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杀人越货旅行团
返回北坡，土尔七见乔蒙尘背着織铗，忙上前打量起圆头剑来，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牙大剑。乔蒙尘也不做解释，喝令赶紧收拾行囊下山。圆滚滚的土家老四有求于他，只好忍气吞声地像家仆一样行事。 織铗不长不宽，但实在重得可以，粗略估计最少也得有一两百斤，背在身上真让人有一种窒息之感，这也是乔蒙尘懒得搭理土尔七的主要原因。 上山容易下山难，对土尔七尤其如此。想循原路回去，可钻出的地洞已被冰雪重新封住痕迹，有找出路那点闲工夫，都足够另外挖出一条新路来。 土尔七拖慢了速度，乔蒙尘只好降一程再等上一阵；不管如何，把人家一人扔下不管，既说不上人道，又不符合骗人骗到底的自然法则。 以乔蒙尘现在的目力，只要不阴不雨，离地两万米左右的风景总能看得一清二楚。现在他正好在这个位置，而且已经等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一根老藤已被他握在手中左撮右捏好一会儿了，苦于没长嘴巴不能出口伤人。 只是，土尔七那亦步亦趋的影子连毛都没有见着。 “死矬子，不会钻着钻着睡过去吧？”乔蒙尘暗咒着，就准备飞回去好一通臭骂。 一团乌云不知何时出现，以不加掩饰的速度迅速逼近。不知何时，原本正常下落的雪晶，竟会莫名地避开乌云行进的线路，在半空中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形真空。有风刮来，风中夹带着只在冥界地府才会有的陈腐阴怨之气。 乔蒙尘冷冷一笑，吸气直升来到半空。实不愧天谴族的名器，隼掠罩一出，迫人的气焰逼得恍若人性的乌云退了退，内中更传来拼了命才压制住的狗吠声。 “滚出来，低三下四的日子还没过够吗？” 五色石高温的催化作用持续发酵，损起人来，乔蒙尘的嘴炮功夫毫不逊色于日渐日高的驭气之道。但是，总体来说，他的处世之道还远不够用，还没有弄明白，如果冥人能飞天遁地，至少会意味着什么。 乌云晃了晃，表明里面的东西早已怒火攻心不可忍耐。啪……一坨云朵从内部被掏开来，显出半张黑骨嶙峋的脸，骨脸上长着更黑的森森尖牙。几乎同时，骨脸下方三尺的云罩中有犬牙透出，为虎作伥的狗嘴里还叼着撕碎欲散的乌云。 虽斗过北山侯府驯养的食火狺，而云端兀立的这只大型类犬生物，却是乔蒙尘未尝一见的。准确来说，这是一只学名叫做黑灵缇的地狱犬。食火狺只是误打误撞而得道，黑灵缇则是历经几代精心培育冥界夜犬，专以有罪冥人的骸气和冥智为食，其嗜血功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无极渊岩距东域不下十万公里，而乔蒙尘又从东至西、由北而南兜了一大圈，黑灵缇居然能循着空气中极其微小的龙息分子，一路尾随而来，不得不慨叹地狱恶犬的嗅觉超乎寻常。 天有七重，这一高度位于第二重天。慢说两万米的二重天，就是再低一档次的一重天，冥人甲士也没办法上得去。一切，都是为了尽快缉拿乔蒙尘，九阶魂者姒小君才下血本，用上花费了上千只百年冥蝠的兽珠，才炼化的兽云飞甲，帮助花冥甲士首领翟狄、千夫长司五碎突破引力，飞到空中袭拿土尔七。 几乎在冥人现身的同时，乔蒙尘听见云团后有异动，那是土尔七拼命挣扎的反抗声。无疑，在他全神贯注打洞时，着了司五碎等人的道。 直到看见司五碎那张骇人骨脸，乔蒙尘才醒悟过来，眼前的异形，应该就是顶峰坚冰下的那具白骨的近亲，或者同类。 来到离天大陆近三个月，乔蒙尘第一次觉得死亡如此之近。这种第六感不是来自对方身上的幽怨之气，而是来自它们那直勾勾的眼神。 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视乔蒙尘于若无物，只像对待砧板上待宰的猎物。 咣！乔蒙尘双手背举，織铗迎风而出。除了拔出那一瞬有一丝阳光从最薄的刃尖反射而过，这柄古意森森的兵器似乎再也拿不出令人称道的东西来，平淡淡的毫不起眼。 乔蒙尘能在莽荒之野活到现在，靠的是所遇对手的隐忍、贵人的及时相助以及隼掠罩、窃血剑这类的地外神兵利器。没有这些作为依靠，他身上被动习就的那点点道行，不知道够不够乔蒙尘用来逃命用。 如果我靠重庆，或者住在一座叫春的城市，真的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眼下，面对一心除之而后快的花冥甲士，除了应战似乎也没有第二种选项。 黑灵缇反应异常剧烈，表明万里追寻的目标就在眼前。司五碎狰狞一笑，对翟狄说了几句无法听懂的话。冥人之间的交流声叽里咕噜的，是类似拉丁语那样的多音节语言。 由此看来，掌握一门外语多么重要。还好，单就学习的难易程度，单音节语言似乎要比多音节语言来得困难。只要环境允许，乔蒙尘有信心在最短时间里通过冥语四级。 现在要武斗了好不好？想这么多，对打赢架有何裨益？用嘴炮能轰死人家？ 姒小君不愧为东域的精神导师，它开发的兽云飞甲，充分运用了兽珠中积存的戾气，飞甲不光能载物飞升，还可以做到无障碍保护。 猛吸一口气，乔蒙尘手执織铗就狠狠砍向云状外形的飞甲。这一千斤攻击之势，却如泥牛入海，软绵绵地找不到突破口。 这是乔蒙尘第一次在半空中尝试物理攻击，而对方又是来路不明、只想做掉他的可怕敌人。少了可以施以附加伤害的窃命剑，身后又没有坚实的大地，无处借力的空虚感让乔蒙尘的手足无措。一击不中后，用力过甚的他就像无头苍蝇一般，斜刺刺地坠落下去。 想溜？ 豆腐干般大小的脑干一发热，两个随行的花冥甲士随即忘记，自己的身份并不足以驾驭飞甲，于是，一前一后紧跟着冲出兽云，直直地摔向地面。 还没开打就折了两个，司五碎骂一句“蠢才”，念动咒符压低高度，迎着乔蒙尘坠落的轨迹扑去。扑了空摔了跤，乔蒙尘心中亦自惴惴，回头瞥见兽云亦步亦趋，一个大胆的想法酝酿而出。 迅速导气入海，他收住急速下坠的身形。接着，乔蒙尘斜过身体以脚触岩，硬生生把自己垂直钉在角度几近90度的山脊上。脚下有根心中不慌，虽说这样即劳心又耗神，但总强过一点力也借不到的虚空中。 翟狄和司五碎都经历过千年前的入侵之战，在它们存储量相当有限的记忆中，哪里见过这种怪异的打架方式。翟狄看得有些头晕，为配合着对手惊世骇俗的站位，情不自禁地把脖子歪到一个很大的角度。 身为花冥甲士的首领，却是一个逗逼特质的二货。司五碎眉骨（Tips：没有眉毛）紧锁，不满地捅了捅前者的腰：“小心些，不要被他迷惑。” 司五碎话音未落，伴着一种骨头被烤焦的味道，旁边伸出一柄锯齿槊，定定地撩向立在绝壁上的乔蒙尘。 硬度和柔韧性恰到好处的金石，在冥界地域十分稀缺，而且冥人天生对金石所铸器物有排斥感。所以，无论生活起居，还是行军作战，都以骨器制式作为首选。翟狄的打孔锯齿槊，便是用阴河中的猪鼻蛇骨制造的杀人武器。 猪鼻蛇身长巨丈，素常栖息于阴河冰冷刺骨的石缝中。适宜的猪鼻蛇骨最少需要主人百龄以上，且过五关斩六将，干掉至少十条五六十年蛇龄的猪鼻蛇，吸饱蛇霾食尽精髓，才能成长为一块优质的原骨。 取了蛇骨，埋于阴土受之冥月之光。再经过数十年的冥月冷炙，原骨最终成材。在冷炙过程中，一旦出现裂纹、骨重变轻、颜色晦暗等症状，都算不上最好的材料，只能配发给低阶甲士使用。 翟狄的骨槊基本上可以称为极品，在实战中除能借用蛇骨的毒霾杀气，更可以在槊尖加镶蜈蚣牙、蝎子钩等至毒之物，用以增加额外伤害。 骨槊一撩，虽有隼掠罩护体，让人窒息的蛇霾还是压得乔蒙尘踹不过气。他没忘记，隼掠罩只对一定程度上的物理攻击免疫，而基于猪鼻亡蛇的死灵之霾，却是无孔而不入的。 水腥味土腥味，再挟着焦骨味儿，刀锋一样劈面而来，灼得乔蒙尘面孔生疼。乔蒙尘识得厉害，一口气生生憋住引出龟息术。龟息术的内循环模式一旦开启，纵使骨槊剧毒袭人，还是无法突破对手的皮肤。 司五碎大怒，突刺环疾速跟进，嗖嗖全砸在隼掠罩上，惹来哐哐作响火星四溅。 招你们惹你们还是踩着你们的尾巴了？ 乔蒙尘急火攻心更不废话，沉甸甸的織铗风声呼呼横扫回去。这一次，不知加成属性为何物的織铗显出了一点厉害，搅得兽云飞甲支离破碎，让隐身其中的一干妖孽显现出来。 好家伙，公费旅游吗？太过分了一点吧！ 小小的飞甲上挤得满满当当，按体型由大到小分别是：翟狄、司五碎、两个黑冥百夫长、三个花冥十夫长、五个甲士；另外，还有一只黑灵缇和一只身形堪比常人的暗血冥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