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到底没算赢
太皇太后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指着王太后,本来苍老的声音变得极其尖利:“王妍,你胆大妄为。” 她自然知道王妍爱权,可却从未想过她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这种赤果果的强烈的宣誓主权的行为,实在是让太皇太后有些震惊。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强大的愤怒。 窃国还窃的这么理直气壮,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这柴家的天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王妍的手中。 本就存有杀意的太皇太后,再次重新启动了这一计策。 王太后靠在那里,未置可否的轻笑了声。 胆大妄为? 她做的哪一件事情不胆大妄为? 那又如何?谁能把她怎样? 尚未羽翼丰满的柴绍,还是已经步入暮年的太皇太后? “是不是胆大妄为,母后可以仔细看着。”胆大妄为指的是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这万里江山,迟早有一日一定会落在她的手中。 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在人前……不,在柴绍跟前表白自己的心思。 哪怕是之前两人心知肚明,可这么说出来,却是将两人全都逼迫到了一种境地。 再也不会有粉饰太平的母子温情。 再也不会有你来我往的试探。 自此之后,我们两人各凭本事,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王太后闭上眼睛,看也不看太皇太后的愤怒,摆摆手示意人送客。 太皇太后怎么会甘心呢。 然而,她在这深宫之中却真的没有什么话语权啦。除了时不时出来膈应一下王太后,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之抗衡。 而现在,面对着强硬的王妍,她连膈应她都做不到了。 她气冲冲的回到长寿宫,率先便看到安静乖巧的怀青,想也没想的一巴掌便扇了上去。却被她轻轻松松的握住了手腕。 太皇太后脸色铁青,怒声道:“贱婢,你竟然敢躲。” 怀青无奈的摇头,浅笑道:“娘娘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顿了顿。她继续道:“可是您火气再大,也不该随便发泄到奴婢这些无辜的人身上啊。不若这样吧,您老人家和奴婢说说,看看奴婢能不能帮上你。” “呵……”太皇太后冷笑了两声,抽出自己的手腕。进入了寝宫。 实在是太好了。 在外面她掐不过王妍那个贱人,回到自己的寝宫里还要受怀青这个贱人的气,她盯着镜中满头白发的女人,眸中闪过一丝怨毒。 她们全都该死。 柴绍刚回到寝宫,便被春花给缠上了,她滴溜溜的飘在他的左右,咋咋呼呼的说道:“陛下陛下,您可回来了。是不是去见沈小姑娘啦,有没有做羞羞的事情啊?” “俺娘说了,没有成亲之前做羞羞的事情。就是耍流、氓哦。” 然后她就收到了柴绍递过来的冷眼。 吓得她一哆嗦,瞬间飘出很远。 艾玛,这眼神太吓人啦,差点魂飞魄散有没有? 不过……她都快要走啦,才不怕这个小屁孩……好吧,还是怕的。 春花小心翼翼的凑近,不再敢开玩笑,缠着手指头表示了自己的近况和期望。 柴绍揉揉眉心,努力扯了扯嘴角,终于对春花露出一抹柔软的笑容:“好啦。别怕朕。” 然后春花就又滴溜溜的凑了上来。 柴绍:“……” 朕身边都是一些什么鬼啊。 一个个见风使舵打蛇随棍,猴精猴精的。 “你能感觉到还能停留多久吗?”他问道。 至于春花会离开的消息,对他来说并不难接受,或者说一开始他就曾想过。 若一只执念很深的鬼。待它执念消散之后,等待它的会是什么?现在看来,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定论,即便是鬼,也无法长久的立足于人世间。 其实想想也是,若不是这样的话。那他走到哪里都会看到一群阿飘。可事实却是,除了皇宫里面,他在外面真的没见过几只。 那么夏妃奶奶和马姑姑呢,若是解开她们的执念,是不是也将会离开。 虽然心有不舍,但柴绍其实更想让她们能够安安稳稳的去投胎,去再世为人。 毕竟年复一年的游荡在这人世间,乃是这世界上最孤寂的事情。 他不想将来有一日,待他逝去的时候,要她们来给他送别。 光是想想就很虐啊。 春花摇摇头,大喇喇的说道:“不知道啊,俺光感觉要离开,但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时候。” 顿了一下,她抬头觑了眼柴绍的神色,小声嘀咕道:“那个,陛下啊,村口的阿牛哥,他没事吧。” “你倒是关心的还挺多。” 柴绍嗤了声。 春花连忙摆手,表示道:“俺就是随便问问,您不说也行。” 真是一只圣母鬼。 柴绍翻了个白眼,说道:“放心,当年他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朕自然不会对他如何。”再说了,高家庄的人本来就无法全部伏法。 这其实让柴绍非常的耿耿于怀。 春花拍拍胸口,表示这样就好了。 对于阿牛哥的情愫,她没来得及宣之于口,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后来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亲生子,她虽然心中有嫉妒又恨意,但到底还是纯真的爱意占了上风。 反正她也要离开了,就这样吧。 得到了柴绍的保证,春花美滋滋的飘走了,准备在离开之前,再来一发皇宫一日游。 唔,如果能刻字就好了啊。 春花到此一游。 等将来她转世投胎之后,这个世界上还能留下她一丝痕迹。好吧,作为一个啥技能都没有的女鬼,她也只能想想了。 待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时候,柴绍躺在那里,许久未曾闭上眼睛。 每每闭上眼睛,他脑中就会出现各种繁芜的画面。有小时候的也有前些时间的,更有刚才决绝而冷漠的王太后。 他奇异的发现,原来最留恋母子之间温情的并不是母后,而是他。 哪怕心中藏着恨和怪。他也不想和母后撕破脸。 然而现在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再和好的余地了。 迷迷糊糊的,等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 柴绍叹息一声,揉揉酸涩的眼睛。 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若是在这么失眠下去,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啊。 大概是心中疲累,他穿衣洗漱的时候,整个人都没甚精神。 看的小桌子担忧的不行,他劝解道:“陛下您昨儿又没睡好?很多事情您也莫要太过忧思了,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在柴绍身边跟的久了,小桌子也慢慢的放开了,虽然说目标还是做大内第一太监,然而看着陛下一步步的走过来,慢慢的也建立和忠诚。 这是一个对部下很好的主子。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选错。 “您的脸色实在是不好。不如让高太医来看看吧。” 最近太医院只有高太医一人了,至于艾太医,也不知道咋回事,竟然病的不能来上工了。 艾太医? 柴绍眉心挑了挑。 那边看顾他的人并没有传来消息,看情况母后应该是还没有出手,但为防夜长梦多,还是应该尽快将人送出去。 但其实,艾伦知道这件事情,为防万一,他也应该派人灭口的。 毕竟这种丑闻。越少人知道越好。 然而…… 柴绍摸了摸眉心,叹了口气,罢啦,将人送走吧。待他需要的时候,再将人接回来。 宣政殿前,柴绍看到了王太后。 她一身黑色的衮服站在台阶前,长长的下摆扑在身后,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气势十足。 即便是撕破脸,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柴绍上前。朝着她的背影躬身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母后既然病了,为何不多休息几日?” 王太后侧首,朝着柴绍微微勾唇:“哀家怕休息的太久了,这朝堂之上便没了立足之地呢。” 她昨儿还脸色苍白,今儿看起来气色却十分的健康,离得进了,可以看到她脸上涂着厚厚的妆容。 眉毛高高挑起,唇色红若滴血。 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犀利。 柴绍抿抿唇,淡笑道:“母亲严重了,无论您休息多久,这朝堂上都不会没有您的位置。” “不管怎么样,还是身体最重要。” 围观的一个人等,全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然而心中却都在疯狂的叫嚣。
艾玛,撕起来了,撕起来了。 竟然在宣政殿门口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撕起来了。 太吓人了。 气场太强大了,吓死宝宝了。 陛下威武,太后娘娘更威武。 “我滴天呢,我要站陛下这边啊,虽说姜还是老的辣,但陛下讥讽起人来完全不逊色啊,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下注,赔率如此高,我肯定会赚翻的……” 无数个声音冲刺在耳边,柴绍唯独抓取了这个,他冷幽幽的扫过去,便看到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太监。 竟然还敢在宫中开赌局。 简直是不想活了。 嗯……朕竟然不知道?看来不能仅仅指望夏淑妃她们,虽然说鬼中也有太监宫女,可是她们毕竟死了太久了,已经脱离了人间的低级趣味,或许让小桌子派两个人过去,从这里探听点小道消息也不错。 柴绍哂笑。 朕也只能这样来转移自己的思绪了。 不然,无法面对母后这番模样,更无法面对杂乱的心思。 母子两人再次携手,一步一步的登上宣政殿。 你争我夺的大幕,算是明明白白、毫不遮掩的打开了。 朝堂之上,根本没费吹灰之力,王太后就重新掌控了控制权。 她俾睨的看着殿下所有的人。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坚定。 她是属于这里的。 属于这个朝堂。 谁也别想把她从这里剔除。 “关于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董思齐贪污事件以及董岩状告王旭时间,哀家虽然人在病中,但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董思齐贪污,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无论董岩说的再天花乱坠,都抹不去董思齐所犯的错误。至于王旭……哀家对此表示很沉痛,哀家也未曾想过,他竟然也胆大包天的参与进去。” “想想,大概是被人腐蚀了吧。” “高家庄事件影响十分恶劣,里面所参与的人员,哀家决定维持原判。王旭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将他流放到岭南吧。” 如此一句话,算是盖棺定论了。 然而……和上次的判决,并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处。 她原本还准备打算牺牲掉王旭,但是现在,她一步都不会让。 不是要告她吗? 不是让她的名声和威望降低吗? 可政治面前、强权面前,谁会去在乎那些底下民众的看法。 柴绍还是太幼稚了。 自古以来,就从未有过以民胁政的先例,到了她这里,就更加不会有。 朝堂之上不过沉默了一瞬,须臾之后便高呼太后英明,陛下英明。 英明? 柴绍指尖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无意识的浅笑。 既然都说英明,那就英明吧。 如此,三天之后再次行刑,高家庄、董思齐一家,再次被推上了断头台。 这次再也不会有人开口啦。 民众看到的告示,乃是董岩为了脱罪故意攀咬,然而王旭做人,也确实是有不适的地方,譬如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背着嫡妻圈养外室,为了宣扬律法德政,便只能将他流放了。 好惨哦。 就养了个小三就被流放了。 都开始同情他了呢。 董岩几人,在行刑之前,口中全部被塞上了核桃,只是为了防止他们再喊冤。 因此这次哪怕他们反抗再激烈,却再也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刀起头落。 血流成河。 说到底,虽然破了一桩陈年旧案,虽然大部分主谋都已经被伏法,但好像却说不出来到底是谁赢了。 沈含章坐在桌前,分外的担忧。 自从柴绍上次离开,已经十多天没有露面了啊? 他是不是生她气了啊? 又或者是因为事情不如意,而心情郁闷啊? 可是他可以来找她啊,她可以替他解闷的。 这么久未曾见他,沈含章心中万分的不是滋味。 萧惠群抬眸,看了心不在焉的她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柴绍啊。” 沈含章脱口而出。 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