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这在益州算得上事件值得百般回味的韵事，但这事情放到了比苏城，对于比苏萧家来说，花千树戏子的身份真的是低贱之极，就是狐媚子不安好心。萧老太太为此气得好些天不愿上桌用食；反观二叔妻子阮子淼在最初的失落之后，却还能亲切待之，执手就唤‘meimei’，吃穿用度没有一样落下的。萧家上下都对阮子淼多有赞赏，但是花千树却偏偏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每每对着阮子淼，总是柳眉倒立，开口闭口就是恶心。这就是花千树在比苏的唯一版本的传奇故事，谁杜撰的，谁散播的，花千树从来不关心，也从不提及以前。 萧琉璃牵着花千树的手，缓缓道：“益州花千树可以是杜丽娘，可以是崔莺莺，而比苏萧琉璃只能是，也只是萧琉璃！花嬢嬢是知道琉璃的，就不要在这样百般让琉璃难堪了。” 立起身子，花千树拦过萧琉璃到怀里，萧琉璃虽整个人粉雕玉琢，圆润可人，乖巧懂事。可是明明父母健在，却在萧家落得和孤女一样的际遇，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真心地看着她好。萧琉璃年幼无知被蒙蔽已是可怜，但是那些人还要利用这份心为自己谋名谋利，花千树扮过的旦角，上过的戏台不上千，也已经数百，这点心思花千树自然能够清楚明白，反正已经决定要待在这后院了，你若要唱戏，花千树自是勾好脸，着好装，陪着练上一练。 好在萧琉璃还自幼被萧老太太带在身边，吃斋念佛，这也养就平和的性子。但是……琉璃娘亲的美貌已经比苏的一个老话题，现在这个小丫头身量逐渐长齐，只怕是这将来免不得是……花千树想到这里心下又是一阵难过。 “琉璃丫头，起了。”萧琉璃从花千树怀里起身，一双水杏眼朦朦的看着花千树，花千树点点萧琉璃的鼻尖，又是一个俏笑，至腰间摸出两块银元，递到萧琉璃眼前，“再过三天就是盂兰盆法会了，我这个样子是不允许在那个时候进玉皇阁的，所以琉璃丫头，帮我点盏长明灯。” 从花千树手里接过银元，萧琉璃问道：“花嬢嬢吩咐的事情，琉璃自会办好。只是这灯盏底写上谁的名字，生辰八字可有，是不是要一并化些金银塔？” 扶了萧琉璃起身之后，花千树也站起来，叠起水袖，然后开始上下抖开水袖，在原地转起圈来。过了好一会儿，这话才幽幽传出来：“孟临溪，子皿孟，临渊羡鱼的临，溪水长流的溪，无生辰无八字，余下的琉璃小姑子你看着办了。” 萧琉璃将银元收好，对着转成一圈花的花千树曲了曲身子，就往来的路上走，身后隐约随着唱调：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 低头离了洪洞县境。 …… 盂兰盆法会是根据，于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举行，以佛法供养三宝的功德，回向现生父母身体健康、延年益寿，超度历代考妣宗亲能速超圣地、莲品增上的佛教仪式。 萧家由于做的是走南闯北的活计，每每都免不了有客死他乡的悲剧。萧老太常年太忧夫忧子，大半辈子都在吃斋念佛，所以一年一度的盂兰盆法会，萧老太太都会率一众媳妇儿女到玉皇阁小住，超度流落在外的亡魂。萧琉璃自小跟着萧老太太，这些事情到了时间就会形成一种自然反应，也已经做成了习惯，于是老太太在晚饭桌上提起之后，萧琉璃回房就让谷雨和白露小丫鬟开始收拾行头。 倚着圈椅懒懒地靠着，手里抓着一本，萧琉璃却是打量这两个忙出忙进的小丫鬟。谷雨是从自己七岁的时候跟着自己的，现如今已经贴身伺候差不多也七年了。这小丫鬟原跟着自己的时候年岁也不大，是王婆子带过来的，说是家事干净，只是父母又生了两个小子，负担不过来，七毛钱就卖了一生，而萧老太太却还是给了一块银元。之后看着年龄和萧琉璃相仿就拨到萧琉璃房里，想是做个伴，这一伴就没再离去过。 萧琉璃房内设两个丫鬟一个婆子是萧老太太特许的，现在这个白露是两年前才拨过来的。两年之前侍奉的丫鬟也叫白露，因萧家丫鬟和婆子多都是短工，签上几年约，将来总归是自由身，所以这名字也是个代号样的称呼。上一个白露年岁较萧琉璃稍长，在萧家已经待了多年，自是知道萧琉璃在萧家处于‘孤女’这样一个尴尬境地，于是渐渐有些忘了自己的本分，大有欺压在主身上的趋势。 那几日正在盛夏，但是陪萧老太太奉香的萧琉璃却经常穿着长衣长裤，被香柱熏得大汗淋漓也不肯脱一件衣服。萧老太太心生疑窦，却旁敲侧击也探听不出任何事情，于是授意小满暗中了解。 这一了解，萧老太太直接就将巴掌赏到了白露脸上。居然被小满看到白露直接伸手去掐萧琉璃，而萧琉璃虽然疼得眼睛都红红，却就不敢出声…… 现在这白露原是二太太房里人，看着人灵活，听话于是才拨到萧琉璃的房里，这两年里到是相安无事，但是…… “白露，你先停一停。”萧琉璃放下手中的书，在圈椅上坐稳了，这才笑着招呼白露。 白露顺从的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萧琉璃面前唤了声小姐，萧琉璃点点头，然后说到：“今年你随我上玉皇阁，先下去收拾自己的换洗衣物，剩下的谷雨来扫尾。” “好，小姐，那白露这就下去。”白露虽是低着头，但是从萧琉璃这个角度还是看到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于是萧琉璃点点头，示意她可以下去。 白露走远之后，萧琉璃这又拾起圆桌上的书，细细翻上一页，隔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好像又想起来一样地开口：“在家，好好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