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色 第五节 断臂之人

    第五节断臂之人

    此刻，元宵的月亮如冷艳的美人注视着大地，而那月光，寒。

    终南山中，隐居之士都消失在夜幕中，唯有两位女子在一处小亭子外，显得格外醒目。她们衣着一白一黑，手持一样的木剑，针锋相对。

    仔细俯瞰，还能瞧见一位男子躲在亭子里，静静地注视着两位女子，他拽紧着拳头，似乎比比剑者更为紧张。

    当然，还有一个人。他在无臻的视线中若隐若现，身披着黑色的斗篷，容颜隐藏在黑色的夜幕下，偶尔被风吹动一下斗篷，才能感觉人在那里。“他是？”无臻疑惑着：“原来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在高处注视着这一切。”

    泪灵的身体还算好，虽然吃下了上官琳儿的毒药，法力被封，可丹田里运行真气目前还没有问题。泪灵和上官注视了对方大概三分钟吧，没有一丝动静。确定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后，泪灵将剑持平于胸前再朝右下角划去，然后一动不动。

    上官琳儿愣了一下，心里琢磨着：竟然漏洞百出，泪精灵，你想做什么？只消片刻，上官的眼神就变得正常，她不想再犹豫了，说时迟那时快，她右脚一用力蹬地向前，身体已经出现在泪灵的侧面，她由下向上一招，攻向泪灵的下巴。泪灵的脚在上官出动时，已经后退了一步，她反射性地身体后倾，然后一个后空翻，双脚踢向上官的胸前，上官侧身一躲，刚刚站稳，泪灵后空翻完成，纵步起身，横剑打来。泪灵身体前倾，连续斩击，双脚碎步前进。上官一边回挡一边后退，大约后退了五六米，她的脚向前一擦，身体如蛇一般贴地前进，泪灵的攻击被躲过，同时上官已经在自己的身体下，于是泪灵乘势将身体腾空。两人一人空中向前，一人几乎贴地而去，相对而行，两剑还在快速的运行中互击数次。

    泪灵站到了一棵树的树枝上，而上官琳儿则滑行一小段后翻身站立，轻功起身，后退一点，到了亭子的上面。戴悲抬头看看亭顶，又瞧瞧泪灵，很是紧张。

    泪灵使轻功飞来，上官迎去。泪灵和上官在半空相遇，快剑劈斩几十回合，不分胜负。猛地，只见上官身体向上再升一些，一脚向下攻去，泪灵纵剑横档，被脚的力量打落，在地面上使劲缓冲，迅速然后冲天而去，地面上留下一段深深地脚步拖痕。泪灵狂剑斩击配合强大的轻功，顿时似乎可以看见数个泪灵在使剑一般，上官躲闪回挡，可还是在察觉无法抵挡，想后撤一些的时候被木剑擦伤了左臂，血开始浸染左臂的黑衣。

    琳儿看看左臂，然后说道：“黑衣染血一点都不好看，还是你的白衣染血美丽一些。”

    “那你来试试吧。”泪灵剑指琳儿，跃身而去。琳儿向前数步，迎着泪灵的攻击侧身，在琳儿的腰部被泪灵的剑割除一道浅浅的伤口的时候，她一把手抓住了泪灵的剑，然后右手向上一提，泪灵侧身躲闪不及，左肩被击中，泪灵只得舍剑后退几步：“切，大意了。”而琳儿则快马加鞭，左手麻利地旋转夺来的剑，双剑齐上，攻向泪灵。

    “情况不妙啊。”戴悲在下面捏了一把汗。

    泪灵站稳，开始运气，眼睛看着琳儿刺来的剑，低头躲过右手的横斩，料想到琳儿会左手斜向下斩杀，于是朝琳儿的右手边移动，在躲过琳儿左手斩击的同时，进入了她右手的死角，左手在上官右手上重重一击，上官的右手剑脱落坠地，上官缩回右手，左手横向想打开泪灵，泪灵却移动到她的身后，上官朝前一倒，腿向后攻去，泪灵向上一躲，上官的身体顺势前翻，然后左手剑朝上此去，泪灵也恰好朝下攻来，微妙的位置差别，使得两人的背擦着躲过对方的攻击。泪灵下落，似乎想要落地去拿地上的木剑，上官看透了一般，换右手持剑，直接冲向剑所在的地方，先到一步的上官重剑刺向泪灵，泪灵此时来不及改变身体的轨迹了，木剑顶在了泪灵的左边肋骨边缘上！

    上官一笑，正打算废了泪灵，不料泪灵也一笑，右边身体侧前攻击，丝毫不在意左边身体被重重擦伤的痛楚，右手如剑一般，刺入了上官的腹部，泪灵把手扯出，后退数步，捂着左胸的伤痕说：“你输了。”

    上官右手用剑撑地，稳住了身体，腹部的伤口很深，她用仙法封住了流血，满头大汗，然后看着泪灵，笑笑说：“能与你全力一战，也是幸事，我说话算话。戴悲你带走吧。”

    泪灵听到这话，擦了擦额头的大汗，叫道：“戴悲大哥，我们走。”戴悲连忙过来扶住泪灵，两人准备离开。上官叹了口气，也准备走了。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他拍了拍上官的肩膀，说道：“你怎么这么狼狈？”

    上官一听声音，立刻愣住了：“薨长老？”薨冷笑了一下，抬头看看泪灵和戴悲，他们两个已经警惕性地止步了。

    上官正准备说话，薨阻止了：“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好好养伤看着，我连忙从长安赶回来，就是来会会泪精灵的。”薨看看地上的木剑，走过去捡起来，然后对着泪灵说：“看来泪精灵不仅法力高，武功也不差啊。”薨玩弄着那把剑，继续说：“真是把漂亮的木剑，泪精灵，介意我们来打一场吗？”

    泪灵还没说话，戴悲忍不住了：“你们这群混蛋，轮流欺负一个女子，可耻！”

    薨笑笑：“是吗？可是，这个女子不一般啊，哦，当然，现在她没有法力了，算一般吗？”薨手持好木剑，指着泪灵，然后又放下剑，说：“可是，算了，哎……不来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杀你。”

    “那还不放我们走？”泪灵伤势有点重，又没有了法力来调节，开始有点虚弱了。

    “当然可以，我不会杀你的，你走没问题。”薨微微一笑，“不过……”

    上官似乎察觉了什么，开口说道：“长老你……”

    “上官护法猜得对，虽说不能杀泪精灵，但是她缺胳膊少腿一样可以找天锁石的。”薨说道。

    “可是这和乾坤长老下的指令不一样啊。”上官说道。

    “没事的，指令改了嘛。”薨说完，朝着泪灵看去，“泪精灵，你没有意见吧？”

    泪灵知道形势不妙，低语道：“戴悲，快跑。”

    “不。”戴悲展开双臂护着泪灵，“我怎么可以在朋友有难的时候跑掉呢？”

    “真是感人。”薨笑笑，快速移动斩去，“可是，你个凡人，伤到你我可不负责哦。”

    泪灵见状，试图推开戴悲，可是手一用力，伤口巨痛无比，无法推动戴悲，等她再一抬头时，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在喷出，而手臂坠地的声音更是如惊雷般传入泪灵的耳朵！

    ……

    冰尸坊。寒气依旧。死寂沉沉。

    东方婆婆、寒、关狼，以及李缘都被封住了行动，看着乾坤有条不紊地行动着。

    乾坤将师樱雪的尸体抱到一处冰台上，将五管血洒在她的心脏的位置，然后开始念着奇怪的咒语，进行施法。没一会儿，师樱雪躺着的那些寒冰开始有点点的融化，慢慢地，那五个人的血渗透到师樱雪的身体里去了！只见她的皮肤开始变得很有血色与活力，整个人的生命在慢慢地复苏。

    施法完毕后，乾坤擦擦汗，看看师樱雪的脸，说道：“多么美，接下来，在你苏醒之前，和我去我们殒的宫殿休息吧。”乾坤将师樱雪轻轻抱起，然后走到李缘身边，一施法，让李缘可以说话。

    李缘大喊：“你到底想要干嘛！”

    乾坤回答到，在无臻来看那或许更多的是自言自语说着：“嘘——不要这么大声，吵醒她就不好了。要知道，这个女孩知道一些连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你以为她怎么能放在这冰尸坊里。可惜啊，死得太早，我找了她这么多年，终于知道她的下落，又设计了这么多，死了不少傻瓜，终于达到目的了。现在好了，她可以为我所用了，倒是你，不要这么嚷嚷，我今天不杀你，只是因为对你有点好奇并且如果你死了，谁和泪精灵去找天锁石啊。记住哦，你们找到的天锁石，注定被我们夺取。当然，你们又不能不找。”说完这句话，乾坤在一阵哈哈大笑中抱着师樱雪走出了冰尸坊。

    ……

    龙大和苗纪在石阵外等得心急，突然见到乾坤冲天而出，龙大疑惑地吼到：“那是谁！”

    苗纪看出了乾坤的身形，心里还在琢磨怎么回事，然后瞬间清醒般说道：“糟了，那个人看样子来者不善，这样李缘和老板娘不会……”龙大还没听完，就急急忙忙地想要向冲进去，苗纪一把拉住他：“龙大哥，你想死吗？这个石阵的走法我们根本不知道，进去也是送死啊！”

    “那怎么办？”龙大心急如焚。

    苗纪愣了好久，看着元宵的明月，无可奈何地说道：“再等等，我选择相信他们。”

    龙大无话可说了，只得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明月，等待着他们出来。

    ……

    终南山中，血色弥漫。

    薨的一剑，斩断了戴悲的右手，剑的余力打在泪灵的右肩上，泪灵的右手受了重伤。薨收回剑，吃惊地说：“竟然只断了一个人的手？哎，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而只见泪灵有左手吃力的封住了戴悲手臂上的血脉，防止戴悲失血过多而死，她撑住脸色苍白的戴悲，向薨请求道：“求你，不要杀他，放他走。”

    薨不解地说道：“我从来没想要杀一只蚂蚁啊！是他自己不走而已嘛。要怪只能怪你嘛。”

    泪灵无话可说，内疚地看着戴悲，戴悲还是那样乐观地笑笑：“不怪你，泪灵姑娘，我愿意保护你。”

    泪灵的心百感交集，眼睛里，泪不自觉地产生，慢慢，流下一滴，缓缓，泪在坠落……

    “好了，把你的右手取下来，我就离开。”薨有些不耐烦了，举起了木剑。

    泪灵的泪，要落地了。

    黑色的斗篷。

    白色的面具。

    随着泪落地那轻轻的声响，那个之前还在远处旁观的人终于赶到了泪灵的面前，他的黑色斗篷随着泪水落地的声响开始随风振动，白色的面具能看到那双眼睛。

    元宵的夜，元宵的月。

    黑色的斗篷白色的面具下，是温柔的眼神。

    薨看到眼前这个人，身体猛地兴奋地抽搐了一下：“白面人，好好，你终于出现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又出现了！”

    白面者没有回应，轻轻朝后扔给泪灵一瓶药丸，他用着时男时女、异常奇怪的声音说道：“给他服下，你也吃一粒。”

    “不想理睬我吗？你个阴阳人！”薨说道。

    “你这种程度的挑衅没有意义。”白面者说道。

    “那，这种呢！”薨扔下木剑，升腾到空中，双手上举，一个几乎可以照亮半个山头的巨大火球形成。上官琳儿见状，立马仙法移动到薨的上方，生怕被误伤。

    白面人抬头看着，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薨手中的火球还在继续变大，瞬间，仿佛太阳陨落一般，火球被投下，极速袭来。白面者深呼吸了一下，右手迅速舞出一个太极的图像，散发着光芒，他用那时男时女的声音轻声说道：“太极生两仪之阴。”

    瞬间，太极图开始极速吸收月亮的能量，不到半秒，那些能量如海啸一般释放出来，咄咄逼人的寒气瞬间冻结了正在下落的巨大火球，火球瞬间变成了冰球。白面者跃身冲去，一掌将冰球撑着，直接推向薨。上官感受到了那股巨大的力量，连忙后撤得更远。

    白面者，右手撑着冰球，左手响指一打，泪灵和戴悲身边出现了一层保护罩。就在那时，薨全力一击两人隔着冰球开始角力。相持不到三秒，冰球瞬间爆掉，碎冰四射，无数的树木被毁，泪灵和戴悲幸亏有保护罩存在而幸免于难，而他们身旁的那个亭子，却没那么幸运，它在巨大碎冰的冲击中被夷为平地。

    薨正打算继续出招，只听得白面者轻声说道：“太极生两仪之阳。”刚刚那个在地面上舞出的太极图，瞬间飞起，它飞过的地方的东西都瞬间被灼烧而化为灰烬！此刻，它正极速地袭向薨！

    “切，料敌于先了吗？”薨感叹了一句，“上官，快撤！”琳儿迅速消失，而薨则立刻朝东遁去，太极图紧追不舍，薨一路抵挡消耗太极图的力量，然后很快，他到了大海之上，他全力一击，改变太极图的轨迹，将之引入大海，伴随着巨大的海水蒸发和不停的爆炸声，薨终于处理掉了追赶他的这个太极图。

    大概一分钟后，海面终于平静下来。薨拭去一些身上的海水，再看看周围的环境，喃喃地说道：“看来你是早就在终南山附近了。不然没有时间积蓄这么大的一个招。在我第一次斩击泪灵的时候没有出手就是这个原因吗？”

    “白面人，有趣。”

    ……

    月光下，白马狂奔。

    “老鲁，你看那里！”秦大爷指着终南山方向说道，一个巨大的火球正在慢慢形成，惊得两人咋舌。

    “那是？快，战斗已经开始了吗？”鲁大爷吼到。

    “驾！”

    瞬间，两匹白色的天马如闪电般极速而去！

    ……

    泪灵和戴悲在巨大的热量中反射性地用手遮挡头部，没一会儿，察觉热量散去，泪灵抬头一看的时候，白面者、薨还有上官琳儿都已经从空中消失了。大地又归于宁静。

    片刻，他们周围的保护罩碎掉了。

    他们想要回去，可是两人的体力都已经快不行了，要想行动确实有些困难。

    “戴悲，你还行吗？”泪灵问道。

    “还行，白面者呢？”戴悲问道。

    “走了。”泪灵回答，“真是怪人。”

    “我们也走吧。”戴悲很勉强地抬起头，想要站起来，泪灵止住了他，“我来背你吧。”

    “这……”戴悲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不也是重伤吗？我怎么能……”

    “可是……”泪灵看着戴悲的右臂，哽咽了。

    戴悲温柔地一笑：“不要这样，换成是你，不也会这样吗？”

    风，吹过山林，更吹过心头。

    ……

    元宵的夜，子时，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