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 出发

    我回到自己的帐篷前面，但是却没有直接进入温暖的帐篷里，反倒是在外面来回的不停踱步－－

    到底该怎麽跟塞西莉亚解释呢？总不能跟她说出「啊我现在不但回不去帝都，还要到前线去打仗呢～」这种说话吧？

    在外面来回踱了好几个圈之後，我仍然对於如何跟帐篷里的塞西莉亚解释没有半点的头绪，我的身体随着温度的下降也开始发起抖来。

    现在大概已经快要到凌晨了吧，再不进去帐篷说不定就要在外面被活活冷死了……不，再等一下，我一定能够想到解释的方法的……一定……

    「爱蕾娜jiejie，你在外面干嘛啊？怎麽不进来？」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该怎麽跟你解释……噫！塞、塞西！？你怎麽出来了？」

    塞西莉亚白了我一眼：「你的影子在帐篷外晃来晃去那麽显眼，我还以为是出了什麽事呢。」

    既然塞西莉亚都出来了，那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

    「塞、塞西莉亚，我说啊，那、那个……」

    「那个什麽？」

    「哎……哎哎……那个……」

    虽然想着要一鼓作气的把话说出来，但是果然还是很难说出口啊……

    「嗯？」

    「我……呃……我是说，明天我要参加军队的作战，所以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回去，对不起！」

    说罢，我深深地向塞西莉亚弯下了腰作出陪罪的动作，心想这下绝对会被塞西莉亚给怨恨了，也不知道事後该怎麽样才能好好的对她作出补救。

    「你说对不起什麽的我也……」

    头上传来塞西莉亚为难的声音。

    「不管你想要捏我肚子上的rou还是打我的屁股也好，我也没有关系的！只要……只要你不生气的话！」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被塞西莉亚「摧残」的心理准备，但如果这样也没办法平息她的怒火的话，那我便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欸？不、不是啦！我没有这个意思，jiejie你误会我了！」塞西莉亚连忙把我扶起，在我惊讶的神眼之下满脸通红地解释道：「jiejie难道以为塞西莉亚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孩子吗？」

    「咦？这、这麽说……即是你不生气了吗？」

    「我又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我之前也就只是……情绪有点……不太稳定而已……」塞西莉亚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放得越来越低：「那个，jiejie也是身不由己的吧？」

    「啊……嗯，也可以这样说吧。」

    「是这样啊。」

    「嗯。」

    由於我跟塞西莉亚都不知道现在这种时侯该说些什麽，所以二人在这时侯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话说我们干嘛站在这里说话啊？先进去帐篷再说吧，不然再在这里站下去一定会冻成冰棒的呢。」我率先打破沉默，然後半推半就的把塞西莉亚拉回帐篷里头－－塞西莉亚看起来似乎情绪有点低落的样子，虽然现在这种情况来说她心情不好可是十分正常，但我仍然忍不住为她担心了起来。

    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後，我一屁股就坐到了坚硬的床铺之上，故作开朗地说道：「啊啊～身子终於暖起来了呢，真想早点回到帝都去啊。」

    「嗯。」塞西莉亚面色阴沉地敷衍了一声。

    我看着塞西莉亚的脸孔好一会儿，接着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塞西啊，如果你想的话今晚也可以跟我睡在一起的……」

    「不，我不用了，」塞西莉亚轻轻地摇头，「jiejie今晚可是要养足精力应付明天的作战，我去跟伊凡她们那边就可以了。」

    虽然我很想补偿一下塞西莉亚（尽管这个其实也不算什麽补偿），不过她说的话却不无道理。毕竟我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麽样的情况等着我，为了保持最好的状态，一个充足而又良好的睡眠是必不可少的。

    「既然你也这样说的话……对了，等回到梅斯菲尔德之後我陪你逛一整天的街怎麽样？我还会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给你，请你吃你最喜欢的蛋糕吃到你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为止！」

    「那种事情怎麽样都好啦，最重要的是爱蕾娜jiejie你能够平安回来……」

    「那

    、那当然没有问题！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那个大家口中的「银发魔女」呢！」

    「噗哧！」塞西莉亚难得地笑了出来，「也是呢……那麽千万别忘了蛋糕吃到饱的约定哦！」

    「这个当然！」

    「……」

    「……」

    大概是我和塞西都不善於应付这种场面的关系，这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好，就只能尴尬地保持着你眼瞪我眼的状态。

    「那……那个……都、都这个时间了呢，我就不打扰jiejie你休息了。」

    「啊？啊……嗯！说、说的也是，那你也赶快去伊凡那边吧，顺便帮我向伊凡和蒂努维儿问好嘿。」

    我带着微笑地向塞西莉亚挥手告别，直到目送她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在视线之後，我才「碰」的一下朝後瘫在床上。

    本来我一直以来都没有什麽特别的危机感，总是抱着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天真想法，但是刚才与塞西莉亚短短的几句之间，与我那刻意营造出来的、看似自信满满的表现恰好相反，我心里除了带着对塞西莉亚的内疚感之外，更是泛起了一丝丝的不安。

    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之後，我直接连外衣都没脱就整个人都爬到床上，不过翻了几下身之後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欲－－我的脑袋一直在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就像要去旅行的前一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孩子一样，不同的就只有我脑袋里的并非兴奋，而是慢慢地放大的不安感。

    明天始终是我头一遭正式参与的大型军事行动－－是那种能够在史上书上写成战役的行动，尽管按计划来说我并不需要参加正面战场的战斗，但那种奇袭据点的行动通常都会危险百倍。

    要说我现在完全没有後悔的话一定是骗人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让我退缩的余地了，不管是为了什麽也好，能做的就只有尽全力去干了，仅此而已。

    －

    「喂，小鬼！起床了！」

    「呣嗯……别吵啦……今天是星期天耶……」

    「要开始行动了，小鬼！还不快给我爬起来！」

    「我说过别吵了啦……星期天还那麽早起床干嘛……」

    「星期天你的头啦！」

    啪！

    我的屁股被人用力地打了一下，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呜、呜哇呀呀呀咦咦咦！」

    我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手捂着屁股一边望向打我屁股的罪魁祸首。

    「池、池田？你怎麽突然跑来打我的屁股？你这是**啊你这变态大叔！」

    「**？」池田露出不悦的表情，两只手在我的头顶上不断地乱揉我的头发，「谁要**你这种没身材的小鬼啊？你猜我很想跑来这里的吗？还不是因为某个小鬼头自己把自己给卖掉了还帮别人算钱的缘故！」

    小鬼头？卖掉自己？等等，我得先弄清楚……我现在是在……在前线的帐篷，嗯没错，然後昨晚跟塞西莉亚……再之前是和安洁莉丝塔一起……啊！

    在刚起床的混乱状态中清醒过来，并且知道了池田口中那个「自己把自己卖掉还帮别人算钱」的小鬼到底是谁之後，我的脸蛋刹那间就变得一片通红。

    「你还知道害羞吗？啊？」将我的头发揉得像是刚刚经历过实验失败的爆炸似的散乱之後，池田弹了我的额头一下：「快点起来，没有时间洗漱了，大夥都在等你这个赖床的小鬼出发。」

    「才、才不是赖床的小鬼，臭大叔！」

    我甩了甩脑袋，然後拍两下自己的脸蛋让自己清醒起来：「所以安洁莉丝塔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废话，不然我怎麽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赶快出来，让我」

    我一边嘟嚷着一边揉着眼睛随着池田走出帐篷，外面的天色仍然漆黑一片，只见十来个骑士团的成员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帐篷前面等着我了。

    看我步出帐篷，众人立即一人一句「大小姐！」「爱蕾娜小姐！」地向我问好。

    「欸……怎麽大家都在这里啊？」我退了一步，拉了拉池田的衣角低声地问道。

    「还没睡醒啊你，我刚才不是说了大家都在外面等你出发吗？」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明明这跟骑士团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为什麽你也要……大家也要……」

    「你一个人的事情？」池田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彷佛要把我看过透彻：「你看看你自己穿的什麽衣服。」

    我穿什麽衣服？不就是……

    低下头看了一眼後，我立即就明白了。

    「懂了吗？你现在穿的是骑士团的制服，这代表你是骑士团的成员之一，更别说你现在有着「我的表妹」这个身份，不管在公在私也好我都没有办法把你放着不管。」说罢，池田望向了那些拉着马匹、只待一声令下便马上出发的团员们对我继续说道：「那些家伙则是自愿跟过来的。」

    说真的我可没打算拖这麽多人下水啊，如果有那麽多人一起去的话，不能避免的一定会出现……

    「你大概是在想那麽多人里头一定会有人没有办法活着回来，对吧？」

    池田像是看穿我心里所想的一般把我的想法全盘说出，而且更是不饶人地继续说道：「你想的一点也没错，这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而是真正的战争，他们之中很有可能有一部份的人不能活着回来，而且这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导致他们的死亡。」

    「因为……我……」

    是的，要不是我胡乱答应，大家也不需要跟着我去本来不需要去的地方拼上他们的性命。

    「而且他们死去之後，他们的家人会伤心，他们的父母、朋友、妻儿，无一不会受到你的牵连。你只消花上几秒说几个无关痛痒的字，就会有无数的家庭被你所破坏。」

    我睁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虽然什麽都还没有发生，但我彷佛已经看到他们的家人为着他们的阵亡而痛哭，并且指骂我说我是杀人凶手的画面。

    「我……我……」

    我的拳头握紧，在这严寒的天气中却是冷汗直冒，胸口开始有一种透不过气快要窒息的感觉。当我快要受不了的时侯，背脊却突然被池田用力一拍，一个不稳向前踉跄了两步。

    「怎麽啦？被我唬到罗？」

    我转过身来望向池田，池田的表情比起刚才已经明显地缓和了不少。

    「唬……到？」

    「你真以为这种简单的任务能够难倒我的骑士团吗？难听点说，我们每一个团员的战斗力也比小鬼你高出十倍以上，与其为他们担心，倒不如想一下该怎麽保住自己的小命比较好吧？」池田边说边用手揉起我的头发来，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超爱乱揉我的头发。「我刚才说那麽多就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凡事都要考虑後果－－请不要以为你做什麽都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不去好好顾虑後果的话随时会伤害到很多无辜受你牵连的人，就是这样而已。」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那麽我们就……喂，你去哪里？」

    扔下不明所以的池田，我独自走向整装待发的骑士团员们。

    「大小姐，怎麽了吗？」

    为首的一个蓄着大胡子的老骑士向我迎面走来，他也是个老脸孔了，我没少在池田的宅第里见过他几次。

    「我……我会……咳咳，不对。」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唤出一柄冰剑并以双手重重的将它插在地上，然後朝在场的骑士团员高声宣布道：「我以爱蕾娜。斯图多特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安全回来的！」

    虽然也许的确如池田所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即使我在战场上死个十次他们也未必会死上一次，虽然很可能只是微簿的力量，但我仍然必须要为我的行为负责－－尽管都是出於自愿，但他们是由我拖下水的这点却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最少我也得尽我的所能去保护他们，让他们不致於因为我的愚蠢而丢失性命……为此，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做。

    「哦哦！大小姐好样的！」「到时侯就期待你的支援了！」「头发变短了之後更是英姿飒飒啊！」「大小姐我喜欢你啊！」「说什麽傻话！爱蕾娜大小姐是大家的！」「哈哈哈哈哈！」

    在众人此起彼落地说着玩笑话的同时，我在心里暗自地呼叫着死亡之书的名字。

    「阿努米那斯，在吗？」

    「随时恭侯差遣，我的主人。」

    「不要搞错了，我可还没有完全原谅你……不过现在可是你赎罪的大好机会，要是办得好的话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行。」

    「有什麽事情要让我这个卑微的仆人去办吗？」

    「很好，那麽等会到了目标地点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