看着她远去。 “父亲!”季茨宣平生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如此狼狈,这一声叫得有些哀怨。 季往郢随手一挥,麒麟子手上的诛魔剑欢快地飞回他手中。他匆匆忙忙嘱托一句:“你们都回去吧,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而后欲追司寇缘而去。 麒麟子忙抓住他道:“老师,这些黑衣人中,有一人是旧识,您不想看看是谁吗?” 季往郢这才慢下动作,扫视一地的尸体,只见两名男子跪倒在地,其中一名是独臂,手便是被他砍掉的,面孔很陌生,但另个正如麒麟子所说,的确是旧相识。 季往郢走到他面前,以诛魔挑起他的下巴:“蓝驹,你的命本帅日后再取,向蒙婼带个口信:我与她的账,会找她一一算清的,让她好好活着等死!” “季往郢!”蓝驹吼叫道,“她对你一片情深,你怎能如此绝情!”
“哼!我若不念旧情,她早就死了!我想我还是不够绝情!否则缘缘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离我而去!”季往郢说到痛处,再难控制怒火,一脚踢飞了蓝驹,散发出的修罗般的煞气令后方的麒麟子等人一阵惊骇。 季往郢注意到自己又失控了,长长叹了一口气,收了诛魔剑,对麒麟子道:“将这断臂男子带回去看好。” “是。” 季往郢吩咐完,心急火燎地追赶司寇缘。 雷莜夷问:“季叔叔这到底是怎么了?” 季茨宣兄妹互看一眼,两人皆是淡笑不语。麒麟子望着自己老师远去,却是愁眉不展,思虑万千。 司寇缘一人赶回皇宫,脑子却是浑浊不清。 季往郢的血残留在嘴里,那个亲吻的感觉更是厮缠着她,霸占了她的整个脑子,根本无法抹去。 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美妙,她回味起来真是感觉万分的陶醉,但陶醉过后就是深深的羞愧。 她就这般胡思乱想赶路,刚到城门外,一人影从天而降,不正是她满脑子想的那人吗? 司寇缘倏然羞红了脸,她的皮肤本就偏白,这一红更是明显,仿佛能滴出血来。 “缘缘!”季往郢说着就要牵她的手。 司寇缘撇头不去看他:“篱疆元帅,我们无甚关系,您还是莫要这般唤我的好!” 她自认为说得疏离,却根本想不到自己这说话方式与百年前的董心缘如出一辙,神情动作更是神似到骨子里,勾起季往郢诸多回忆,只能让季往郢更生怜爱之心罢了。 “缘缘,你是不是生气了?” 见他依旧是那样称呼自己,司寇缘无可奈何,闷闷地回答:“元帅位高权重,且小女子力量不及元帅,元帅想怎么办小女子都无可奈何,小女子哪敢生元帅的气?” 听她的声音,还有这样的责怨,季往郢又是一阵心痒,五百多年的相思之苦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抓住她柔软滑腻的手,司寇缘知道躲不了,便任由他牵着。 “缘缘,你瞧瞧你体内的毒是不是控制住了?” 经他一提,司寇缘才发觉自己的身体状况比刚才好了不少,她运转魔力检查,发现刺烟草的毒被逼到一处,由一股力量控制着,一时半会儿定是扩散不了的。 她思绪飞转,猛然想起自己方才咬破季往郢的唇,吞了他几滴血。 季往郢是天庭的上仙,不易流血,若见红必是精血,那可是比仙药还要珍贵有效的治疗神物啊!这么宝贵的血,就这么被她吞进肚子里了? 司寇缘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只是那么一咬,哪可能伤到他?除非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元帅……” “得公主一吻,几滴精血又算得了什么?”他笑得温柔,目如春水,风情万种。司寇缘一阵恍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羞涩低头。 “缘缘,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司寇缘本想拒绝,但现下她状态不佳,凭她一人难以办到,想了想,转而说道:“我确是想办一件事,还请元帅相助。” “你说。” “元帅可知这次赴宴的宾客中是否有雀族一支的?我怀疑他们与我魔族暗雀组织有染,藏虎可能落在他们手上了!” “只蓝雀一族。若藏虎在他们手上,应当是在那处了,我带你去吧。”季往郢仰天吹哨,不久,自东方出现一点银白,待接近后一看,原来是一匹御空而飞的白色神驹,其身形线条流畅优美,四肢健壮,着实是一匹绝世好马。 白马看了司寇缘一眼,黝黑的眼睛极有灵性,竟流露出惊讶之色。 季往郢将司寇缘抱上马背,自己坐在她后面。无需主人多说,白马载着两人朝旷煦城的反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