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虚幻

    恍然间，耿波觉得自己如云彩般飘忽不定，又如天空般宽广无垠。明明记得刚才自己是晕过去了的，现在却感觉自己的意识竟然能够冲出自己的躯体去自由翱翔。

    大地，河流，城市和人群，在自己脚下显得如此渺小而生动；空气，微风，阳光和温度，在自己的感觉里却变得夸张的灼烈起来。

    这感觉跟传说中的得道升仙颇相符合。坏了，难道杰哥他们趁我晕过去的时候直接就把我给“咔嚓”了？这帮垃圾，开奖时间还没到呢，万一自己写的号码真的能够中奖他们就后悔去吧~可怜我再也见不着老爹老娘了，再也无法欣赏硬盘里几十个T的爱情动作片了，再也见不着报亭女老板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这一通胡思乱想，把耿波的脑袋想得感觉快炸了。蓦然间，场景就起了变化，由原来的远景变成了近景特写。

    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平房里，光线幽暗。一张大床夸张地依墙而立，占去了房间一小半的位置，床边的老旧书桌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各种饮料空瓶。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正坐在床沿一边抽着烟，一边对着电脑咧嘴傻笑，那笑容要多轻佻有多轻佻，时不时还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这场景好熟悉？耿波的意识呆了一呆，可不就是自己租的那个房子嘛？那个男人？那衣着那神态，依稀便是自己~夸张了点吧？平时自己有这么猥琐么？正疑惑间那男的跳起来狠狠地向空中挥了挥拳头。没错，就是自己，每次自认为搞惦一个妹纸自己就是用这种动作来庆祝的。耿波就这么在空中俯视着以前的自己，心中充满了鄙视。

    蓦然，感觉身边还有一个人在跟自己一起注视着，调转方向找了半天，除了屋顶再也没有其他，这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张口想喊却又喊不出声音来。

    就在耿波憋得声嘶力竭的时候，场景“嗖”滴一下就转换掉了，比电视换频道还要顺溜。这应该是个网吧包厢，又是自己熟悉的场景。

    四台电脑在中间摆开，其间分别坐着4个人：杰哥、阿彪、阿明和鹰哥。四个人时而各自在自己的电脑面前聚精会神，时而又汇集在阿彪的旁边一起指指点点，不用问，肯定是在一起商讨阿彪如何被我泡的事情。只是奇怪自己应该没有见到过这个现场，现在怎么会凭想象塑造起这么一个场景来的？

    杰哥惹有所思的神态，阿明冷淡和鹰哥阴鸷的表情跟现实里一模一样，连阿彪动不动就吮一下手指的二货动作都惟妙惟肖。

    就在耿波疑惑间，耳听得旁边有人轻笑一声，笑得他的头皮陡然间如挨了重锤般炸裂开来，果然有人~可方向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人影，难道这人也是跟我一样在用意识看东西？下面的四人依然围在阿彪旁边讨论着什么，完全没有听到笑声的样子~~

    “嗖”滴一下，画面又转换开去。熟悉的十字路口，熟悉的车站车牌，熟悉的报亭。

    女老板用胳膊撑在报摊上无聊地看着亭外一辆辆汽车飞驰而过，面色匆匆的行人偶尔会有个把个人停下来翻看着杂志。一阵轻风吹起了某张报纸的一角，也吹起了她的头发。她随手把发梢拢向耳后，眼神却望向了拐角路口。那边，耿波正一摇一摆地走来，路过商店橱窗的时候还停留了几步。

    耿波的心里一阵酸楚，换个角度或高度，果然便能发现平时生活中难以体会的温馨和祥和。接下来的推销、说笑、买刀，耿波已经弄不清楚是情景重现还是自己脑子里的回想~。

    场景继续在转换中。这次是陌生的场景，开放式花园中，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人在不紧不慢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眺望沉思。离他不远处的小路拐口，两个青年人站在树下玩着手机，时不时向中年人打量一眼。

    这三个人都很陌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换到这个场景里来，风景是不错，可惜没有妹纸。”耿波的老毛病又犯了，这种被动地让他在各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场景里换来换去的感觉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恐惧：“希望下一个场景是某个女神的卧室就好了，嘿嘿——”

    这个想法还没消失，就看到那个中年人踱步到了小路拐口处，原先在树下玩着手机的两个青年人，如捕猎的豹子般向他猛扑过去，先前两人手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寒光闪闪的匕首。没有声音，也没有慢动作，中年人瞬时倒下。

    鲜血，透过他白色的衬衫汩汩流出，在草地上形成一片血地。年轻人还没罢手，又连刺几刀才匆匆逃离，剩下中年人作挣扎状横在地上，一只血迹斑斑的手臂抬起又垂下，不知道是想呼救还是要呼吸，张开的嘴巴里面喷出来的只有鲜血~~~耿波被吓懵了，刚才还在想着女神的卧室，现在就让我看这么血腥的一幕？换频道，换频道~他心里狂喊着。

    一阵透心凉的感觉，果然又换了个场景。两张床，再加四个人：杰哥，鹰哥，阿明和阿彪，怎么又是他们四个？“换频道，再换~~~”耿波再一次吼道。呃~不同的是，这回还真吼出了声音来。

    “这怂货醒了。”阿彪的声音。

    另外三个人立马都转过身来，鹰哥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耿波的脸颊：“换啥？你刚才说换啥？”

    耿波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敢情刚才是阿彪用冷水把自己给泼醒了。唉，自己还没挂呢袄？幻觉，只是幻觉，心里一阵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