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乐极则生悲
自风雅楼一事后，荀雅风几乎日日同曦木游于上京各处景致。两人相谈甚欢，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不时的，苹果也会随着荀雅风和曦木同游，但是她大多时间还是在为花老身上的蛊毒费心。 又三日过去，是时候该回山了。出来时日已久，练功停了将近有十日，刀久不磨则锈，脑袋久不用会迟钝，这练功也是一个道理。到时候被虚空真人看出什么来了那可就不说闹着玩的了。 八月末的午后，天高云淡，日光却并不强烈刺眼。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不时又船只来来往往。湖畔草地上斜躺着一红一金黄两抹身影。 “曦木，我马上就要回山了。” “都还没玩够呢！不能多留几日？”金黄色身姿的曦木侧了个身看着旁边的荀雅风。 荀雅风双手枕着后脑勺仰躺着闭目养神:“走得比较匆忙，没来得及早点跟你说。不过两年后吧！到时候我正式出山！那时候你再带我玩完这个上京。” 琥珀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遗憾，曦木翻了回去仰望澄澈的蓝天，语气中尽是失落，就好像小孩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玩具一般:“两年？也不知那时候我会不会回去。” 回去？荀雅风略微惊讶，顿时明白了曦木的意思，曦木他并不是南阳的皇子，他本是西苍皇室的末子，自幼被西苍王当做质子遣送至南阳，两年后，曦木也有十五岁了呢！到时候真的回去了也不一定。 微微呼了口气出来，荀雅风眨眨眼睛看向曦木，咯咯笑了开来:“曦木，有没有谁说你其实很孩子气啊！总是装得少年老成，大了还不跟老头子一样？” 知道荀雅风是在戏弄自己，曦木龇牙咧嘴地就要伸手去抓荀雅风。只是荀雅风才不会让曦木那么容易得手呢！随身几个翻滚顺着草地向坡下滚去。 “喂！下面是湖啊！”曦木眼见荀雅风要滚入湖水中忙起身跑去拉荀雅风。当近了看见荀雅风黑瞳中狡黠的光彩时暗叫糟糕，刚想闪开，却被荀雅风顺势一带，整个人的重心向湖水倾倒，曦木的身子努力要稳住，奈何被荀雅风一脚踹了下去。 在落水的扑通声下，溅起连串水花，反射着阳光，晶莹剔亮。曦木的武功本就只能用来防身，斗一些小毛贼倒还没问题，但遇上荀雅风，那只有喊倒霉了。 曦木在水里扑腾了几下，上半身从水中窜了出来，双目圆瞪，琥珀色的瞳中带着升腾的金色烈焰，曦木震耳欲聋的吼道:“荀雅风！！你给本殿下回来！！！” 远处是荀雅风脆脆糯糯的嗓音借助内力传来:“哈哈！本公子才没你那么傻呢！以后带本公子去草原玩也好啊！后会有期了，呆头鹅！” 鲜艳的红衣逐渐在视线内消失，曦木浑身湿透地上了岸，模样极其狼狈，他咬牙切齿地吼道:“荀雅风！再见着你，你就完了！！” ********** 午后林间，阳光洒下金色的光辉透过树荫于地面投下斑斑点点的痕迹。不时的有鸟雀在窝里欢快或慵懒地啼叫着，划破午后的一片宁静。有脚步声响起，林子里出现了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正是要赶回云绕山的荀雅风和叶岚羽两人。 叶岚羽一脸的不快，沉着一张俊容走在前面，荀雅风跟在其后三五步的位置，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俏皮的脸蛋上是被逮着做坏事的孩子常有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无声走着。终于，荀雅风忍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了，在后面可怜兮兮地叫道:“叶师兄~师弟错了还不成嘛！不要跟师傅说啦~” 叶岚羽青色的衣衫一晃整个人便来到了荀雅风身边，一脸的阴郁，说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 乌黑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荀雅风模样怪可怜地点点头。可是叶岚羽偏偏就要无视这重让人心软的眼神，继续咬牙道:“要师兄不说？现在满大街传的都是你荀雅风风流妓院、强行抢人、官府放肆的‘光荣’事迹，师傅能不知道除非他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是我那是做好事……”荀雅风嘟着嘴巴小声道，话音未落叶岚羽便靠了过来，完美的脸庞在荀雅风视线中放大，“好事！当然是好事！虚空真人的亲传弟子年仅十岁，便知上妓院了！误打误撞英雄救美，给师傅挣足了脸面！荀雅风，你要是不想要师傅重罚，就自己乖乖回去向师傅认错！” 虽说荀雅风做了一件美事，但不知怎的，这是竟然在人们口中传成了荀雅风风流无比的版本，连带着曦木皇子就是风雅楼后盾的事一起传了出来，有人猜测说:曦木皇子为了荀雅风将风雅楼重惩，荀雅风生得俊美无双，曦木皇子霸气无比，两人之间极有可能存在微妙关系。 更有大胆的直接扬言曦木皇子有断袖之癖。不过说这话的人前一刻还在美人乡，下一刻便被扔进又黑又臭的大牢里去了。 “谁知到那些长舌的怎么传的。明明是曦木重友亲色，偏有人说成断袖……”荀雅风看着叶岚羽湖蓝色的眼眸里生出的恼火之意，下意识地向后退开。 叶岚羽哼了一声，转身继续走，“这些师兄可管不了，师傅那儿自己看着办吧！要你惹事生非……”害得他也要一同受罚，真是个小魔头！ 两人在日落之前通过了云绕山的金门十八阵。身心疲惫的他们真准备回房好好休息，不料竟在房门口被人拦了下来。拦路的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他们现在不想看见的师傅大人。叶岚羽仰天长叹倒霉，荀雅风求救似的看向叶岚羽。 “风儿今天在哪儿练功？为师为何寻不见你的人影？”虚空真人手拿拂尘，一尊大佛像一样挡在门外，荀雅风鼓着腮帮子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虚空真人摸摸胡须，看向旁边仰头的叶岚羽，似笑非笑地问：“羽儿就回山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下山？” 叶岚羽苦笑，别看自己师傅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其实怕是将一切都摸得清清楚楚了吧！将视线移向荀雅风，只见她眨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心底哀叹，朝虚空真人一拜道：“师傅，是徒儿不是，此番出山将风儿师弟也带了出去。还请师傅责罚徒儿。” “哦？”此时的虚空真人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看得荀雅风和叶岚羽心都忍不住阵阵抽搐，胆战心惊，荀雅风更是悔不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窗下那样的祸啊！这次真的完了。 叶岚羽垂下了头，不再言语。虚空真人点点头，不紧不慢地道：“那这次你们下山学到了什么？” “徒儿不才，未能参悟世道......”叶岚羽立即抢先道，顺势将荀雅风往身后带了带。 虚空真人声音悠长，好似来自远古般，让人捉摸不透，却又震撼心灵：“为师听过这样一段话——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这就是为师当年初入世道第一个所参悟的道理。你们能懂么？” 荀雅风羞愧，低头认错：“师傅，徒儿错了，不该欺骗师傅，不该让师兄替风儿顶罪，不该在外面惹出那样的祸来......师傅请责罚风儿吧！” 叶岚羽皱眉：这么说，这次惩罚不都得风儿师弟一人受了？他可不想荀雅风一人受罪，忙上前道：“师傅，这次也有徒儿的不是，作为风儿的师兄，没有管好师弟，也请师傅责罚！” “哎......”虚空真人长叹一口气，“这次就给你们一个教训吧！羽儿，为师罚你去瀑布里闭关一个月。至于风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师罚你去烈焰洞闭关一年吧！” “是。”荀雅风苦不堪言，叶岚羽哀叹，他最讨厌闭关了！只是还有人要闭关一年......这种反省方式啊。 师傅，你还不如叫我抄四书五经！荀雅风心里大叫，可惜却没人能听见她的呐喊。荀雅风快活了十天，换来了一年的悲哀，真是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什么叫做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她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