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余音未眠
耳朵里，还淌着那首《告白》的余音。手臂上，吊着的，是属狗的郑秀晶。 痛感使我皱眉，我不自觉的翻了一记白眼，随即探出另一只手，手指抵住郑秀晶的圆润额头，狠狠的将她推开。最后低头，在手臂上找到了一排清晰的齿印。 花两秒欣赏完了郑秀晶这家伙的杰作，我又重新抬起头，盯着她，小幅度的左右摆了摆脑袋。 “呀，我突然有点不敢带荻野了。前段时间，我知道它是蛮听话，也不咬人的。但是现在，在被你带过一段时间后，我极度怀疑它被你染上了狂犬病。” 咬完了人的郑秀晶原本已经靠回到了椅子上，结束了张牙舞爪的状态，没想到紧接着就被我的这番话给撞到了腰，她的上下齿间，即刻又恢复了摩擦。 顺带着朝我袭来的，还有异常渗人的眼神攻击，你们自己感受一下。 濒临炸毛的郑秀晶，就这样把我从头到脚瞪完了一遍之后，结尾是一记朝我挥过来的小拳头。 从上车开始，便一直处于闹腾状态的计程车后排，并没有影响到坐在前排敬业的司机，他目不斜视正襟危坐的开着车，最多只是通过后视镜小小的瞥一眼。这一眼，他看到了挥完拳头的郑秀晶，以及揉着肩膀动着嘴唇，暗自腹诽的我。 如果这位司机略懂唇语的话，那么他应该能读懂我这句腹诽的意思。那就是——————这个暴力的家伙~~~~~~~ 瞥完了这一眼，司机大叔光速收回目光，他咽了口唾沫，表情严肃。这一幕，实在是太逗了。 —————————— 夜光琉璃，在黑色的幕布中四处穿行。 继被咬被捶之后，出租车的后排世界陷入短暂的沉寂。我往左侧看窗外的华灯，她往右侧看窗外的初上。 我想，她大概是在消化刚刚的演唱会。而我，在想她所想。 就这样，彼此之间莫名的无声了一会儿之后，沉默被我用极其平淡的语调给打破。 “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的话，大概要八点半从首尔出发。那我八点十分到你家楼下接你，你们姐俩别又拖拖拉拉的。” 收回被窗外的风扯住的目光，向后靠，仰头瞅着车顶，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完了这番话。 另一边的郑秀晶听完，则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怔怔出神。她把双腿躬着，手肘搁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掌上，黑的纯粹的眼睛搁在窗外。 没有得到回应，仰头看着车顶的我拧了拧脖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天然呆的家伙一只。 “喂，跟你说话呢~~~~~~我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能不能不随便跳进别的次元？” 略微提高的语调，终于是将芒果给惊醒，她略微后缩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我三秒。最后，她竟然在一脸茫然的状态下，丢给我了一句。 “案怼（不行）。” 叹气，除了叹气没别的事可做了。额，除了提醒以外。 “刚刚我说的话你听清了没有，后天送你们去机场，在家别拖拖拉拉的，OK。” 家常式的话题重新回到正轨，从N次元被挤回来的郑秀晶，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人的思维。她扯了扯嘴角一侧，探出鸡爪顺了顺头发。 “你那边MV不是刚刚结束拍摄吗，这两天要忙着剪辑的，干嘛还特意抽出时间来送我，我叫经纪人欧巴送我就好了。另外，你别再熬夜工作了，编辑的话，摄制组里那么多人，副PD，FD。大家一起完成不就好了么。公司那边也是，干嘛催那么急。” 先是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对我说出关心的话。结尾提到公司的时候，郑秀晶扯起的嘴角则是又降下，原本平顺的眉毛也有一边挑了起来，完全一副不开心外加一点埋怨的姿态。 继续保持拧脖子的状态，将芒果的每个表情都尽收眼底，我淡淡的笑了笑。 “呀芒果，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拍MV的事呢。没想到还有那么点上心，都知道我被你们公司下了最后通牒了，不错不错。” 微眯的笑眼，将接下来紧张的工作安排，说成了一片云烟。尽管我此刻全是一副轻松的语态，但郑秀晶不知怎的却并不这样觉得。她继续保持撅嘴的状态，眼睑下垂，目光沉落。那首《告白》的余音，看样子是彻底散尽了。 “其实我是想和公司说的~~~~~~~你是半路接手的这两部MV，本来时间就不太够，凭什么还逼你逼的那么紧，还什么规定了交片日期。就我知道的，没有哪个导演被人这么严格的要求说，几月几日必须要交片。” 窗外的嘈杂声被打上去的车窗玻璃滤尽，这不是我想要的氛围，空气因为郑秀晶的一番话，又快要变成了果冻。就在我准备随便扯点什么，转移话题的时候，她又用没有间隔的语调，将我给打断。 “我想和公司说说，让他们多给你一点时间。但是就在我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个瞬间，我忽然发现，欧尼已经不在公司了。以前有什么事，都是欧尼在我身边，都是她来解决。现在，我，一个人。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停顿，整个车厢里都布满了果冻，但因为停顿，所以中间有一些空气的间隙。 前排的司机开大了暖气，恰好碰到的红绿灯使得他有点手忙脚乱。他从一旁拿过水杯，喝了两次水，假装完全听不见后排的所有声音，假装这是隔绝的两个世界。 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剧本，我知道这是短期内我们能见的最后一面，所以我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场见面。事实上，今天这个夜晚，开端是完美的，那场演唱会，注定是两个人的完美回忆。但是现在，结尾，眼看着就要被这个自我感性的丫头给搞砸了。 她以前从不感性的，我记得。目测是因为脑细胞容量有限，我以为她的世界观里只有发呆，以及亲故间的嬉笑打闹，最后是亲人间的温暖真情。除此之外，她一般不想别的。但今天，不，准确的说，是自从和我认识以后………… 所以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瞬间，我想我们变成陌生人。 思维的涌动不过片刻之间，就在我觉得必须吃掉车厢里所有果冻的时候。郑秀晶的停顿结束，她抓住缝隙，玩着手指，继续开口。 “有关于人生中的一些事情，我一直都很少独自面对。说穿了，就是缺乏主见。我很怕一个人站在前面，这样的我，很没用，对吧。” 让人心疼的停顿挤走了更多果冻，郑秀晶全程用没有味道的声音说着有关于自己的话，那一瞬间我被迎面而来的汽车灯光刺入心脏。但很快，我调整呼吸，舔了舔嘴唇，直接探手出去，揉向了她的头发。 “喂，郑秀晶，你是猪吗？你会唱歌会跳舞，专业演员二十年，运动天赋完爆你姐十二条街，花样滑冰第一人，英语韩语双语达人，成均馆大学在校高材生。谁说你没用，你把他叫过来，我分分钟把他剁成渣。” 抑扬的语调，快速跳动的嘴唇。我一边揉着郑秀晶的柔软头发，一边看着她，目光从说她是“猪”那会的嫌弃，紧接着又变成有温度的光。 “至于什么主见，主见能吃吗？你那只是怕生而已，和亲故玩的开心就行了，根本就没必要顾忌任何人的目光。以前有你jiejie在，现在你jiejie不在公司了，我会站在你的前面，你就拉住我的袖口在我身后就好了。S*M？上次我用掉了人情和承诺，但这并不要紧，很快我会让他们欠我更多。” 耸起的肩膀，眯起的笑眼，我把S*M说成了囊中的角色，却一点也不觉得狂妄。之前我不是说过了么，爱是谜题解不开，但我要守护的，从来都不允许让别人破坏。 我的指间在她的发间持续游走，抬头起来的郑秀晶看着我，小脑袋不停的左右摆动。 早已结束了仰靠的状态，我侧过身子，歪着头，继续用有笑意的光和她对视。 “哦，对了，刚刚说掉了一个。你还特别能吃，这次回美国过圣诞节，打算吃掉几十只火鸡？我仿佛已经预见了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将会是一个球！” 世间能吃掉所有沉闷果冻的大胃王从来都是“玩笑” 所以郑芒果，她开始了笑。当然，笑里还有因为“球”这个字眼，而衍生的“你又在想屎了”的味道。 “你才吃成了个球呢，从兵乓球吃成一个篮球。”渐渐恢复无厘秀晶状态的秀晶，不出意外还是先开始了反击，她上下瞥了我一眼，然后果断拿我的骨瘦如柴开始了攻击。 “我知道我瘦，但是总不至于用兵乓球到篮球那形容我吧，你这不符合逻辑拜托！” 一分钟不到，车厢里的果冻被彻底吃光。前排的司机轻快的打了一个转向，转动方向盘去了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