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巨人东利
西斯蒙德搞定了守备官之后，便让东利和克莱尔将雪枫林里所有的野兽都驱到了林子的西半边，他自己则施法在林中做出了一条贯穿林场两侧的沼泽带，算是之前所说的界限。 临离开时，克莱尔对兽群千叮万嘱，告诉它们千万不要越界。而野兽们也是纷纷站在沼泽带边，朝着她和东利连声啼鸣，似乎又是感激，又是不舍…… 阿夜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边暗自佩服西斯蒙德的深厚法能以及算无遗策，一边却又觉得领队这样做未免略嫌多此一举…… 毕竟，有那样恐怖的“信物”在身，就算那守备官再多一个胆子，只怕他也不敢出尔反尔，继续做怪了…… “大人不必担心，这不是什么诅咒。我只不过是让你手里的细胞稍微变了变样子，一时半会儿可能看着有点吓人，但等过得几天之后……想必你也就习惯了。”在回向永冬城的路上，西斯蒙德笑着安慰守备官道。 “可我不想习惯这种东西啊……”那守备官举着焦炭一样的右手，却是没有半点被安慰了的样子。一路上只是哭丧着脸，不停地说着小话，希望西斯蒙德能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好吧……待我等从鹰瞳山回归之日，我自会为大人解除魔法。”似乎是被守备官求得烦了，在离永冬城不远时，西斯蒙德终于松着口说道。 守备官被这话吓得一怔，老半天才犹犹豫豫地措辞发问道：“可……可是……诸位上使若是一直不回来……那……那……” “呵呵，若是我们一去不回的话，那些变质的细胞就会扩散到大人全身。到时候，大人看起来可能会比我们的巨人朋友还更像只怪物……”西斯蒙德阴阴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我的魔法非比寻常，大人与其是随便去找几个牧师帮忙驱魔，还不如让他们多帮我们祈祷一下，保佑我们早日平安归来……” “我是你的话，我就干脆把这手砍了，一了百了！”魔剑士尤金在一旁煽风点火地说着，但那守备官却是面如死灰，张大着嘴完全答不上话来…… 众人说着一路来到永冬城下，那守备官果然非常主动地上前叫开了城门。又在一众士兵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下，像个导游似地领着这支小分队外加一头巨人，大摇大摆地穿城而过，将阿夜等人一直送到了那长城的大门面前…… 随着守备官急切的发令，就见那近十米高的厚重闸门在一阵机关铰链声中缓缓拉起。冷风随即向门内灌入，将两排燃石灯依次吹得亮了起来，照出了一条贯穿着整个城墙的长长通道。也使阿夜等人能够清楚地看到，在那通道的另一端，还有着一道同样的闸门…… 这样的设计，不但可以防止在平常开门时遭遇敌人的突袭，而且通道中似乎也埋伏了不少机关暗器，即便真有敌人能够突破或是混入第一道城门，那这条通道无疑就会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阿夜和克莱尔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刚要迈步往里走进，却是被西斯蒙德一把给拉了回来…… “大人……”就见西斯蒙德眯着眼睛叫道…… “哎！上使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那守备官似乎也是逐渐熟悉了西斯蒙德的脾气，急忙摆了摆他那只枯手，二话不说地便带头向那通道里走了进去…… “上道儿。”西斯蒙德挑着拇指夸奖了一句，这才向阿夜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跟上。 “各位千万保重，早去早回……”平安走出第二道闸门后，守备官轮流握了握几个小队成员的手，神情怕是比送他亲爹还要不舍。一直到阿夜他们乘着雪原兔跑出老远，还依稀能听见那幽怨的喊声从背后随风飘来：“早……去……早……回……啊……” 解决了永冬城的事件后，阿夜所在的任务小队便又恢复到了匆匆赶路的状态。而新加入的东利也是迈着大步，疾走如飞地跟在几只雪原兔后面，直吓得几只兔子拼了命似地奔跑，倒也与小队时间紧迫的观念不谋而合…… 一路上，西斯蒙德给打了一场老架的东利和尤金分别用上了从魔法院带来的魔纹绷带以及活血药草。那二人的体质本来就健壮过人，再加上这样的一番内外兼治，只寥寥两三日之间，伤痛便都已好了大半…… 只不过，尤金被东利一巴掌扇掉的那几颗大牙，却是再也长不回来了。这也使得这位魔剑士每天一到吃饭的时候，就会犹如滔滔江水般地好一通抱怨——指责西斯蒙德不讲道义、卖队友求荣、不尊重他人劳动成果，让阿夜和克莱尔不要向他学习等等…… 在阿夜和克莱尔的笑声中，西斯蒙德也只好讪讪投降，并将尤金的赏金分成加到了二成五，这才算是堵住了这位“贱客”的破嘴…… 而另一方面，巨人东利却是对赏金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只是一直在追问西斯蒙德关于如何让他学会魔法的这件事情。那份热情和执着，就连同样是在迫切寻找这一方法的阿夜看了，也不禁感到有些惊诧…… “东利……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那么想要学习魔法啊？”这天晚上扎营休息时，阿夜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在篝火边向巨人开口问道。 东利瞥了一眼阿夜，自顾自地啃着他手里那颗硕大的极地菇，一边扭着脑袋看向别处道：“俺不爱告诉你。” “切……”阿夜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也是心知这巨人脾气古怪，说不得只好白了那家伙的后脑勺一眼，同时用手肘捅了捅坐在自己身旁的克莱尔。 克莱尔随即会意，抬头望着那巨人笑嘻嘻地问道：“是啊东利，你学了魔法之后，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其实……是这样的……”东利一听见克莱尔的声音，立马就放下了他那刚啃了一半的晚饭，红着脸开始解释了起来…… “你这家伙还能有点原则吗？！”阿夜哭笑不得地腹诽着，却是支楞起一对耳朵，用心地听起了那巨人的述说。 原来，因为巨人族天性憨厚淳朴，不喜纷争，所以，在人族发动大陆统一战争时，这个一直保持了中立的原住民种族并没有被驱离泰兰，反而是被人类作为他们求同存异的象征而保留了下来。 为了进一步彰显他们的包容与公平，人类甚至制定了明确的法律，规定任何人不得主动向巨人族挑起斗争…… 但事实上，出于各种各样的阴暗面原因，许多人类却依旧是像那个肥猪守备官一样，视巨人族为贱族，并把这个种族的逆来顺受当做成了软弱可欺…… 而随着人族的不断发展和扩张，人类对这些庞然巨物的欺凌也是愈演愈烈——但凡人类有意涉足，便会向早已是隐居在那些山野丛林中的巨人族发出通牒，逼迫对方离开自己的家园，迁徙到其他的地方生活…… 这样的事情不断发生，温顺的巨人们也是一再被迫变得流离失所。曾经广袤得可以任由他们飞奔的泰兰大陆，如今在巨人族的眼中却似乎是变得狭隘而局促……放眼茫茫，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一片能够让他们安身立足的绿洲。 而东利，便是恰好出生在了这样的颠沛之中…… 自打降生之后，东利就和母亲一起，跟随着族人到处喝雨水，住山洞，过着流浪汉一样的生活。为了不让他因为贪嘴而惹事，他的母亲甚至煞费苦心地用各种素食把他从小喂养成人，让他在明白事儿之前就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素食主义者…… 可惜，不知是不是神明在创造这个小巨人时放错了什么东西，东利虽然经历着其他巨人所经历的一切，却是怎么也无法像他的同胞们那样忍气吞声，反而是打心眼里在抗拒着他现在的生活…… 在他看来，他的族人们是那样的愚钝不堪。明明拥有着无与伦比的体魄和力量，却偏生要向那小小的人类低声下气，乃至被逼得四处流亡，连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都无法拥有…… 随着东利一天天长大，诸如此类的想法也在他的那不安份的脑海中不断积累。直到有一天，当巨人族又一次面对一个人类贵族的逼迁时，东利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然而，就在东利轻轻松松地用一棵大树将那人类贵族和其护卫打得七零八落之后，等待他的，却是族人们的惊恐目光和族长那充满悲愤的指责…… “你知道……你闯下了多大的祸吗？！”直到现在，东利还清楚地记得他们族长当时的表情以及所说的话：“人类……可是会用魔法的啊！” 后来，无论东利的母亲如何哭着求情，东利还是被他们的族长下令驱逐出族。巨人们拉扯着他哭号的母亲逃亡而去，把东利这个族里的异类给孤零零地撇在了那片荒野之中…… 东利像一只傻鸟一样在原地站了足有一天一夜，直到那小贵族带了一批人马重新杀回去时，他才终于明白到——自己是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虽然惨遭驱逐，但为了不使身在族中的母亲受到牵连，东利在面对那些去而复返的人类时，也只好咬牙选择了逃跑。 好不容易逃过追捕，正当他不知何去何从之时，却突然听闻了皇家魔法院选拔在即的消息。于是，东利便抱着“既然巨人怕的是人类的魔法，那俺就去那魔法院里，把魔法学来不就好了吗”的天真想法，兴高采烈地赶到了皇城应考…… 至于那次考试的结果，阿夜他们也都清楚，就是东利在与黄袍大法师塔空的较量中，被无情地击晕了过去。待得东利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是被丢到了皇城之外的郊区。 心灰意冷之下，这个孤独的巨人竟是一路漫无目的地向北狂奔，一直跑进了那雪枫林中，才算稍微冷静了一些。而由此，也就有了后来所发生的那一连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