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书房谈话
太子殿下都走了，这顿饭也就到此为止了。鹿溪摸了摸自己还没吃饱的肚子，觉得有些心酸。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或者自己本身也没有吃饱，孟司昭叫下人准备了水果点心之类，一家人开起了家庭茶话会。 孟司昭话不多，鹿溪专注地填着肚子，但因为有个很是话唠的孟廷昊，他在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鹿溪便时不时回应几句，所以气氛也不显得尴尬。 话题从兄妹二人小时候的趣事到天京风景美食，一路侃侃而谈，似乎这么多年的分离都不存在。鹿溪也很是配合，像个天生的演技派，应对自如，笑得天真又快活，似乎心中全无芥蒂，满心的团圆喜悦。 “小妹，你可不知道，我好几个朋友听说你回来了都高兴得很，让我有空带你出去聚聚，说是小时候见过你就觉得生得粉雕玉琢，如今定是国色天香，都争着想叫我大舅哥呢！”孟廷昊很给面子地将自家meimei夸了又夸。 鹿溪只是露出个羞涩却不扭捏的笑容，既表现了女儿家的娇羞又显得落落大方。 “廷昊！”倒是孟司昭颇有些不悦，“这话怎好乱说？要让旁人听见岂不是坏了你meimei清誉？” 鹿溪倒觉得这老头有些小题大作了，自家兄妹开开玩笑也无伤大雅，用不着较真。 “父亲说得是，是我失言了。”孟廷昊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像个毫无心机的傻大个，“我下回一定让他们莫再开这种玩笑，毕竟让太子殿下听到……” 让太子殿下听到又怎样？ 鹿溪用疑问的眼神望向孟廷昊，但对方却把这眼神误解成质问，向她回了个抱歉的笑容。鹿溪一头雾水，搞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是提到了那个大变态孟宣离……哦不，是贺兰瑄，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亲情小聚结束后，鹿溪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一家人似乎都默契地没怎么细问孟君影在乡下生活的情况，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瞎扯。 然而她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就被孟司昭叫住了。 “君影，你随我去书房。” “……哦。”鹿溪跟在孟司昭背后做了个苦瓜脸。 不过孟司昭并没有怎么为难她，态度温和慈爱，像是一个天下最普通的父亲。他大致问了下她这些年在清溪河畔过得如何，鹿溪一律用“挺好”、“不错”之类的词含糊着回答，避开了一切细节描述。 孟司昭望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个父亲看着自己长大了的女儿的欣慰和感叹：“没想到我的小君影都出落成这样一个大姑娘了，记得当初你还是个不到我大腿高的小不点。对了，你现在还头痛么？” 鹿溪心头一跳，虽然不知道问的什么事，还是镇定地摇了摇头，轻声说：“不了，现在好了很多。” “那就好，如果还有什么不适直接让严叔找大夫来看看。”孟司昭似乎松了口气，脸上有一丝浅淡却不容错认的愧疚神情，“八年前老家传来消息说你总是头痛，却怎么也查不出原因，我们都担心得很，只是那时南方水涝，圣上遣我去查探灾情，事关苍生也不可推脱。加上你大哥年幼，你娘身体也不好，不能亲自前去，只寻了最好的大夫带了最珍贵的药材前去……那时你还小，可能不记得了，然而我和你娘事后每每想起来都后怕，所幸有圣禅师慈悲心肠才救了你。” 此时的孟司昭不再是众权在握万人之上的丞相，而是一个自觉亏欠了孩子的父亲，那份并不张扬却十分深沉的父爱让鹿溪都几乎为之动容。 她真正开始好奇这个看似和乐的家里有什么问题，说得再是深情并茂也掩盖不了他们把年幼的孟君影送走的事实，有什么原因需要一国丞相做出这种决定呢？就算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那为什么同样年纪不大的孟廷昊没被一同送走呢？何况，她可还记得哪些下人对她表面恭敬实则轻视的态度，还有孟夫人对她假装和蔼却又似乎避之不及的的样子，真的是母女情深？ 但要说一切都是假装的话……鹿溪看了孟司昭一眼，那这位大叔的演技也真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疑惑归疑惑，鹿溪面上还是配合地作感动状，甚至微微红了眼眶。 孟司昭又是讲了一通什么当年实在情非得已，现在时机到了，既然她回来了他们自然是要好好补偿她之类的，话说了一堆却没有一句能为她解惑。之后他又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看太子似乎对你青眼相待，之前还留了你单独谈话，不知说了些什么？” “没有说什么。”鹿溪神情天真坦率，带着些委屈的语气，“这个太子好生奇怪，留了我下来却什么话也不说，就只阴恻恻地看着我——就像是在打量一棵白菜似的。反正，反正看起来很凶的样子，我不喜欢他。” “休得胡说！”孟司昭责怪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却带着笑意，“他是太子，你自当敬他；他也是你表兄，你更要爱他。皇后娘娘与我是同胞兄妹，感情甚笃，我们的孩儿自然也是最亲厚的兄妹，太子少年英才，平时是个很识大体有风度的人，只在自己人面前才性子古怪了些，你莫要计较小节，当与他多亲近些才是。” “是，君影知道了。”鹿溪有些不甘愿地应了下来，心里却有些疑惑，他们的关系当真这般单纯？可别欺负她看年纪小就以为她没见识，想也知道一国储君和当朝丞相之间的利益纠葛，很难做纯粹的舅甥。 “对了，今儿皇后娘娘宫里的喜公公给我递了个话儿。”孟司昭到最后才嘱咐了几句，“你皇后姑姑一直说与你投缘，这些年来都十分挂念你。听说你回来了，一直说要看看你呢。你这几日且好好养养精神，过几天我问宫里要到入宫的牌子便带你去探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