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告白

    苏蔓哪里肯放开他，靠在墙上紧紧抱着他。她想起了曾经无数次，在她困难的时候，陆励成就是这样紧紧抱着她不说话的。现在她不敢说话，她本来心里就不好过，怕一说话会让眼泪钻了空子，一发不可收拾。

    陆励成本身力气就比苏蔓大，只要他真的使力，就是不借酒劲也能摆脱出来，可能他的潜意识怕伤害到别人，慢慢停止了挣扎，轻轻地反而让苏蔓放心松开他。他抬起头，用力挤一下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很久很久。纵使醉生梦死，他最终也能认出那个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人，“苏蔓？”

    眼前的人点点头，虽然陆励成看不清楚。他眉宇紧锁，大概是酒精作用让他感到肝脏难受，但他根本失去了正常的思维，想都不想那些疼痛，只是把头抵在苏蔓的肩窝，语无伦次地说：“苏蔓，你……你为什么回来……你是不是不爱宋翊了……”

    苏蔓怕自己快撑不住要流泪了，拍拍陆励成的背说：“你喝多了，我们回家休息好吗？”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又响起了陆励成说过的同样的话，“我们回家好吗？”她想扶他行走，却被他死死地按在墙上，泪水终于决堤，放肆地流下来，无比坚定地说，“我一直都爱，但……”

    “够了！”陆励成忽然冰冷，向后退出一大步，却由于长廊太窄，狠狠地撞到对面墙壁，顿时剧烈地咳嗽，边咳边呢喃着，“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他摇摇晃晃想走出去，差点摔倒，苏蔓急忙抱住他。陆励成接到一个很温暖的怀抱，反过来轻轻揽着苏蔓，闭着眼。他很累，很孤单，他现在只想要最简单的快乐，“苏蔓，你让我多回家休息……让我别老想着工作……让我……让我找工作以外的快乐……”

    苏蔓不时地擦眼泪，点点头，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想告诉你……我一直想告诉你……你在我身边我想休息陪你，看到你我就不会老想工作，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快乐……我……我……”陆励成干吞一下喉咙，“我陆励成，没怕过什么……可现在我怕，你知道吗……”他疼痛的眼睛模糊地看到两年前苏蔓离开的场景，“怕从此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你……怕你的快乐悲伤被别人独占……”他吃痛地咳了两下，说话的气力越来越薄，喉咙开始嘶哑。苏蔓已经泣不成声，她想不到陆励成对自己已经在乎了那么久，那么深。四年了，一直默默不语的他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苏蔓，我不想失去你了……我爱你……”陆励成失声了，这句是呵气说的，轻得像一阵微风，吹过苏蔓的耳畔，那么隐约，又那么清晰，那么浅，又那么深。那三个字，就像一股暖流，渗透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神经，每一滴血泪。

    陆励成一说完，就沉入了梦境。而苏蔓，却在寂静的夜里看着自己的世界风起云涌。

    睡着的陆励成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苏蔓身上，很沉，好在她及时靠到墙上，才不至于摔倒。她打了电话给许怜霜，然后两手轻轻地圈着这个醉人，就像在落寞的大海中抱住了一块漂橹。苏蔓也闭起眼，心里默念着，谢谢你，从未停止过爱我。

    “蔓蔓！”过了十几分钟，许怜霜才找到他们俩，赶忙跑过去帮苏蔓扶好陆励成。看到陆励成这样，她也是十分惊讶。在她印象里，陆励成永远是最冷静，最坚毅的。那么要强的一个男人，现在狼狈到这种地步，她没办法不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啊？找了那么个隐蔽的地方买醉，害我转半天。还真是他的作风，什么都只知道自己承受，什么都只懂藏心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蔓心里五味杂陈，刚整理好的情绪又被搞乱了，“好了麻辣烫，具体情况回头再给你说，先把他送回家好吗？”

    许怜霜也不是小孩，抱怨归抱怨，正经事还是知道要干的，一边和苏蔓扶着陆励成有出去，一边安慰安慰苏蔓。对于知道苏蔓所有故事的她，自然也明白苏蔓不好受，至少不比她好受。

    车是开陆励成的，苏蔓怕明天陆励成要回公司会需要车。许怜霜握着方向盘，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玩笑别人，“亲爱的，我的好姐妹，你真是偏心，他明天要上班，我还要上班呢！”不过，她也是为了逗苏蔓，算是另一种方式帮助苏蔓吧。

    苏蔓从上车开始就只是看窗外，面无表情，许怜霜的话估计听都没听进。但知道她的心里肯定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许怜霜也不介意，继续说着自己的话，“你看你，越来越像你那个克星了，整天板着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陆励成枕在苏蔓大腿上，睡得很沉。一路来苏蔓的手都放在他身上，不时捂一下他的额头。夜晚很冷，她怕陆励成着凉，要是生病了就不好，这个工作狂，她可不想看他带病上班。

    去陆励成的乡间别墅，由于许怜霜没来过，不识路，兜了半天，回到房子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帮忙把陆励成扶回屋里后，苏蔓不放心许怜霜这个点回去，抱抱许怜霜说：“麻辣烫，谢谢你。现在回去太晚了，要不你在这过夜吧？”

    “好姐妹还客气！”许怜霜当然不会留下来的，拍拍苏蔓的后背，说，“我才不在这呢，又偏僻又有狗，脏兮兮的！”她边说边看着阳台外面睡着的阿花，摇摇头。

    苏蔓知道许怜霜根本不怕狗，而且还很喜欢狗，就是没时间，也不懂养。她也不挽留太多，因为她知道许怜霜什么性子。只好妥协了，“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

    这里是郊区而且又晚，虽然出租车不多，但偶尔还是有的。许怜霜幸运，出去不到两分钟就拦到一辆，欢欢乐乐的样子回去了。

    苏蔓送走许怜霜后，回到房子帮陆励成脱了鞋子和外套，解掉领带和第一、第二个纽扣，好让他保持呼吸顺畅，再摆正他的睡姿，盖好被子。这一切都做得很细心，不像上次那样乱卷一通就完了。人总是要成长的。怕陆励成半夜会吐，苏蔓就坐在床边守着，折腾了一晚，她也累，不知不觉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