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客来承诺
麒麟子看着季往郢将司寇缘带出药园,以为他们只是去散散步,没成想,他们消失了整整一天,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有季往郢在,众人倒不担心他们两个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如此随性的不告而别将裴茉气得不轻。 司寇缘有毒在身,季往郢再自持修为高强也不该自作主张带她走。而且,那可是篱疆元帅啊,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会不会对她的小缘缘做什么! 裴茉原本要找洛翔问问他们的去处,哪知连他也不见了。这下,除非他们自己回来,否则任谁也别想找到他们。 一整天下来,忧心忡忡的裴茉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抓了无辜的藏虎大骂了一通,众人皆被她发飙的模样吓得不轻,一边替藏虎默哀,一边争先恐后逃出了药园,只剩负责与裴茉一同研制解药的潼耒留下来,独自面对貌似更年期提前的师妹。 此时,麒麟子四个少年围坐在药园外的梅林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他们或多或少都猜到季往郢与司寇缘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个篱疆元帅说是纵横三界无人能敌,其实甚是小气。他看出麒麟子暗慕司寇缘,或许是懒得与麒麟子争,或许是顾及师徒的情谊,也或许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反正他择了最便捷的方法。 说得直接点,他带司寇缘私奔了。 麒麟子与季茨宣坐在大石上无所事事,在林里折梅玩的季茨妃和雷莜夷发出阵阵欢笑,麒麟子不觉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许久不曾练剑了,来一场如何”季茨宣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老实说,这件事情上他最不敢面对的就是季茨宣,这个时候季茨宣突然提出对练,麒麟子有些不愿。 在他踌躇间,季茨妃抱着几根梅枝跑过来,季茨宣在meimei怀里随意取了两根,将一根丢给麒麟子。 麒麟子很是无奈,他站起来甩甩手上的梅枝,仅带的几朵红梅被一一抖落。 雷莜夷问季茨妃:“他们做什么呢?” 季茨妃一身白衣捧着一束红梅,别有一番诗意,脸上的笑容却是顽皮得不衬景:“老哥他手痒啦!你可不要心疼哦!” 她们说话间,两个翩翩少年已对起了招。 暗紫的梅枝唰唰作响,枝条柔而不折,在他们手中宛如刀剑般锋利,串串枝影炫乱闪现,地上霜雪纷飞而起,一黑一绿两道身影在雪上梅下或跃或奔,战况激烈,一时难分伯仲。 但麒麟子却已是应对得吃力。他比季茨宣大了不只一两百年,可是他不敢将季茨宣当作弟弟看,因为他在性情上,季茨宣比他沉稳,在武艺上,季茨宣比他强。 此前季茨宣说过,他会无条件支持季往郢,这其实是季茨宣对麒麟子的一种警告。 麒麟子不是没有听出来,只是他不甘心,不愿就此放弃。 如今因为他偷偷接近司寇缘惹得季往郢带她出走,季茨宣生气了。 受伤是免不了了。 麒麟子心上苦笑一声,手上还在顽抗,季茨宣掐个剑决舞了一个绚烂的剑花,柔韧的梅枝诡异地绕过麒麟子的手,连击麒麟子的手腕与手臂,麒麟子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叫。 眨眼间,比试有了结果。 季茨宣以梅枝斜指麒麟子的喉咙,黑袍猎猎,在飘零的白雪与静静的红梅间潇洒得不像话,他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淡淡,与季往郢如出一辙:“承让。” “是我输了。待他们回来,我便回赤阙。”麒麟子捂着手臂说。 “你没事吧?”雷莜夷忙跑过来察看麒麟子的伤势,略带责备地望了季茨宣一眼,而后扶着麒麟子到远处坐下。 季茨妃玉白的手不停转着梅枝,笑盈盈道:“老哥你做什么这么生气这件事的确是老爹他太小心眼了。缘缘可没说她对谁有意思,皇杪喜欢她没有错。恋爱是要公平的。” “皇杪他没有勇气去爱,给他机会也是惘然,还不如让我直接结束掉他的妄想,省得大家都烦恼。”季茨宣整整微乱的衣袖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给他机会了吗?” “我只是与他说了我的立场,他便退缩了,那还需要什么机会而且他心里清楚六公主的心意,因为他知道六公主的身份。” 季茨妃嘟嘟嘴,又反驳说:“虽说世上有个谁都未寻到的尘世间掌管着三界众生的命轮,但这命轮也是可以更改的吧!说不准这一世缘缘是皇杪的呢!” “他这般畏畏缩缩,已经没有机会了。”季茨宣有些无奈。 季茨妃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孪生哥哥问:“真不知道老哥你原来这么懂爱情啊!” “世间万物皆在轮回,万般尘事皆有因果。我只是参悟了一些天机懂得一些命理而已,平日里夫子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你若多听一些,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晓得。”季茨宣白了meimei一眼。 “那与你相爱的女子肯定爱得很轻松啦!” “恋爱”季茨宣递给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将季茨妃气得直哼哼。 那边,雷莜夷取出自带的药酒为麒麟子处理瘀青处,揉得甚为细致。事实上,以麒麟子身体的自愈能力,这点小伤转眼间就能自行消去。 麒麟子叹口气道:“莜夷,你不必如此,这只是不痛不痒的小伤,阿宣他都没有使到两成力。” “没关系,我愿意。”雷莜夷腼腆不已,玉面含羞,娇柔淑美。 麒麟子见她发后的耳朵已羞成粉红色,不觉愧疚又无奈。 雷莜夷娇柔婉约,与许静微极为相像,性格又承了七八分潼耒的直言爽快,从不拐弯抹角。 因此她虽颇感羞怯,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你……你是不是对六公主有好感”麒麟子的身体明显一僵,雷莜夷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很是难受,但还是补充说,“她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孩。” 麒麟子视线游离在远方,往昔的一幕幕闪现眼前。 他毫无征兆地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女孩。她为我受了委屈受了伤,但她很坚强,不在外人面前软弱哪怕一丝一毫,只在我怀里哭。那时我吓傻了,什么都没做,我应当安慰她的。现在想想好生后悔,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抱她,也是唯一一次。” 他嘴边勾起一抹微笑,琥珀色的双眼闪烁如玉。他仿佛又回到五百多年前那个黑暗的空间里,那个早已埋骨在帝渊里的女子正抱着小小的他哭得伤心欲绝。 他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眷恋,雷莜夷觉得自己与一段回忆置气实在不像话,但嫉妒偏在她心头拼命滋生,搅得她心烦意乱。 “后来呢?”她问。 “后来,她又救了我一回,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向她表达谢意。直到听闻她毁了容失了明,我迫不及待想去找她,我以为她应当很绝望,我想让她再在我怀里哭,这一次我一定会拍着她的背,装着老成安慰她。但是见面时她笑得很幸福,你知道为什么吗?” 雷莜夷摇摇头,麒麟子笑着解释:“因为她就要成为那个人的新娘了。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只是失去美丽和双眼又算得了什么呢?但是那个时候我太小,不懂当时的情绪,那种嫉妒导致的烦躁和低落,我只是单纯觉得愤怒。我独自生闷气,不愿见她,却又渴望她来找我……”
麒麟子不再说下去,似是故事到此已经结束,雷莜夷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见司寇缘出现,她有些糊涂了。 “待老师他们回来,我便要回赤阙了。”麒麟子轻轻抽回手臂合上衣袖。雷莜夷木木应一声,低头收拾药酒。 潼耒与裴茉熬了一夜,离终刺烟草的解药研制成功只差一味药材,第二日清晨,两人提了药篓拿了锄头,匆匆出了门。 季茨宣兄妹俩坐在药圃旁的凉棚下小憩,眼看夕阳西下,季往郢与司寇缘依旧没有回来。 日落时分,四下里尤其寂静。一阵微风吹来,季茨宣膝上搭着的一卷书随之掉落。 他睁开眼,从躺椅上坐起来,弯腰去拾书。 突然,叩门声响起。 季茨宣第一反应是以为季往郢回来了,但随后想想,若是他们回来了不大可能会敲门,而且还敲得这么礼貌。 门外的人又敲了几声。 季茨宣回头看一旁的meimei,季茨妃在椅子上转个身,没有被吵醒。 他将书拾起放在躺椅上,起身去开门。 门扉一开,一片翠竹正迎风悠然而动。 没人 季茨宣皱眉想了想,低下了头。 然后他愣了。 门外,与他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正站着一个只有六七岁大的小孩,对方背着一口布袋,头上戴的垂耳帽辨不清颜色,灰色的上衣藏青的裤子沾满了尘土,更不用说脸上有多脏了,典型的脏兮兮的流浪乞丐模样。 很难有什么事能被季茨宣放在心上,所以对于绝大多数人和事,他都是一视同仁。 因此即使对方看起来脏乱穷苦,他依旧是面不改色:“找谁” 那个小孩一直都含着自己黑乎乎的食指,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视季茨宣,一脸的痴迷陶醉。 此时听见季茨宣说话,小孩傻傻地冒出一句:“好帅!”嘴角适时挂下一束晶莹液体。 季茨宣淡定退后一步,关上了门。 “诶诶!等等啊!别关门别关门!我找篱疆元帅!找天庭的篱疆元帅!”小孩急急地喊着,声音稚嫩娇美,惹得人心痒,但季茨宣恍若未闻,淡定地走回凉棚下继续闭目养神。 她的喊声将季茨妃吵醒。 “老哥,谁啊?”季茨妃问。 “一个白痴。”季茨宣说。 季茨妃知道自己这孪生哥哥脾气古怪得紧,多问也是无用,乖乖跑去开门。 一看是个乞丐模样的小孩,季茨妃未露出丝毫蔑视,反而笑得温柔:“你叫什么名字找篱疆元帅做什么” “我……我叫空儿,寻元帅有要事。”对方如此美丽却又这般亲切,空儿有些不好意思。 “元帅如今不在这儿。” “那魔界的六公主或者藏虎大人应该在吧?就是藏虎大人告诉我说公主和他在这儿的。” 季茨妃一愣,问:“你与六公主是什么关系” 空儿歪着脑袋说:“空儿是公主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