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是迷途 第四节 残忆的星空

    四.残忆的星空

    法一镇，地处河西走廊要道之一，东面和南面都是连绵的山脉，长安到这里的官道就是在山岭中曲折前进。过了最后一个山头，便可以看见建造在较为平缓地势之上的法一镇。镇子的整体布局十分奇特，李缘刚刚看到时便看出这是某种古阵法简单化了之后修建的城池，“看来是为让人更简单的穿行而简化的古阵图啊”，李缘评价说。

    镇子的道路建设与房屋结构也是极具五行八卦色彩的，整个布局可以看出规划城池的人深通易理，且一定是个奇门遁甲的高手。

    “此种高手千载不遇啊。”

    镇子的基础设备建设也别具匠心，尤其是排水系统巧妙利用地势，准确把握镇外农田之地，修建合适渠道引污水与雨水，使得整个镇子不仅内部令人叹为观止，就连镇子与外部的关系也做到了很好的协调。

    “泪灵，你知道这修建者是谁吗？”在走下山丘的路上，李缘问到。

    泪灵想想说：“嗯，我只记得这镇子大概是西晋初年建设的吧，太久了，记不清。”

    “这样啊。还真想知道到底是何方高手的神来之笔啊。”说着，他们已经进入了法一镇中。刚进城门口，便可以看见城门左边有几个简易的棚子，上面挂有一个牌子，写着“领路”，此时已经入夜，进入城镇的人也不多了，但是棚子里还是有些人，看见有外来客来了，一个男子很是客气地上前问道：“两位客官是外地客吧？”

    “是啊。”李缘勒住马，低头答道。

    “那请个领路的人吧，很便宜的，我们带你们进去，这镇子对外来人来说就是个巨大的迷宫啊。”一个殷勤地男子说道。

    李缘听罢，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这位大哥，你说的不对哦，这个镇子应该是对于那些外来的不懂此镇构造的人来说是个迷宫，对我来说可不是哦，不过还是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我可以自由前行的。”

    男子呆呆地看着李缘走开，朝后和伙伴们面面相觑，然后又走回棚子里面。

    之后这泪灵一直注视着李缘，这令李缘一时不好意思地问道：“你干嘛？”

    泪灵忙说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猥琐的胡渣男竟然会奇门遁甲、阵法易理，觉得很奇怪而已。”

    李缘不屑地说：“别小瞧人啊，我可是跟着我师父学了近二十年的人，这点事算什么。”

    “哟哟，还吹上了，佩服佩服，这样行了吧。”泪灵拱手回应到，“话说，你师傅是谁啊？”

    “嗯，一个修道之人吧。其实他为人很低调，从来也没有什么仙者来拜访他，我也不知道他算什么程度的仙。”李缘说，“不过，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就是了。”

    “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李缘直白地回答，“我是个孤儿，自幼随师父长大。”

    泪灵不知道有这一件事，心想自己会不会触及李缘心里的雷区，可是看李缘的样子又完全不像伤感的样子，泪灵也就放心了，两人再说了一会儿，李缘突然停下了，泪灵吃了一惊：“你干嘛？”

    李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其实啊，我虽然知道怎么穿梭，可是……那个……我不知道藏味楼在城的哪里诶？”

    “什么！”泪灵有种被李缘彻底打败了的感觉，“那你一直走一直走算什么？”

    李缘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两个字：“感觉。”

    “……”泪灵无话可说了，只得去问了问当地人藏味楼的大致位置，这一路调侃讽刺着李缘，他们很快便到了藏味楼门外。

    无臻看得真切，这是一幢不是很大规模的客栈，前面一幢三层楼供客人吃饭，后面便是住宿的楼层，两栋二层楼房，不大的马厩，位于内侧一角的厨房，两侧都是商铺，利用这每天来往不断的行商，红红火火地做着自己的生意。大门的门匾上书着“藏味天下楼”五个大字，门两侧的对联很有意思：上联是——食，物；下联是——生，活。

    泪灵和李缘刚下马，一位二十岁不到的男子迎了上来，大声地吼到：“魏翁哥，两人住店，客房两间。”说着，他就上来牵马：“两位请——”

    “小二够机灵的啊，我们什么都还没有说就帮我们安排好了。”泪灵有些惊奇，“挺厉害的。”

    “姑娘过奖，我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这见两位风尘仆仆之状，行为间不似夫妻，所以就擅自为你们定好房了。”

    “有点意思，那你看出来我们要常住了吗？”泪灵说。

    “这倒没有。容我再去给负责这事的魏翁哥说说，二位请，我这就把二位的马牵到马厩喂食。”

    “那有劳了。”泪灵温雅地向小二致谢。

    小二来牵李缘的马时，李缘回过神来，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小二武闲，望客官多多照顾。”武闲拱手回答。

    “武闲，那我们的马麻烦了。”李缘说完，和泪灵走进了客栈，猛地，李缘意识到什么事，忙回头一看，只见武闲双手摊开，向上一动，两匹马浮向空中，刹那，武闲领着两匹马飞入了客栈的后院。

    “不简单啊，我还在想，这藏味楼前面只有这一道大门，周围又和其他房屋相连，他们是怎么把马给牵到马厩的，没想到这小二是个高手啊。”李缘情不自禁地感叹说。

    泪灵看着李缘，说：“你还真是的，没发现武闲脚步轻盈而且就说话声音来听内力深厚吗？”

    “刚刚没注意这个，在想事。”李缘抠抠鼻，说道。

    泪灵嫌弃地看着他：“别这么恶心好不好，当众抠鼻屎。”李缘继续抠着，说：“你不看就行了嘛。”泪灵无语地转过头，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此时，一张菜谱飞来，稳稳地落在泪灵的桌上，一个声音从十米远左右的一道门那里传来：“客官，你先看看菜单，我马上过来。”

    李缘也慢步走过去坐下了：“哟，这里菜色挺多的啊。”李缘瞟了一眼菜单说道。

    “那是当然。”一个小二迅速飘来，凑到李缘身边得意地说道，“我们这里的主厨关狼可是一位世间罕有的神厨，客官尽情地点，包你满意。”

    泪灵听出声音来了，这就是刚才把菜单飞传给她的那个人，没想到他的行动如此迅速，泪灵对这个客栈兴趣更浓了。刚点完单，小二把写好的单一扔，单直接飞入了后面的厨房当中，然后他说：“二位稍等片刻，饭菜等会就来。”说完，他匆忙移动到下一桌客人那里去了。

    “客官见谅啊，二虎哥一直就是这么火急火燎的人，他总是办完事立刻就做下一件，也不管客人反应没反应过来。”一个端着饭菜的女子把菜放到泪灵他们的隔壁，走过来说道，“他不善于和他人多说其他，你们不要错怪他不在意你们这桌客人。”

    “不会。”泪灵对这个女子说，“我们只是在惊奇他的武功仙术罢了，行动很是迅速，步伐稳健。”

    “能看清二虎哥的步伐，这么说，二位也是懂仙法之人了。”女子拱手说道，“我叫朱鱼，幸会了。”

    “幸会！这，姑娘你也是小二？”泪灵问到。

    “嗯，算吧，我是来这里帮工的而已，我表哥龙大是这里的小二之一。这不，那个姑娘也是帮工——”朱鱼示意了一下柜台那里，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正给魏翁递上一杯水，“那是我们老板的侄女常意姑娘，负责照顾一下工作时的大家。”

    “鱼子，你干嘛呢？快去上菜。”龙大双手端着菜盘，头顶着一个菜盘，敏捷地放下各个菜后，对着朱鱼说道。朱鱼忙说：“好的，这就去。”朱鱼回答后又对泪灵说：“你们再等等，关哥的菜熟的很快的。”说完，她离开了。

    泪灵不禁感慨：“这易策推荐的地方还真是特别啊，不错。”泪灵说着，看看李缘，李缘明显心不在焉，泪灵又不好问什么，只得傻傻等着上菜。

    很快，朱鱼把菜端上来了，连发神的李缘都被香气勾回神来，立刻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说：“这厨子真不错，做菜时巧妙施加内力，菜之味可谓极佳。”

    “听到这番评价，关哥会高兴的。”朱鱼笑着说，很甜的微笑，李缘不自觉盯着人看，泪灵一脚踢在李缘腿上，然后笑笑对朱鱼说：“你去忙吧，我们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会叫你。”

    “嗯，你们慢吃。”朱鱼点点头，离开了。李缘恨着泪灵：“你干嘛呢？”

    泪灵吃着菜，轻声说：“踢色狼而已嘛。”然后继续吃起来，李缘看着泪灵，一直看着，泪灵发觉了，初不理，久之，有些发毛了，眼神鄙视地看着他：“你又看我干嘛？”

    “你好看。”李缘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泪灵一下无话可说，埋头继续吃饭，李缘笑笑，也不再玩笑，大口地吃上了。

    快到子时了，街市上也安静下来了，李缘拿上酒葫芦，和以前一样，到楼顶看看星星去了。正看着，常意走了上来，看到李缘，疑惑地问：“咦，客官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啊？”

    “哦，我观星呢。”李缘淡淡地回答。

    常意小心地走到李缘旁边，边坐下边说：“原来你也喜欢看星星啊。我也超级喜欢啊，这天空的每一颗星星都好像一个个精灵，那样灵动而美丽。”常意的欢乐之情似乎影响了李缘，李缘呆呆地看了常意几秒，这个还略显稚气的女子以一种天真的姿态感染了他。

    “啊，这星空是那样的美。”李缘的心似乎很温暖，思绪有些变化了。

    ……

    “还不回去？喂喂，夕阳看完了再不回去七哥会以为我绑架你的。”李缘说到，可七九哪里买账，她朝李缘撒娇起来：“哎呀，我们就再留一会儿嘛，我们看星星吧，你看，再黑一点，星星就会出来了，在海边看星星一定很美啊，你就答应我嘛，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吧，那个时候我就会失踪，说不定还会被坏人抓住，你就满世界找我吧，哼，我才一点都不稀罕你留下来，一点也不！”说完，她就转过头去，但是又试探性的回头偷偷看看李缘的反应。

    李缘对于七九这孩童般的行为完全无法抵抗一般，连忙说了句：“好好，听你的——”说着，他轻轻刮了一下七九的鼻子，七九立马就笑了，然后开心地拉着李缘的手奔向海边。

    夜色渐浓。繁星绽放。

    李缘正坐在海滩边上，看着七九一边涉着浅浅的海潮，一边仰望着天空，指着一个一个的星星给李缘讲着它们的故事，尽管李缘都知道，但是他还是安静而微笑地听着。海水，潮汐声，静静地星空下，七九也慢慢有些乏了，累了就该休息，她到了李缘的身边，靠在了李缘的肩上。

    嘴巴可是停不下的器官，她指着繁星说：“夷，你看，这些星星像不像可爱的精灵啊，那样灵动而美丽，好想每一次一有星星就陪着你看，你会陪我看吗？”

    李缘摸着七九的头，轻声回答：“嗯，当然。”

    海风虽有点寒意，却无碍于星空给人带来的温暖。

    ……

    “李公子，你刚刚说什么呢？”常意见李缘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好奇地问。李缘也回过神来了，连忙解释说：“没什么，明天注定是漫长的一天，我得好好休息啊，我下去了，你慢慢观赏吧。”

    “嗯。”常意看着李缘的背景，有些好奇，可没多在意，继续欣赏那片夜色了。

    ……

    “上官护法，乾坤长老和薨长老都来了，说是大堂议事。”一个手下禀告到。上官琳儿立刻从屋顶上飞下来，冷冷地回答：“知道了，马上就到。”

    刚走了一小段路，遇到了安荣夷，安荣夷向上官打听到：“上官护法可知发生了何事啊，两位长老都来了？”

    上官琳儿摇摇头：“安护法，这我也不知，看来是有大事要吩咐了，我们快去吧。”

    这是刚刚入夜不久后的长安城，似乎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对谣传中安禄山造反之事在意多少，享受与奢靡还是在长安的灯火璀璨中弥漫着，彰显着这座京都的纸醉金迷。

    长安，安荣夷宅院，乾坤和薨的身后跟着白唯与纪淼，殒里面最有权力的人聚集一堂。两位长老级人物上座，其余四人分坐两边，薨说话了：“诸位，今天来是想说明一下情况的。已经确认，天锁石就在法一镇附近，接下来我们的任务便是找出天锁石。之前，我们想先杀掉泪精灵，然后再慢慢找寻天锁石，但，据伍桥子的情报，泪精灵身后有一个叫‘一事不通者’的高人相助，现在我们转换策略，监视泪精灵，待她找到天锁石一举夺下。”

    “有疑问。”白唯问到，“泪精灵的法力不弱，加上李缘和鲁七那群人，到时候想必天庭也会出手，我们胜算大吗？”

    “不必担心。”薨说，“琳儿，叫你研制的东西如何了？”

    上官冷冷地说：“不久即可完成。”

    “好，那么白唯所说之事就不必担心了。”薨说完，看看白唯，白唯点点头，于是薨继续说了，“除此之外，还有件事得注意，那便是风语手中皓月秋霜剑的下落。现在分配任务，白唯、安荣夷，你们二人负责调查风语下落，上官和纪淼负责监视并打探泪精灵一边动态。”

    “遵命。”四人应诺。

    “那执行吧，其他人手随你们调动。”薨吩咐完，四人退下了。乾坤一直没说话，眯着眼，见四人都退下去后，站起来伸伸懒腰，说道：“我去调查一事不通者，那个易策的事就交给你了。”

    “啊，我知道。”薨严肃地回答。

    无臻坐在那空中的无形壁中，已经处于长安许家宅院之上空，低头便可看见短发许墨在下人迎候下进入宅院，连理听说许墨来了，立刻出来迎接，许墨依旧一副很冷漠的表情对着连理，许墨没说什么，进了大厅，只是让连值出来。

    “许墨姐，你来啦？”连值进来后很是高兴。

    许墨笑笑：“啊，因为似乎是命运安排，现在所有的人和事都被聚集到这里来了，就连长老们都会前来。”

    连理和连值都有些震惊，然后连理有些诧异地回答：“看来事情真的是时机来了，连长老都要出动了。”

    “所以你们好好准备吧，他们随时会到，除此之外，他们也来了。”许墨说着，表情带着一丝怀念。

    连值有些明白了：“你是说，鲁七他们。”

    “嗯。”

    是的，此刻，幽微和秦讷已经快要赶到洛阳地界了，日夜不停，他们拼命地赶着路，至于鲁七，却早就投进了那广阔的西北大漠之中……

    法一镇，街道很静了，常意也都回房休息了，打更者在街上前行着，他的报时让还未睡着的李缘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他沉默地坐在床边，摸着自己的额头，深深地呼吸着：“切，已经第二天了啊。”此刻，他的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回荡着：“要好好活着，李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