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八面西凉曲
樊稠与张济一样，是死在自己的府上，准确说是他在百陵县城内的临时住宅，虽然没有森严保护但有着之前张济在住处身死的前车之鉴，哪怕号称大胆无畏不怕死，他也不敢真就这么对自己的安全大意，所以就在百陵县城内四处都是巡逻的西凉士兵，整个县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戒严状态，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是有人能够悄悄到他寝室的榻边给了安睡中的他致命一刀。 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只知道其身手必然不同凡响，还是早就有所计划有所布置，否则不至于在凶案现场竟然都让人找不出蛛丝马迹来。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关心凶手是谁，而更多的是关心樊稠死后谁来接替他的位置、谁又接收他麾下这些人马。 与张济不同地是，樊稠对于自己手下的掌控力度明显不如，在他死后手下那些将领便因为无人统属同时彼此又谁都不服，结果自己人之间闹得很僵，甚至相互大打出手。 而李榷与郭汜，对于樊稠手下这支军队也都有染指之心，可因为对于对方的忌惮，谁也没有轻易出手，而且由于张济、樊稠先后死去，李榷与郭汜这一对合作多年的好友因此互相生出猜忌。 实际上两人的矛盾算是由来已久，从很早追随董卓，二人就被倚为重要的左膀右臂，之后更是都能够独领一军，而之后李儒使了些手段。令他们原本很和谐的关系生隙，也是以此来防止二人常年领军在外，容易生出异心，到时候两个不合拍的人总比两人合作要好对付，这是好想法，也确实做到了，但恐怕他也想不到会演变成如今这样。 虽然盛传这些很可能是来自于这新的一次讨董联盟派出的人所为，但毕竟没有证据，李榷便认为是郭汜不顾念旧情，也不顾此时的大局。趁着袁、孙大军临近正好趁机对张济、樊稠下手。以满足自己想要他们手下军队的野心，却又完全推卸到袁、孙联军的身上，这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张济、樊稠身死之地陈国新平与汝阳郡的百陵与郭汜屯军之处非常接近。而且新平的那家歌舞姬院差点就要被怒火冲天的张济手下付之一炬。关键时刻便是郭汜手下偏将出面制止。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两人之死一定与郭汜有关。但至少能证明他有很大嫌疑。 而郭汜呢，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但他透过某些途径知道了李榷的想法。顿时心底就有了疙瘩，这样双方就都看对方不顺眼了。 相看两都厌，之后自然就是分道扬镳，但离开对方，彼此都是独木难支，这时候孙策和袁术在吕布的建议下先是趁着张济身死群龙无首攻入陈国俘虏大片张济手下西凉军，之后又坐收了樊稠死后其手下鹬蚌相争的渔利，这时候见到李榷、郭汜这董卓手下的哼哈二将也开始打起了冷战，立刻对已呈现弱势的郭汜下手。 袁孙大军气势汹汹，孙策在这一战中更是大发神威，一人领数百骑独闯郭汜军阵，上演了现实的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自此西凉四大天王第三人郭汜死，郭汜部众人心涣散，无奈投降。 此后李榷更显窘境，独木难支不仅人数上已经陷入劣势，而且因为郭汜等三人先后死去，李榷自己的心情糟糕连带着对于手下将士也疏于管理，造成了军中不小的混乱，导致士气十分低迷。 而这个时候吕布更以联盟副盟主的名义，向李榷发来一封招降书信，李榷虽然当面就将书信撕毁，并信誓旦旦表示定要斩了吕布这个董卓手下叛徒，但却还是阻挡不住军中如瘟疫一般肆意扩散蔓延的恐慌。 袁孙联军来势汹汹，而李榷军却士气低迷，结果可想而知。 初平三年元月三十，既然李榷死战不降，袁、孙联军进入豫州之后可以说真正意义上的一场大战就此于颍川郡定陵县爆发。 李榷大军近四万，多数为西凉铁骑精锐，冲锋陷阵莫谁敢挡，而袁、孙联军则有近八万人，经过与张济手下、郭汜军的两战，也有不少损伤，而且还要分出一部分防着豫州地方的守军，但仅能抽调出来的这部分，也是李榷军的一倍有余。 至于那些来自于张济、樊稠和郭汜手下西凉降军他们现在可还不敢使用，只能用自己的主力上。 而在这场战中，为了进一步动摇李榷军心，令其更加跌入低谷，吕布的建议也被采纳。 于是在三支明显穿着不同人数也不等的军队在颍川郡包围李榷的西凉军时，李榷军一个个脸色茫然甚至视线都没有焦距的士兵听到了自四面传来的西凉曲，那是他们最熟悉的旋律，却不知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了，那代表着他们的热血、奔放，而现在又终于感受到了。 可他们却没有半点儿要起来反抗的意思，甚至还有人干脆放下武器要投降，虽然立刻就被李榷下令射杀，但这种心理上的口子一旦撕开了一道，就很难再被缝补上，更何况还是以这种强力的手段。 人与人之间有些东西是会传染地，想要投降的人绝对不止一个，随着周围西凉曲渐趋高亢、歌曲渐趋高*潮，他们的心儿也像是在海浪中飘荡起伏的小舟，再也静不下来了。 要说如今董卓手下大军，最主要的组成成分其实还是西凉军，那里面有许多都是跟随董卓的老人，如李榷、郭汜、樊稠还有那徐荣等人，都是董卓军中心腹大将，而他们也是董卓至今最为信任的军队，而这些人中绝大多数，其实都还是凉州人。 听到了熟悉的乡音，听到了熟悉的故乡的调子，他们隐藏在最深处被活活掩盖了两年余的心思，终于彻底扫动起来。 李榷制止得了一个人，却无法制止所有人，当第一批冲锋的西凉骑兵出乎意料的被孙策领军直接冲垮，士气受到进一步打击，八面西凉曲的影响力也更加突显出来了。 “投降、我投降，只要让我能够再回凉州故乡看一次。” “我也投降，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饶命饶命啊，带小老儿回乡吧，小老儿想念凉州的故老家人，可不想就这么客死异乡啊！” …… “哈哈，昔年有高祖四面楚歌围困西楚霸王，汉军将士尽皆唱起楚地歌谣，引得那西楚霸王麾下大军军心涣散、人心不稳，成为霸王折戟最大因由；如今则有温侯八面西凉曲，包围这西凉十万铁骑，令其军心大乱，不复抗争之力，我纪灵对温侯算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