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老佛爷重生

    “我？”白发老者似乎已不耐烦，道：“我就是催命鬼呀！女娃娃，我已经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那你是不是也该成全我一下了！”

    古梦云并不睬他，仍旧问道：“那你为什么想死？”

    白发老者反问道：“那我为什么要活着？”

    古梦云大声道：“活着，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享受到世间的许多美好！比如，可以做国王，可以娶漂亮的王妃，还可以生一个漂亮的公主！”

    白发老者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锤子重重地击在了熊口，他顿时觉得了呼吸困难，胸口发紧、发闷，心里好痛、好痛。他突然怒不可遏地道：“你懂什么！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敢来教训老夫！哼，就像你说的，一个人活着，可以享受到世间的许多美好。可又怎样呢？尤其是一个人已经体验过所谓的幸福生活，又亲眼看着这些美好一点一点地离开自己，那你还会觉得活着很有意思么！”

    古梦云也被他的愤怒所震惊，但她还是追问：“那你想过为什么这些美好会一点、一点地离开你？你有没有努力地去留住美好？又是不是你亲手葬送了这些美好？”

    白发老者愤怒的眼眸突然暗淡了下去，他身子不住地颤抖，缓缓道：“往事早已如云烟，老夫现在只是地狱里的催命鬼，只想杀了你，然后就可以真的不用再活下去了，就再也不用回忆任何的往事了！”

    古梦云沉默了片刻，道：“那你有过家人么，你知道他们现在活得可好？”

    白发老者默不作声。

    古梦云又问：“那你有过朋友么？你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想念你？”

    白发老者还是默不作声。

    古梦云忽地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真的是一个可怜的人。”

    “那你呢？”白发老者突然大笑道：“你说老夫是可怜的人，那老夫倒要问问你，你有家人么？你有朋友么？哼，你若是有家人、朋友，或者说他们都活得很好，那你会到这大沙漠来？”

    古梦云身子一震，喃喃道：“不错，若是我爹娘皆平安无事，我又为何到这大沙漠来！我、我原来也是可怜人！”

    “那你现在想死么？老夫可以成全你，你也可以成全老夫！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还不想死！”古梦云大声道：“我虽然遭遇了许多问题，但我不想死，我相信凭着我的双手、我的努力，我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有机会去寻找到许多生活的美好，既然如此，我为何又要死？”

    “你若不死，那我岂不是不能去死了？”

    古梦云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你可以去死，而我也可以不死。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行！”白发老者斩钉截铁地回道：“你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我进入地狱时，曾许下诺言，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开此地！否则的话，我又何必花费十年的功夫才在这里杀了九十七个人。哼，老夫只要离开此地，想要杀一百个人简直若碾死一百个蚂蚁一般容易！”

    古梦云听了，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但她脸上依旧带着笑，道：“那你知道这个地方为何会叫地狱么？”

    “笑话！”白发老者道：“人所不能、不敢至此，且又是大鬼、小鬼各种鬼待的地方，事实上，你也看到了，若是加上你们三个，这里将会有整整一百个鬼，这里，自然叫地狱！”

    “错了！”古梦云道：“这个地方之所以叫地狱，只是当年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偶然想到了这个名字。换句话说，这里可以叫地狱，也可以叫天堂！”

    “天堂？这里有这么多死人，还能叫做天堂？”

    “你不也是叫做催命鬼么？可你现在还活着。活着的人可以叫催命鬼，那有死人的地方为何不能叫天堂！同样的道理，外面有许多人住得地方，也可以叫做地狱！”

    “你是说，我原来也可以离开这里？”白发老者的脸上浮出了笑意！

    “嗯！”古梦云道：“其实，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你之所以想死，不过是伤透了心，看穿了尘世间的一切。你的躯体还活着，但你的心已经死了。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痛苦中挣扎。可你若是真的想死，你大可以自行了断。你所谓的骄傲、尊严，还有对父母的尊敬，一切都不过是借口。说到底，你并不想死。”

    “我不想死？”

    古梦云道：“是的，你肯定是不想死。事实上，我想你一定比我还清楚，在这大沙漠里，在这个你们口中所谓的‘地狱’里，死一个人真的像是死了一个蚂蚁一般，地狱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外面的世界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生命如尘，每个人都很渺小，渺小得若大沙漠里的一粒沙。你肯定不甘心，不甘心在这沙漠里默默无闻地死去！”

    古梦云又道：“其实，你根本就不必去死，你还可以继续活着。我知道，你先前活着的时候，一心想着去死，事实上，你也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活着，也只是一个活死人。那你现在把自己当成死人，死人已经不能再死，那差不多就是活人了，并且还应该努力活下去！所以，这时候，催命鬼已经死了，老佛爷却可以活着！”

    “老佛爷？”白发老者突然大笑道：“好，催命鬼已经死了，老佛爷却在这天堂里重生了！”

    古梦云已大笑，老佛爷也大笑，道：“老佛爷面前，你就不必再将手按在胸前了，哈哈，老佛爷可是慈悲心肠，见不得血腥与杀戮的！”

    古梦云笑得越发灿烂，道：“我知道，老佛爷一定还会救活我的朋友！”

    石拓风已悠悠然醒转过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瞧了一眼那白发老者，小声道：“前辈，你真的是老佛爷？”

    老佛爷大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是老佛爷！哈哈，姓古的丫头说得不错，这世界上会有很多、很多离奇的事情发生，每个人也可能经历很多、很多离奇的事。既然地狱变成了天堂，既然你们这些已经死了的人可以复活，那催命鬼也可以变成老佛爷！”

    石拓风讪讪一笑，道：“对不起，晚辈的意思是，前辈究竟是谁？”

    老佛爷面色一变，道：“我就是老佛爷！老佛爷就是我。”

    赫连真突地叹道：“咱们可以叫你老佛爷，却不知老佛爷有没有能耐带着咱们离开这里？无论如何，我可不想在这里整天看着这群干尸！”

    老佛爷微笑道：“那不是很简单，老佛爷带你们离开这里！”

    “当真？”石拓风与赫连真皆喜出望外。

    老佛爷怒道：“你们敢不相信老佛爷？”

    古梦云连忙道：“咱们自然相信老佛爷，也知道您老人家一定有这本事。不过，晚辈还有一件事想问问老佛爷……”

    老佛爷傲然道：“何事？”

    古梦云自怀中取出那块残片，双手递于老佛爷，道：“老佛爷，我们之所以会闯入大沙漠，本是想找一个年轻姑娘，她的名字叫做石凤，不知老佛爷听过这个人没有，又是否知道这个地方？”

    “石凤？”老佛爷缓缓道：“我可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但当他接过古梦云递过来的残片，脸上神情大变，忽地冷笑道：“丫头，你们上当了，这个叫做石凤的女人分明是要害你们！”

    “不可能！”古梦云道：“我们与她萍水相逢，她、她为何要害我们！”

    老佛爷纵声大笑，道：“那在此之前，咱们也是萍水相逢，那我又为何要杀你们！这世界上的许多事，本就是这样地没来由。否则的话，哪里会有那么多悲伤、不幸的故事发生！”

    石拓风禁不住道：“可我还是有点不信，我也想不出她会有什么害我们的理由！”

    老佛爷瞪了他一眼道：“你看看这地图，这上面标着的地方，分明就是这里！她让你们到地狱来，岂不是想害你们？”

    “啊！”石拓风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地图上所标示的地方竟然是地狱！石凤为什么会让他们来地狱？石凤当真是想要他们死？

    老佛爷道：“丫头，老夫以为你很是聪明，没想到，你也会被人骗！”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古梦云他们跃上高处。立在小山的顶上，可以将周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茫茫戈壁中，竟然真的有一大两小共三条河迤逦至此，又汇入那片大湖。老佛爷得意地笑道：“你看，这里是不是跟那地图上所标的一样？”古梦云纵目望去，果然，眼前的河流走向竟与地图上所画的一模一样。

    赫连真突然道：“古姑娘、石大哥，你们要找的人是石凤？”

    “赫连公子莫非认识此人？”

    赫连真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不过，我知道在西域地区，在一个偏僻的国度，石凤其实是个很古老的姓！在下多年前曾认识一个叫做石凤的西域朋友。所以，我很好奇，你们是不是得罪了西域的什么人，他们故意将你们骗来这里！”

    古梦云道：“那你知道你这位朋友是西域什么地方的人？”

    赫连真道：“不知道！我与他也只是泛泛之交！”他解释道：“你们知道，这些年我走了很多地方，也认识了很多人，但更多的，却也只是泛泛之交……”赫连真的眼眶有一丝的红润，他念兹在兹的复国理想，已渐行渐远。尤其是，在这大沙漠里经历了两次死亡的考验，又亲眼目睹那座城、那座黄金大殿在大沙漠中的沉浮，他坚持了多年的理想已几乎轰然坍塌。

    “复国又如何？国是谁的国，当真比家是谁的家更重要么？更何况，在现实的今天，想要强行复国，一定免不了流血，大量的流血。用无数人的热血换来的复国，换了一个君王，就一定会让更多人幸福么？”

    赫连真无言，古梦云似乎已看出了他眼神中的落寞，轻声道：“赫连公子，其实，生活中真的有很多更有意义的东西……”

    赫连真用力地点点头，眼眶里有晶莹的泪滴闪现。石拓风见了，心中如释重负，暗忖：“倘若赫连真就此放下复国的念头，倒是国家之幸。”但他转念又想：“赫连真的契丹国之梦是放下了，但其他人的心里呢？比如那个叫做石凤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