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剑与魔法
午后，小城，风和日丽。城墙上的卫兵打着哈欠一阵阵犯困，眼皮半耷着扫视着城外。耳边听得隐隐有呼喝声随风传来，一个卫兵上身支在城墙上张望了一下，悠悠说道：“希瓦尔男爵的小儿子又在练剑了。” “真勤快……”旁边另一名卫兵伸了个懒腰搭腔道：“‘灾星’也跟他在一起吧？” “但愿吧！但愿！”第一个卫兵急忙摆了摆手说道：“省得在城里闹心……” 小城外不远处，一棵高大的冬梅树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撒下了一片阴影。一个满头金发的男孩正在有模有样地挥舞着手里没开刃的训练铁剑，嘴里则呼呼哈哈的仿似在给自己的剑术配音。 旁边，一个无比秀美的小女孩则端端坐于树下，面带微笑地看着男孩舞剑。只见她满头如墨黑发不知是由谁帮着编了条长长的辫子，正轻轻地搭在肩上，只留下几缕鬓发垂在她那张精巧的瓜子脸侧；随着微笑，双颊上还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弯弯的睫毛配上一对皓月般的双眸，眼神中透出的满是女孩子的欢乐和无邪。 而离大树几十步开外的地方，一名身穿轻铠的武士也在凝神关注着树荫下的男孩以及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午后的阳光虽略嫌猛烈，但那武士却是仿佛毫不在乎一般，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太阳地里。 金发男孩舞了一阵，突然抬起他那张颇有棱角的小脸，顺手将剑向上一指，大声道：“魔兽已经被我消灭，女巫卓拉，你该现身了！” 小女孩也随着男孩的剑期待地向树上望去。 半晌，树上悄然无声…… “混蛋阿夜！叫你啊！”金发男孩生气地捡起地上的石子向树上扔去…… 随着“扑哧哧”的一阵树叶婆娑之声，一个的黑发男孩翻着跟头从树上落回了地面，一松手扔掉了接在掌心里的那枚石子，脸上却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额头上一个滑稽的龙型面具也歪歪地坠了下来。 “我还想再睡会儿呢……”被称为阿夜的黑发男孩长得颇为俊俏，清秀的五官微微露出一丝有些慵懒的笑容，偏偏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灵光四溢，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阳光感觉。 “知道了……”金发男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马上就会让你长眠的……”说着突然大喝一声，手里的训练剑猛地向阿夜的肩上砍去。 阿夜头一侧便闪过了这一剑，嘴里还喃喃地说着：“布雷克，为什么我每次都要扮女巫啊？我明明是个男的……” “你不扮谁来扮？”布雷克皱着眉头反问，手里又是一剑横扫。 阿夜一仰身又避了过去，手一指树下的小女孩想当然地说道：“安琪啊，她不是女孩子吗？” 布雷克一愣，转头望了望笑脸盈盈的安琪，随即便摇了摇头向黑发男孩怒道：“安琪怎么能当血女巫呢，那家伙变的血龙那么丑……” “那我就活该当一辈子的蜥蜴啊？”阿夜指着脑袋上的面具抗议：“让我扮一次大骑士也好啊！” “你又不会剑术。”布雷克得意地一笑，三剑连出。 “你那几下子也不怎么样啊……”阿夜向后一跳，布雷克的攻击便一一落空，“而且大骑士用的是双剑……你左手残了？” “我喜欢！”布雷克见怎么也砍不中对方，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赶紧闭嘴安安静静地让我砍了你拯救泰兰大陆。” “门外拿号排队。”阿夜嘿嘿笑着，一秒进入角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尖了起来:“要杀我血女巫卓拉的人多了，今天没空招待！我得去杀几头羊，抢几个美女回山上咯。”说着眼角一瞥树下的安琪，突然一扯面具大吼着向女孩扑去。 “呀！”安琪被吓了一跳，眼看阿夜一脸怪相地向自己冲来，急忙爬起身来笑着往树后跑去。 “站住！阿夜你给我按剧情来！”布雷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叫着向前追去。 三个孩子围着冬梅树又叫又笑地一顿乱跑，却突然听得旁边一阵嘿嘿冷笑。 阿夜听到笑声第一个停下了脚步，布雷克眼见阿夜停下，大喜着举起剑向他的背上劈去。却不防阿夜突然向旁边一闪，脚下还顺势一绊，布雷克还没反应过来，已是脸贴着草地滑了出去……刚好安琪又兜着圈跑了回来，却猛然看见阿夜正张着手，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 安琪的小脸登时有些泛红，张嘴正要喊叫，却已被阿夜放到了树下伸手护住。 布雷克直滑出几米远方才停了下来，只觉得脸颊上一阵生疼，不禁又羞又恼，撑起身子就想骂人。但他刚一爬起，却发现眼前有一双破烂至极的布鞋。再抬头向上看时，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人正坐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好剑法！这一招倒比那狗屁大骑士有过之而无不及！”邋遢老头和他目光一对，顿时拍着大腿大笑说道。 布雷克的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一骨碌爬起身来正要发问，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拉到了背后。 挡在布雷克身前的，正是刚才在不远处警戒的武士。 武士手按着腰间的佩剑，心中却是一阵阵诧异，刚才还只见三个孩子追逐玩耍，这老家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老头却是没见到武士一样，依旧哈哈大笑了半天才缓缓停了下来。 阿夜见武士赶到，这才拉着安琪好奇地走了过来。布雷克这时也从武士的身后钻了出来，举剑一指那老头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头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摇了摇手说道：“别紧张，别紧张……老头子我只是个路过的，看你们玩得有趣，忍不住停下多瞧了几眼罢了。” “既然是路过，那就请吧！”那武士是布雷克的贴身护卫，见小少爷生气，话语中对那老头便带了几分不客气。 “好好，这就走，这就走。”老头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呵呵地看了三个孩子一眼，转身要走。 “慢着！”布雷克刚才被老头笑话了一通，心里还窝着火呢，眼见老头要走，急忙出声喝止：“你刚才嘲笑我的剑法，就是说，你的剑术一定很高明咯！” “哎呀呀，冤枉啊……老头子我对剑术可是一窍不通的啊。”脏老头转过身来摆着手说道，脸上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 “我不信！”布雷克的脾气全被老头的笑容撩拨了起来，一个寒酸成这样的流浪汉，还敢同时嘲笑自己和自己奉若神明的大骑士？布雷克一伸手便从身边武士的腰间拔出了他的佩剑，随手扔向了那老人，老人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却差点被剑锋划伤了自己的脸。 “迪欧，你跟他比试一下！”布雷克把自己的训练剑塞到了武士的手里，手一指那老人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剑术到底有多么高超！” “喂，布雷克，你那把剑……没有开刃吧？”阿夜在一旁小声地问着。 “没关系，这就可以了。”布雷克的贴身护卫武士迪欧此时心知今天若不教训一下这老头，少爷这口气是消不了的了。眼前这老头白发白须，已然一副六七十岁的样子，而瞧他刚才接剑的样子，更是一副十足的门外汉模样。自己只用这把训练剑，随便让他受点小伤，反倒是比用真剑安全，而以钝胜锋，更是能让自己在少爷和另外两个孩子面前出出风头。 “可是……我真的不会用剑啊。”那老头挠着头，依旧在为难地说着。 “小心了。”迪欧却没听见一般，立起剑微微一礼便挥剑而上。 布雷克退后几步，也没真把这场打斗放在心上，却是冷不防一把箍住了身旁阿夜的脖子：“你小子刚才绊我？！” 倒是安琪一脸紧张地盯着老人，时不时发出一声声的惊呼。 只见那老头笨拙地拿着剑，似乎连最基本的格挡都不会，而只是左右躲避着迪欧的进攻，眼看好几次被对方的剑擦身而过，险象环生。 迪欧有心在少爷面前卖弄，手里的剑越使越快，眼瞧着一剑横扫而去，那老头急忙向后躲闪，却不防迪欧一个转身，脚下已往前踏了两步，同时剑划着圈子从右手交到了左手…… “中！”迪欧冷不丁大喝一声，训练剑突刺而出，直奔老头的脑门而来。 老头刚才已经是在仰身躲避迪欧的横扫，身体尚未恢复平衡，这一下突刺便再也躲不过去，顿时大叫一声，仰面倒地，捂着脸左右翻滚着哀嚎了起来…… 布雷克拍着手大声叫起好来，安琪却又是一声惊呼，急忙就想跑过去查看老头的伤势，却被旁边的阿夜一把拉住…… 安琪回过头狠狠地瞪向阿夜，却只见阿夜冲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虽然得到了布雷克的称赞，但迪欧此时的心情却很纳闷……训练剑没有开刃，但自己刚才那一下还是拿捏着使上了几分力气，为的是这一刺下去就能让那老头直接“睡”上个把小时的……谁知道眼看一击得手，剑上传来的感觉却是空荡荡的，本应失去知觉的对手更是滚在地上叫得跟杀猪似的，难道真是自己这段时间疏于练习，手上的功夫退步了…… 一边想着，迪欧不由得走上前去张嘴问道：“那个，我说你……” 迪欧的话刚问了一半，却冷不防满地撒泼打滚的老头呼呼两脚踹在了他的小腿胫骨上，迪欧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已经扑了下去，慌忙间伸出手想要撑地，老头的手肘却已迎面撞在了他的腮上，而借着在地上的翻滚之势，老头的另一个手肘又紧接着横撞在了他的太阳xue上，硬生生地把他撞飞到了一旁…… 迪欧急忙单手撑地稳住身形，眼前却已是银河万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也在嘴里狠狠地翻涌着…… 三个孩子站在他们身后，根本看不到这电光火石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只见迪欧突然蹲到了一边，而老头却一翻身站了起来…… “迪欧，你鞋掉了吗？”布雷克皱着眉头问道。 “我掉的是节cao！”迪欧在心里狠狠地骂着，急忙把嘴里的血沫偷偷咽到肚里，抖擞着精神又站了起来，双眼怒视着面前的老头。 老头捂着额头，一副“很受伤”的表情看着迪欧：“怎么？还要来啊……” 迪欧心知自己一时大意着了老头的道，但当着布雷克的面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咬紧了牙不作答话，剑却又从左手交回了右手，紧接着他猛吸一口气，人已欺到了老头身边…… 再次出手，迪欧的剑挥出的已全是杀招，目标指向都是老头的双眼，脖颈，咽喉，心胸等要害位置，哪怕只是一柄训练剑，只要力道足够，老头只怕也会有生命危险。 而老头这时似乎也有些开窍了，哇哇直叫着把手中的真剑胡乱挥舞了起来，虽然依旧是毫无章法和套路，却也让迪欧不敢贸然压到近前。 迪欧眼见强攻一时不能得手，鄙夷地“哼”了一声，又是一剑平平地砍去，速度却是慢了下来，仿佛有心要让那老头看清自己的剑路。谁知剑到半途却突然迅捷地一翻，剑刃朝里剑柄朝外地在老头面前猛地空扫了那么一下…… 老头被这空扫在眼前一晃，本来举在手中想格挡对方的剑便一下挡了个空，而就在这时迪欧的剑却已反手从下方扫了回来。 “给我跪下！！”迪欧满腔怨气而又信心十足地大喝一声，没料到这一剑从空气中划过，自己险些因为用力过猛失了重心，却是连条毛都没砍着。 “咦？”眼见老头竟然在一眨眼间凭空消失，迪欧和在一旁围观的三个孩子都是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 “哎呀呀……好险好险！还是这个距离安全些。”话音响起，却见那老头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竟从迪欧身后二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冒了出来。 “搞什么？！”迪欧急忙便想回身，一用力间却发现自己一步都无法移动。再向下看时，只见地上不知何时伸出两只泥土凝成的大手，正牢牢攥着自己的双腿，一时间不禁大惊失色。 “别动！看我飞剑刺你右肩！”老头龇牙咧嘴地叫着，举起剑一把朝迪欧的背心扔了出去。 “不动才有鬼吧？！”迪欧眼看那真剑脱手，一瞬间实在是被吓得不轻，但又苦于无法转身，只好扭头看着老头，大叫着将手里的训练剑在身后挥舞成一团，只希望能挡掉老头的飞剑…… 只见老头的飞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狠狠地插进了离他前方仅两三米远的草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