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见安琪（上）
“为什么？”阿夜看着眼前笑靥明媚的女孩，口中虽只问出三个字，心中却可谓百感交集。即使事实就摆在眼前，但阿夜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便是真的。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多么希望这只是大家商量好来整他的一个恶作剧；或者……安琪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是有着什么迫不得已的情由…… 可空气中弥漫的尸臭，布雷克以及那灰袍法师新死的尸体，以及安琪那还在蒸腾着黑色血气的双手，都在残酷地提醒着阿夜，事情的真相绝不会是像他所希望的那样…… 安琪却似乎完全没发现阿夜心里的那份矛盾，反倒是径直走过去轻轻扑在了阿夜的怀里，语带欣喜地说道：“真没想到你今天会回来呢，阿夜……” 女孩儿入怀，阿夜霎时间便闻到一阵熟悉的发香，心神不由得一荡，双手微微举起就想去拥住那怀中的她……可阿夜的手刚抬到一半，却还是硬生生地在空中攥成了拳头，一狠心将安琪推开，咬牙问道：“我在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安琪仿佛被阿夜的表情吓到了，楞了半晌才低头瞥了一眼那灰袍法师的尸体，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哼！你说他吗？我和他素不相识，若不是他先要出手杀我，我也不会就取他性命……” 安琪说着，又抬眼看向阿夜，柔情地说道：“不过，还好你回来了。要不是你帮我，可能今天最终要死的，就是我了……” “不！”阿夜叫着，狠狠地摇了摇头，反驳的声音中却带了几分心虚：“我……我是不会帮你杀人的！” 安琪的脸上顿时多了几丝委屈：“阿夜……你为什么这样和我说话？明明是他杀了布雷克，又要杀我，你干嘛说得，好像全都是我的错一样？” 阿夜一怔，心中却仿佛看到了一线光明，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抱歉……那个……因为刚才，他告诉我说冬梅城的大家都是被你所杀，我才……”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安琪的回答却瞬间又将阿夜的心踢回了那漆黑的冰潭：“不错，是我干的。” 这句话就仿佛迎面一锤，当场就把阿夜砸蒙在了原地，张着嘴瞪着眼，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该再说些什么了…… 安琪仿似根本没看到阿夜的表情一般，自顾自笑嘻嘻地向他说道：“对了，阿夜，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啊……学会新的魔法了哦！” “魔法？”阿夜依旧是面无表情，嘴里呆呆地重复着安琪的话。 “是啊！你看！”安琪说着，兴奋地拉起了左右两边的衣袖，阿夜低头一看，不禁便是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难道是血法咒纹？！” 只见之前还环绕在安琪手臂上的黑气此时已经蒸腾殆尽，露出了两道血红色的长长咒纹，狰狞地盘绕在安琪雪白的手臂上，显得无比的触目惊心…… 所谓血魔法，是一种利用血液作为施法媒介的恐怖魔法，而且通过仪式与符咒，即使没有法能的普通人也可以借助这种类似诅咒一般的魔法发挥出可怕的杀伤效果；但使用这种魔法的代价则是损耗心血，缩短使用者的寿命。严重的，更会令人失去心智，化为深陷魔瘾的魔物，甚至立即死亡…… 鉴于该魔法过于邪恶，自血法女巫卓拉被大骑士洛华消灭后，血魔法就在整个泰兰大陆范围内被全面禁止研习。而也是因此，更逐步造成了泰兰大陆后来对所有魔法严格管控的局面…… 作为法能觉醒的法师，阿夜自然是对这一禁忌早有听闻。况且即使不被禁止，擅自使用的后果也相当严重，阿夜曾经还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心甘情愿地去使用这种害人害己的魔法？可没想到如今近在眼前的安琪，却正要冒着大不韪去违反这百年的禁忌…… “这咒纹……是真的？”阿夜仍是怀着一丝侥幸，可话一出口，便隐隐觉得自己这一问有些多此一举：“我是说……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安琪偏开脸摇了摇头道：“我不说！阿夜你夺走了我的法能，我现在告诉你的话，你又要把我好不容易学来的新魔法也抢走了！” “这……”阿夜被安琪一句话呛了回来，好半天才垂下双眼无力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当时是我的错，你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我本想着，等我考上了魔法院，就一定能找到治好你的方法。可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你就……” 阿夜顿了顿，仿佛是无比自责似的地抬起双手按在安琪的肩上说道：“安琪，为什么你不再多等我一下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如今修习的……可是血魔法啊！” “我当然清楚我自己学的是什么啦……”安琪白了阿夜一眼，娇嗔着回答道：“可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想象，拥有魔法的感觉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可直到我学会了之后，我才真正体会到，原来魔法竟是这么有趣！” “即使在睡梦中，我也能听到别人的心跳；就算隔着墙，我也能看见别人血液的流动……满大街走动的人们，在我眼里，就变成了一颗颗红扑扑的心脏……” “一直到今天我双手生出这咒纹之后，我更是只要把手轻轻地按在他们的血脉上，念一句法咒，他们的血力就会全部为我所用……”安琪越说，脸上的神情便越是兴奋，双眼中竟腾起一阵红光，一只手也不知何时便搭在了阿夜的心窝之上：“就像这样……” 阿夜听着安琪的话，猛一低头看见那纹着狰狞血咒的手搭来，脸唰的一下吓得纸白，整个人慌忙向后跳了一步…… “哈哈哈哈……看把你吓的……哈哈！”安琪被阿夜的反应逗得乐了起来。 阿夜却是完全笑不出来，眼前的安琪听起来便和传说中的一样，是误修血魔法后失去了理智，竟把杀人这种事说得像玩笑一样…… “安琪……你听我说……”阿夜缓缓理清了思绪，这才下定决心地对安琪说道：“无论如何，你现在已经铸成大错，更杀了皇家魔法院的特使，冬梅城已不是你能再待下去的地方，我们……还是快走吧……” 安琪的笑声戛然而止，看向阿夜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疑惑：“阿夜，你……你要让我走？” “嗯。”阿夜咬着牙郑重地点了点头：“如今你……你变成这样，也有我的责任。虽然对不起大家，但我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抓被杀。趁着你的血魔法还到反噬的地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找老师，他魔法高强，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安琪的脸上，本来还带着几分柔情，可听到最后一句时，却又突然变得冷若冰霜：“你说……治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