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元凶
罹死后，媛判若两人，她的眼神越发令我惶恐。 她对一切置之度外，淡化着身边的每一个精灵。我寸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 媛不敢用手触摸栀子花。一旦触及，花立即变为黑色。她经常哭着问我为何她的梦境失去了鲜艳的色彩，总被黑色笼罩。 我把罹和雪痕被葬在了栀子花飘落的荒野里。瑟瑟风声带着片片栀子花漫无情绪地飘荡着，不知欲归何处。 在他们的墓前，我站立了很久，思索了很久。 血蕊鸟接连几日毫无音讯。 罹的墓旁，是许多白色的栀子，黑而光亮，闪烁如星。 雪痕的墓旁，是残败飘落栀子花，唯有黑色的薰衣草，嗜血般生长。 短短几日，太多的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如锥针刺骨。 寒冷，涌荡如潮。 一叶飘零，花枯人亡，任凭风儿吹走感伤，倾城的泪水，淹没心房。 父王站在我的身后。 他说：“王儿莫过于悲伤，未来总是充满着未知。这几日，星象越来越混乱，对于十二星座星灵突然消失一事，星座王们有着各种猜测，他们比任何精灵都惧怕灾难降临。” “地狱之门封闭了千万年。如今已被开启。罪恶与阴谋，无知与恐惧，血色的风和黑色的雨，寂寞的孤魂和暗淡的光华悉数飞向天堂。” “星座颤抖，百花枯萎，致命的慌乱即将复燃。而处女座与巨蟹座，如绷紧的弦欲断，弹指一瞬间。” 我道：“是消失的地狱之魔在作祟吗？” 父王道：“传言地狱之魔已寻得新的精灵，她的归来，意味着十二星座灾难的到来。” 我疑惑道：“地狱之魔这样肆无忌惮的毁灭，为何如此？” “这就是欲望。” “欲望？” 父王说：“欲望是无底的黑洞，深不见底。” 昨夜寒风烈烈疾走，吹落了入秋以来的第一朵栀子花后，越发疯狂施虐，以凋零万物之势，将残花败叶抛洒天涯， 媛的坟墓旁，盛开着无数的黑色栀子花，它们浓艳而喷薄，在枯萎的栀子花间异常凝重。 我眼前飘过一张张面孔模糊的影子，他们带着血流的羽翅，有帆迹王子雪痕还有媛？血色与雾色相融，结成黑色的阴霾。 冷侵肌肤，冻彻心扉。 突如其来的死亡让我失去了判断，完美圈套将我蛊惑，致使我盲目一切。梦醒之后，我抛弃了灰色的感伤，开始思考，那么一刻，我明晰了。 太阳神的光芒，温暖柔和，如繁花似锦的异域时空。 媛突然死亡。 层层迷雾，渐渐清晰，这正在我和罹的预料之中。 雪痕死亡之后的第二日，媛死亡之前，栀子树下，我和罹相对而立。 罹说：“王子是否还记得你我在城外初次见媛时，她发夹上的黑色珍珠？那正是导致媛的记忆空缺的原因，那颗黑珍珠与地狱之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想到了千年之前，晦门之内，我和欲絮智斗羽龙时，那颗距离天蝎座较近黑色珍珠。 罹说：“地狱之魔是阴谋与邪恶的化身。上次星战后的几千年里，它曾一度消失无踪。传言地狱之魔的宿主眉双背叛了它。地狱之魔想挑起新的星战，所以它一直不断激化着星座间的矛盾，撩拨着星座王们无以复加的欲望。“ “然而，梦境与阴谋破碎。那次星战之后，地狱之魔一度消失，星座王们也一度陷入惶恐。王子，地狱之魔就在天蝎座，在媛的身上，我感受到了它的气息。” 我道：“它为何选择了媛？” “王子错了，确切地说，是媛选择了它。魔无常形，它灵力无边，它可以毁灭精灵，却不能毁灭精灵的灵魂，它可以拥有精灵们的身体，却不能拥有精灵们的灵魂，除非，精灵同意。” “欲望，是精灵们的致命弱点，这是魔的长处。媛离开我们的时间里，她承受了很多，她有了欲望，心中便有了魔。” 我道：“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罹说：“这是我父王告诉我的。魔喜欢蚕**灵们的记忆。在与媛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能清晰地听到魔蚕食她记忆的声音。” 我道：“那次，我去处女座，我在帆迹王子的身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媛身上的。所以，我确信，帆迹王子的死亡不是雪痕所为，是媛杀死了他。” 罹道：“这件事，我一直对王子隐瞒着。” 我道：“雪痕之死，你知多少？” 罹道：“公主死亡之时我就在她的身边，他告诉了我媛的真相，并且，他知道了他下嫁处女座的原因，她心灰意冷，痛苦不已，她说她对天蝎座和处女座，没什么留恋的…所以她就引剑自刎了…或许，这才是她的解脱吧？” 我道：“我们一直在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我们怎样才能解救媛，驱除她心中的魔？” 罹道：“唯有泪水能解救媛生命里的痛和一切。你我的痛，便是媛的痛，地狱之魔的痛。” 罹的话让我深有感悟，我沉思良久，然后注视着他说，我们玩个游戏吧？ 处女座与巨蟹座开战在即。 地狱之门，终而开启。 那些被葱绿的植物覆盖沙漠，如今，尘沙飞扬。清风被狂躁的野风俘虏，一时间，朔风狂起，走沙走石，腾旋飞扬。 太阳神，瞬间蒸干了所有植物的鲜活血液，枝枯叶败，虬枝嶙峋，恍若隔世之感。黑色雾气充斥着天穹。 我目睹了这一刻的沧桑巨变。黄色的、黑色的、紫色的、灰色的沙，从地狱之门四周涌向十二星座。 一座华丽辉煌的宫殿拔地而起，各色珍珠相互辉映，如天堂般幽静。浑浊的沙扬蒙蔽着熠熠生辉的星座。 我所熟悉的，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与她眼神相遇的刹那，我不相信，她就是媛。 她袭着一身黑色的凝重的千羽纱衣，冷峻的的表情，直视着我，笑如栀子花开。 媛对我的出现并未感到吃惊。 我道：“媛跟我回天蝎城吧？” 媛道：“墨哥哥，我的愿望尚未实现，我不会离开，为了它，我失去了太多。” 我道：“倘若你如此下去，你将会失去更多。” 媛道：“要想得到必然失去！为了它，我已经失去了那段痛苦而狰狞的记忆，但是，我甘愿如此。” 我道：“杀死帆迹王子，让meimei雪痕生活在痛苦之中，这才是你想要的吗？” 罹道，黑色栀子花花瓣如利刃，是我所幻化的。帆迹王子，我本不想杀掉他。他的死亡只是一场意外。我只是想借他的消失，引起天堂新的星战而已，而他却极力阻挠我的计划。” “他竟然告诉我，他不喜欢雪痕meimei，雪痕meimei对他深爱执著。他却背叛着这种无以伦比的爱，他还说他绝不会爱上雪痕。他说他愿意死在我的剑下，于是我成全了他的奢望。” “我内心充满着黑暗，所以我以为雪痕meimei借我之手杀死他，可以解恨，所以…之后的事情，想必哥哥已经知晓。” “但是，为了帆迹王子和雪痕的死你却杀了罹——误杀了罹，哥哥，当你回首时。你会后悔的！罹的死，雪痕的死。帆迹王子的死源于我。” 我道：“只要你放弃心中的地狱之魔，死亡的栀子花可以在白色的泥土中复生。” 媛道：“正因为我要让死亡的栀子花在白色的泥土中复生，所以我决不能放弃地狱之魔。魔是我的生命，它能助我实现一切。哥哥，你告诉我，你愿意舍下双鱼座公主吗？”媛深色的眸子正注视我。 我无言以对， 媛道：“每一个精灵的心都是罪恶的，万顷雪域难以将其洗却。罹的命运是造物主的错误。墨哥哥的命运，也是造物主的错误。它穷尽智谋为哥哥制造着一个又一个生离死别。” “友情离散不堪，爱情壁垒森严。痛如花，遇寒而衰，雪痕的命运亦是造物主的错误，她的愿望深陷于黑夜，难寻光明。迷茫苍穹里，所爱的精灵展翅而过，对她置若罔闻。所有精灵的命运都是造物主的错误。爱与被爱，总不经意间迷失。” “欢愉与苦痛的距离，邂逅与错失的距离，星座与星座的距离，雪痕与帆迹的距离，哥哥与双鱼座公主的距离…精灵为自己制造着痛苦，亦为其他精灵制造着痛苦。” “痛与痛交织，爱与爱交错互绕，成为精灵生命的劫。哥哥，这一切，只有我可以改变，你的，我的，罹的，雪痕的，只要我找到那块遗失的星石。” 我道：“欲望是无底的沟壑，它会把你吞噬。我不在乎什么星石，我只在乎你和罹的幸福！meimei，我告诉你，其实，罹并没有死，这是我和罹为你设置的一个局。罹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一切，你还不明白吗，我和罹不想失去你。” 媛道：“罹在哥哥的剑下喋血，对我感触很大，直至现在我的心还在疼痛…罹在哪里？” 罹在媛的身后出现。 整座殿宇，寂无声息。罹的面孔冰冷似霜。他剑光忽闪，迅速飘到我喉部。喉处破碎而清晰的痛，迅速扩展全身。 罹表情沉稳,我立即感到封喉的痛苦撕裂着我柔软的心脏。 “不要伤害墨哥哥！”媛话时我的双瞳变黑。羽翅禁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