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样可以休矣
榜样可以休矣 小的时候经常唱响那首“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叔叔，再见！”于是我便把那个拾金不昧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榜样，可是随着时日的推移，我突然发现自己内心并不纯净，因为有时竟然会把自己好不容易节省下来买冰棍的钱也交给警察叔叔，只是为了得到警察叔叔那一个代表肯定式的点头。后来我再一问很多其他的伙伴，他们的心态跟我大致一样。 再长大一些我又跟其他同龄人一样把堵抢眼的黄继光、为了不暴露目标被敌人*活活烧死的邱少云、*的好战士雷锋等等当作榜样。可是后来发现他们实在过于与众不同，我们要不就没有机会重复他们的英雄壮举，要不就是只能做到形似，内心那颗沾染了世俗的心总是不太纯正。后来班里组织一次郊游，路上偶遇倾盆大雨，我便把自己的雨衣给了同桌，这个女孩子对我充满感激，以至于过了若干年，她还是会跟我谈起那一次的真实感动，让我心里好不温暖，如同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我也对她对我坦然的感激多少感到些羞赧，因为当时我很喜欢她，一件雨衣算什么，即使要我的生命，这就是那时我在雨中即便成了落汤鸡之后仍然高昂着头颅的主要原因。于是我又知道了，一瞬间爆发的异常举动很难成为我们信服的榜样泉源。即使像雷锋那样习惯做好事的人在那个年代也是很多的，只是因为他更符合当时政治的要求，于是他便成了榜样！ 于是我便开始对榜样开始怀疑了。 前年一个从瑞典留学回来的学生来看我，说到了那里的种种好处，眉飞色舞的。 “他们那里有榜样么？”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看着茫然的学生，他似乎遇到了最大的难题。当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我已经发问了，如同在当年的教室里时被我突然袭击一样感到很不自在。 半晌他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他那苦思冥想的样子让我感到好有意思。 “他们，那里，没有……”他嗫嚅着。 “这就对了，他们本不需要！”我坚定地说。 对方愕然了。 我突然感觉我们通过各种媒体所知晓的国家总是那么几个：今天是国际警察美利坚，明天是崇拜领袖的朝鲜，后天又是也曾把列宁和斯大林树立成榜样的俄罗斯，等等，可是就是很少听到富得流油的瑞士，远远超过我们百年的芬兰，还有那个度假胜地澳大利亚和小小的新西兰。它们似乎都很超脱，本与世界无关，可是他们的子民正在享受着正常生灵所应享受幸福！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它们一般不愿意树立什么榜样。因为树立榜样实质正说明他们的文明程度不够。 前几天讲到了陶渊明，后人称他为靖节先生，我总认为这“靖节”二字的背后珍藏着陶氏类的清爽和达观，可是后来我通过翻查资料才恍然大悟，原来弃官归隐的陶潜真正当了农民诗人之后仍然很是痛苦，“每饮辄醉”四个字中躲藏了多少后世人不愿承认可必将会认可的陶渊明的苦衷。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也许是对陶渊明弃官归隐最好的直白诠释了。可是一旦真的回到“留爷处”才发现，自己还在当孙子，或者换句话来说也许自己的外形很像不屈的雕像，可是心里痛苦早已经把外人眼中的属于自己的榜样的雕像毁损殆尽了！ 突然想到了渔父跟我们的榜样屈原的一次对白：“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浊我足。” 渔父见到执拗的向来以直言敢谏文明楚国的屈原说出这样一句极富哲理同时又给屈子十足面子的隐语的时候他是多么的为难啊。如同我们今天见到一个自己的知己明明因为他个性的原因而走向不归路时自己那苍白无助的规劝！ 可是我们却说屈原一身正气，不愿意和权贵同流合污。可是当我们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感到有些害怕，可是又生怕像我这类多事的思考者揭穿他们心中的隐蔽：因为从古至今有多少类似于邹忌那样的讽谏者不但保存了自己的小命同时还使自己的主子改变了他们坚持许久认为正确至极的观念！ 一个不适应社会的人如果也可以树立成榜样，这多少有些滑稽！ 这类的榜样似乎还有很多：桀骜不驯的李白所形成精神气质至今还在我们的血管里奔腾；伯夷和叔齐单纯性的执拗还在我们的心里珍藏；反面的因为说出自己真实心声的范跑跑这类的榜样也因为自己在瞬间犯下的罪过要让我们用一生的时间来谴责；昨天还在新闻联播中重点推出的榜样今天便成了十恶不赦的贪污犯；前天还在报纸的头版头条吹捧的某某官员因为包养二奶或是小三小四而落到尘埃。 于是我们便开始怀疑我们树立榜样的机制是不是出现了大大的问题，于是我们便开始怀疑我们树立的榜样是否值得时间的推敲，于是我们便开始怀疑这尚且需要用榜样来支撑的社会有多么虚弱，随着亲手树立起来的榜样一个个不断地轰塌，我们将何去何从？！ 如果我们都保留着陶渊明的遗风古韵，那么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做父母官，因为做官的人目前在百姓的心中多少有些怪异，百姓的目光似乎比X射线还要锐利，似乎一下子便可以看到这些官员的内心。那么这个社会将怎样运行呢？！ 如果我们都虔诚地相信榜样的力量，那么那些因为借助瞬间的正义行为或是虚伪的表现而树立起来的榜样一旦垮掉，我们将如何寄托自己忐忑不安的心灵呢？！ 如果我们仍然用固有的思维定式为了成为榜样而努力奋斗甚至费尽了一生的辛苦终于当上榜样之后才恍然大悟这一切似乎都不值得的时候，我们将怎样安息呢？！ 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我们国内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的榜样们到美国访问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你们是如何得到这样荣誉的呢？”一个记者问。 “我十年都没有回过家，为了工作我的父母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有回去奔丧，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都没有陪在妻子的身边，我一心扑在工作上，最后因为业绩突出，所以有了今天的荣誉！”那位榜样说得口里生津。 “可是你连家里的事情都不管不问，小的方面说明你不孝顺或是不懂得最基本的人情；大的方面也可以说你们的国家在变相地变成没有人情味的国度，这样得到的榜样有什么意义呢？！”外国记者似乎很执着。 这榜样最后是哑口无言。 中国历来理解“忠孝不可两全”中隐藏的辛酸，可是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要做，则们可能因为一件事情而放弃了更多呢？！ 我们如果一旦树立此类的榜样，我们的国度将会有怎样的发展路径呢？！ 现在我们突然发现，越是畸形的付出越容易被人们点成榜样。榜样的光环真得很耀眼，可是透过这光环我们又看到了多少背后的心酸呢？！ 哈，如果顺着这样的话题一路衍生下去，我真的不敢想象！ 雷锋多亏活到了二十二岁，如果活到今天，他还能成为我们学习的榜样么？！这是个假设，可是身边正面的榜样不断变成反面的龌龊之后，我便越容易产生这样的疑问！ 我们因为从上到下的自己的武断所树立的榜样充满了多少偶然：一次勇敢的救助便可以给他定下一生的美丽结论；一次很巧的付出机会她便成了我们追捧的范例；一次自然灾害过后为什么会涌现出那么多我们要学习的典范？！ 前一段时间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深圳市前市长贪污了20个亿。我上网一查才知道几年之前他还到“小崔说事”栏目里做过嘉宾，还在崔永元这个金牌主持人巧妙的诱导下谈出了自己是如何付出如何努力才把深圳打造成了示范城市。 我们还敢翻开历史么 那赫赫醒目的白纸黑字里有多少伪装啊？ 我们绝不敢一味地推翻五千年的历史，可是我们实在是对历史不敢全盘认可啊，因为我们身边发生的事情过于玄妙了！ 这里面是否有类似于我们今天仇富的心里呢？那时的普通至极的备受压榨的百姓是不是会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一些自己没有做官于是便仇恨官员的历史后遗症呢？！我们那些书写历史的人物是否会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把丑陋的“如花姑娘”点成美丽的“秋香”呢？！ 何时中国不需要榜样的力量呢？！ 何时中国能变得真正充满人性，让每一个鲜活的个体昂然地行走在人世间呢？！ 何时我们能不再对所谓的榜样肃然起敬？何时我们才不会再承受自己心中榜样倒塌之后的悲哀呢？！ 何时我们能像马丁路德金那样过上真实的人生：昨天还在广场用自己的真性情潇洒自如地发表反种族歧视的演说可是当晚却在妓院里坦然地度过一个难得的良宵呢？！ 他才是真正的人，可是我们只宣扬了他人生的前半截，对他肮脏的后半截却只字不提，好玄妙！ 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想告诉各位读者一个真实的心声：我们都是普通的生灵，我们活在世上只是想通过自身的切实努力领略真实的自然或是人性的各种风光，我们不想成为榜样，也无需向所谓的榜样看齐，我们只想活出真实的自己！ 让榜样走远吧！！ 2010-11-25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