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雨欲来
东方露白，下了一夜的雨淅淅沥沥，终于在天亮时分停了，陈青岚抱着双臂蜷缩在药铺门角，迷糊中像有人似远似近地叫唤自己…… “孩子，醒醒……醒醒……” “唔……”她在半梦半醒间，翻转了个方向继续睡。 “孩子，天亮了，醒醒……”牛三拍了拍陈青岚的肩，轻轻地叫着。 “噫？这么快天亮了，大叔，早安……” 陈青岚被摇醒了，伸手往嘴边一掩，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天空刚刚吐白，还有些灰蒙蒙的，地面湿哒哒的都是水渍，但是已经有不少早起的小贩，挑着担，开始了一天的营生。 “这古人起的可真够早……”陈青岚口齿不清地嘟囔一句，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跟在牛三背后朝城门方向走去。 城门刚开，却已经有很长的队伍排着了，大部分都是昨夜里参观灯会的人，留宿一晚早起赶出城去，陈青岚挑起眼皮看过去，很多人跟她一样，睡眼迷蒙，歪歪扭扭地站着，长长的队伍看不见头，看来还得等上好一阵会儿才能排到他们呢，她抿了抿嘴，排在牛三身后，站在原地做了几个伸张运动，赶走睡意，余光不经意一扫，却发现城门边似乎多了不少士兵，她记得进城时候并没有那么多人…… “叔，早上出城需要这么多士兵守着的么？”她身体前倾，边张望城门口边问旁边的牛三。 “按理说，只有两三个守门兵就够了，今天起码有二十个这么多，我也是第一次见，可能是，灯会人太多加派人手检查吧……”牛三也觉得非常奇怪，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大早就增派那么多士兵把关城门，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她侧着头，见前面士兵们手里都拿着一张图纸，对着队伍一个一个地盘问…… 陈青岚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下巴，心想：他们神情严肃，一丝不苟的，气氛却异常古怪，从前面隐约传来的话来看，应该是在抓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让他们这么紧张？ “哎哟，我的屁股！”正想得出神，身后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顶了一下，陈青岚吃痛，捂着屁股低叫一声，回头看，原来是一辆堆着两大箩筐菜的手推车。 “孩子，怎么了？”牛三听到异响，忙回头问道。 后面的人似乎也听到她的声音了，从车后探出半个头抱歉地说：“姑娘，我撞到你了？对不起啊，噫？牛老三？！” 她皱巴着脸看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戴着头巾，一身灰色布衣，满脸皱褶麻子，男人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对着她身后惊讶地叫了一声。陈青岚情不自禁用手指捏住鼻子，憋着气。车上的菜散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胡二麻，这么巧……”牛三听见有人叫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同村的胡二麻，两眼闪过一道光，说。 “牛老三，她是谁啊？”胡二麻打量了几眼陈青岚，凑近牛三，一脸八卦的地问道。 “哦……这是，我远房亲戚。”牛三回答了一声，悄悄朝陈青岚挤弄了一下眼睛。 “你们……认识的？”陈青岚夹在他们中间，见此情况，不动声色，奇怪地问道。 两人同时点点头，笑呵呵地寒暄开来。陈青岚堵着鼻子，瞄了几眼身旁的菜箩，实在是太臭了，熏得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忽然，她注意到菜箩下有一阵轻微的异动，伸手好奇地揭开了菜箩盖子，接着瞳孔一缩，惊讶不已，她看见里面竟然躲着一个男人…… 箩筐里的人抬起头，墨色的发丝稍微散乱，面色苍白，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对方，男人食指竖在唇边，无声地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心里一紧，微不可察地轻点了头，手一松，把盖子放回原位。 “喂，你们几个交头接耳在讨论什么？”一声厉喝刚过，领队士官带了几个士兵 风风火火地走到他们面前，三人同时吓得一哆嗦，胡二麻脚下打滑溜回了他的推车后面。 “我们现在正在捉拿朝廷重犯，你们聚众窃窃私语，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士官盯着他们三个凶巴巴地说道。 “军……军爷，我们出城碰巧遇到同村的，寒暄了几句。”牛三心惊担颤地答道，他半辈子安守本分，哪里碰到过这种场面，当下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士官半信非疑地左右打量他们三人，陈青岚心里头紧张，默不作声，也稍微把头压低了半分，突然“哗”一声，眼帘映入一张偌大的黄纸，上面画着一个人像。 “见没见过这个男人？身穿青色衣衫，身高约七尺。”士官展开手里的画像，伸到她眼下，厉声问道。 “见过……”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像看了几秒，淡淡地开口答道，陈青岚认出上面画的正是藏在菜箩里的男人，而且余光还瞥见一个士兵觉得菜箩形迹可疑，正想揭开盖子检查…… 牛三和士官他们顿时睁大眼睛看向她，菜箩里的男人自然也听见了，手指悄悄伸进衣袖，如果行事败露了，他就启动袖筒里的机关，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在场的所有人陪葬。 “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一个人从天空中飞过，一定是你们要找的人，他会轻功，武功高强，你们要尽快抓到罪犯，为民除害啊官爷。”千钧一发之际，陈青岚突然高举食指，朝天随胡乱指了一个方向，说得煞有其事，士官不疑有他。 “你们几个，还有你们，全部跟我追，他受了伤肯定跑不远！”领队大手一挥，士兵们得令，呼啦啦一下子全往陈青岚所指方向跑去…… 士兵们急如星火地离开了，也带走了紧张压抑的气氛，她心里一松，只觉得头顶的乌云不再，阳光普照大地，天已经大亮了……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牛三他们，和藏在菜箩里的人，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如释重负，城门一切恢复如常，很快，他们轻松地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