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飞来横祸
第二天一早，就当皇城的晨钟刚刚敲响时，一声直教人肝肠寸断的惨叫几乎响彻了整个旅店。 被惊醒的旅店老板二话不说，叫上伙计便冲向那发出惨叫的房间。一推门只见昨晚那个最后住进来的年轻客人正僵尸一样地坐在床上，张大了嘴一副被石化了般的表情。而他那条怪模怪样的小狗则缩在房间角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淌着口水在呼呼大睡。 旅店老板寻么了一下四周，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案发现场，心里不禁又是好奇又是好气：“我还以为死人了呢！好好的你小子一大早叫唤个什么劲儿的？扰了其他客人的清净我这儿还做不做生意了？”但脸上却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看着阿夜一动不动的样子，说不得便上前两步，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故作关切地问道：“这位客人，您还好吧？” 谁知老板的手刚一搭上去，阿夜便又是一声高声怪叫，这下旅馆里的人们就再也忍不了了，纷纷踹开门破口大骂起来：“日了活狗了！老子们这辈子住了多少旅店，没听过哪家的鸡打鸣打得这么惨的！” 老板刚才挂在胖脸上的假笑顿时化作无数黑线，一转身跑出房门安抚其他客人去了。而那跟来的伙计心里倒是一阵好笑，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阵阿夜，看他似乎并没有恶作剧的意思，这才憋着笑小声劝道：“这位客人，皇城早晚报时有钟，您就不用跟着费劲了。” 阿夜却不理会那店伙计的打趣，带着一脸快要咬舌自尽的表情喃喃说道：“别碰……别碰……浑身疼……”。 原来，阿夜一大早被钟声叫醒，想起皇家魔法师的选拔考试今天就要举行，匆忙就想起床准备。可不料刚一坐起，浑身便传来一阵彻骨般的疼痛，直疼得他高声惨叫了起来，叫完之后便坐在床上再也不敢动了…… “我昨晚是被雷劈了？还是让人揍了？”阿夜满头大汗地回想着，自然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好不容易把其他客人劝回了房间，满头大汗的旅店老板也不敢再贸然上前了，吩咐着伙计就要去请城里的医生来帮阿夜看病。而就在这时，城里的大钟却再次敲响，距选拔考试开始的时间愈发所剩无多。 阿夜听着钟声心中一急，咬牙扶着床便挺了起来。老板和伙计就看他一站之下脸色瞬间变得蜡白，心里不由得都是一惊…… “这位客人，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今天就不要再出去了，我们帮你找个医生看一下，有什么事等好了再办不迟。”老板劝着阿夜，都这个模样了就不要放弃治疗了吧？ 阿夜摇摇头，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咬着牙向门外挪去。挪了两步，又缓缓回头看向旅馆伙计，龇牙咧嘴地挤出一个字：“狗……” 伙计瞧了瞧还在墙角睡觉的脆皮，一时会意，连忙点头道：“您放心，这狗我会帮您照看了，您就安心上路吧！” 阿夜听出了伙计话里的坏水，但还是点点头表示感谢，继续咬牙切齿地向门口挪去。旅店老板却实在看不下去了，心说这再走只怕就得吐血了吧……想着急忙赶上两步说道：“客人，看你打扮不像皇城附近的住民。你这幅模样还要去哪里，至少也告诉我一声。皇城地大，我也可以帮你指个路什么的不是？” 不说不知道，阿夜一听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果然是连皇家魔法院在哪里都还不知道的啊……这样子挪过去，只怕赶上的就只能是下一届考试了。这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艰难地向老板说道：“皇……家……魔……” “皇家魔法院？！哎呀原来客人你也是来参加考试的啊？”老板心思慎密，不等阿夜那口气咽下去就已然猜到，但随即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客人，实话说，皇家魔法师的选拔考试三年一次，机会确实可贵，但每次考试都不是闹着玩的，录取的人往往百里挑一。客人你年轻有为，这次参考一定志在必得！只是……你现在身体不适，怕是去参加考试的话……会不太顺利……” 老板是生意人，话说得婉转，但阿夜不傻，自己现在虽说勉强起来还能走上几步，但说到挑战整个大陆的魔法英才们并且胜出，可能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就这样败回冬梅城，岂不就真正意义上地丢脸丢回家去了吗？别人不说，自己是要怎样面对安琪啊？阿夜越想越丧气，浑身只觉得疼得更加厉害了。 “啧！就是你小子一大早在鬼哭狼嚎的吗？”一个听起来无比刻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板伙计和阿夜一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的男子正抱着双手倚门而站，一头黑发整齐地梳向脑后。身上则穿着一袭浅黄色的武装法袍，双臂上还各绣着一只黑白条纹的虎头——却正是位于大陆东方的岩虎国的徽章。 “哎呀！是泰格老爷啊！怎么？这么早就要出门了吗？”旅店老板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打着招呼。 “嗯。”被称为泰格的男子点点头算是答应，眼神斜斜的却一直徘徊在阿夜的身上：“刚才听说……你小子也是要去参加选拔考试的？” 阿夜听着泰格那高高在上的问话，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阵不爽，只可惜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实在是不允许他还嘴，想将就着摆个死人脸给对方看一下，旁边嘴快的小伙计却已抢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脸上还不时露出一阵阵幸灾乐祸的表情。 泰格听了伙计的话，心中也是大感好奇，走上几步凑到阿夜面前仔细瞧了一阵，突然伸出右手两指去点阿夜额头。哪知手指还没碰到阿夜，泰格的手就像遭了电击一样，“啪”的一下向旁边弹了开去…… 泰格的眼睛登时就瞪大了几分，手支着眼镜绕着阿夜走了两圈，才缓缓道了声：“奇怪……” 阿夜呆呆瞅着泰格，还想听他解释一下到底哪里奇怪，却只见对方耸了耸肩，向窗外瞄了一眼，对老板和伙计说道：“时候不早，考试快开始了，我先走，你们翻翻他的行李吧。万一他是个穷鬼，还死在你们店里，没了店钱不说，再赔上一笔丧葬费就亏大了……”说完转身便走。 “好咧！”小伙计答应着便要去拿阿夜的皮箱，却被店老板一个嘴巴子打回了原地…… “二货！”老板嘴里骂着被打蒙了的伙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一边快步绕到了泰格身前，肥胖的身子把门口一挡，满脸赔笑道：“呵呵……我刚才怎么就忘了呢？！放着泰格老爷您这尊大神不请，竟然还想着要去找那帮子庸医！老爷，您看这位小客人和您一样都是远来皇都参加考试的，和您相遇也算有同考之缘！您心地良善，不妨就帮帮他……以您的本事，想来要治好他，那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泰格被老板的一番话说得心中一阵酸爽，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地轻轻“哼”了一声，回身看着阿夜说道：“这菜鸟没病，他是被一股极强的魔法压制着，若不是这小子自身也有一股奇怪的法能护住周身与之相抗，只怕他早就粉身碎骨了。” 泰格说到这里，望了阿夜一眼说道：“瞧不出你年纪轻轻，体内的法能倒是挺厚。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怎么对方下这么狠的手来整你？” 见阿夜龇牙咧嘴地摇了摇头，泰格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就算你和别人有再大仇怨，也不关我事。但你别说，老爷我还真有能帮你的办法。只可惜考试在即，我和你又素不相识，为了帮你而白白浪费法能，实在是不值得啊不值得……” 旅店老板听得泰格这么说，还待上前再劝，却只见阿夜颤巍巍地一摆手，满脸坚毅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只是这几步不免迈得太大了些，刚走到门口便扶着门框抖了起来。 泰格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哟！还挺有志气？”说着一指阿夜道：“小子！我实话跟你说，就你这副样子，到了考场也只有被别人蹂躏的份。不如老老实实回家，三年之后再回来看运气吧！” “我……答应了别人……一定会考上的！”阿夜扶着门，牙齿打战地说道：“何况……我还有个朋友病了……我必须要到魔法院里……去找帮她的办法！所以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碎在魔法院的考场上！”说着头也不回地向门外缓缓挪去。 泰格看着阿夜的背影，伸出的手指一时定在了半空，好半天才呵呵一笑道：“呵呵，这倒是有点意思了……也好，老爷我今天心情不错，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勉为其难地帮你这一……” 阿夜回头看了泰格一眼，明明已是一副虚弱得快要散掉的样子，却仍是强自哼了一声打断了泰格的话道：“不用了！省着点儿……你的法能……考试用吧！我可不想有人考不过是因为……多此一举地帮了我……” 泰格惊讶的看着阿夜，从他略略挺直的身上却看不到半点开玩笑的意味，心中不由便想：这小子疯了？你不会真以为凭着你这副德行还真能考得进皇家魔法院吧？ 任何魔法师都知道，泰兰大陆上禁止私自传授魔法，如果考不进皇家魔法院，那就只能靠着自己的揣摩在魔法的道路上举步维艰。 而法能觉醒者若在成年后得不到正确的指引，自身的魔法得不到锻炼和升华，要么只能徒然看着自己的法能日渐衰退，要么就是冒着风险强自修习，却随时可能陷入疯狂，甚至被自身的魔能反噬，落得相当悲惨的下场…… “多此一举……吗？”泰格幽幽地重复着阿夜的话，突然间一推眼镜，猛的一个箭步跃到了阿夜背后，右手白光闪动，迅疾地在阿夜脖颈、背脊和后腰上轰了三拳，阿夜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打得直飞出房去，“啪”的一声狠狠地拍在了对面的墙上。 旅店老板和伙计见泰格突然大打出手，正被吓得不知所措之间，却只见阿夜在墙上一撑，唿地弹起身子，回身一指泰格，各种流利地咒骂了起来…… 阿夜在店老板和伙计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骂了一阵，只觉得胸中恶气尽舒，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可偏偏那被骂的泰格却是一副毫不生气的样子，只挂着一脸的似笑非笑，抱着手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前后摇晃着。 “天哪……客人，你……没事儿了吗？”店伙计看着眼前忽然变得生龙活虎的阿夜，终于忍不住地发问了。 阿夜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之前的疼痛此时竟然半分都感觉不到了，而自己的行动自然也随之轻松了起来。 泰格也不解释，整了整衣服便举步向外走去：“考试快迟到了，你小子还想继续参加的话，就赶紧跟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