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惊蛰

    第五十章惊蛰

    过了年，转眼便是春天。鹰飞草长，熬过了冬天的生命开始向着太阳露出欢欣的颜色，终于是春天了。蛰伏着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连心底似乎也有些什么东西伸出柔软的爪子挠着，让人开始不安分，想去抓住些什么。

    区别在于，有些人知道自己向往，但是不知道向往着什么，而有些人知道。

    凌空裂拜别了狼叔，他终于要回浩荒了。路过那个被浸满毒药的海子，他还是毫无办法，破坏远比修复困难。他只能在湖边遍植草药，写下警示，却再也没有办法让它马上恢复原状了。他想着也许萧冷韵会有办法，却又兀地苦笑，那毒药识百毒，连血管里都浸满毒药，根本不怕这些，于解毒一道怕还比不上自己，虽是废墟的毒，但废墟创立之初医侠玄远博也是有一份的，作为玄隐掌门的关门弟子，凌空裂懂得并不会比萧冷韵少太多。他想想那个冰冷却又温暖的女子，觉得连紧握长戟的手都温柔了起来。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你身处何方在做何事，只要想起她来，就会微笑。

    凌空裂慢慢走，没有用他那与风争雄的轻功。时间还足够，离伽克尔大会还有月余，他想要好好看看这草原，看看浩荒的土地。

    浩荒啊，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爱这寒山这草原这沙漠，那连绵的山那无垠的海子那广袤的草原那苍茫的沙漠，这是我的家，无论你如何伤我害我厌弃我，我也依旧是你的子民，我依旧会对你忠心，护着你守卫你，不再让你受一点伤害。那些伤你害你的敌人，我会亲手讨回来血债，我会守护你的子民，不让任何一个人做无谓的牺牲。

    他就在这茫茫无尽的草原上走着，独自一人，背着弓箭握着长戟。有狼在远处嚎叫，羚羊轻快地跑过，野兔也悄悄从洞里冒出头来，芳草鲜美，柔柔软软地还带着点嫩黄。已是惊蛰，万物复苏。

    “踏踏踏”是什么生灵踏出如此生机勃勃的步伐？从最深沉的春日里走来，带着还没完全散去的料峭寒意，没有肆意的放足奔腾，闲闲地漫步，蹭一蹭草丛里开出的小花，扯几缕青草嚼嚼，却被草上的细绒搔痒了鼻，甩甩头打个响鼻，那未修剪过的长鬃就迎着风飘啊飘的。

    凌空裂一抬眼，不经意间就被惊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匹马，即使他生在浩荒相过成千上万的骏马，也没有一匹让他震撼如此。单看外形根本无法与骁腾相较，可是却就是让凌空裂忍不住拿它去与骁腾比较，且断不出高下。

    黑色的骏马没有那样健壮的体格，虽骁腾已老矣，可肌rou虬结筋骨有力，而这马却是劲瘦，肌rou也甚分明。可是它抬着湿漉漉的眸子看凌空裂，却没有半分害怕与退却，那样的从容，仿若雨后踏青的剑客，遇到了竹林萧萧瑟瑟美景如画，那眼神是审视，是鉴赏，是品评。

    一人一马对视着、相互打量着，凌空裂的眸子渐渐染上了兴奋的颜色，他从没见过如此的马，沉稳宛若宿将，仿佛无论是面对一株染雪的青草还是千万大军都能定定地站住，不动声色，甚至前者让它动容更多。凌空裂紧紧盯着黑马的眼睛，可黑马只是垂着湿漉漉的眸看着蹄前嫩黄色的花朵。

    凌空裂没忍住，顺着它的目光望向地面，余光却捕捉到了马眼中瞬间闪过的促狭，它在他眼神错开的一瞬抬头正视了他，扬蹄长嘶。

    凌空裂急退出数十步，只见那黑马人立起来，那长长的马鬃就飘在那一片金色的阳光里。它腾跃而起，向着凌空裂奔来，方向选的正正好，背对着太阳，惹得凌空裂只能眯眼去看。虽只是单骑，可腾跃之间自有章法，颇有些一往无前的气魄，带起滚滚烟尘，在空中升腾盘旋，似蛟龙翔天。

    黑马就直直地向着凌空裂撞去，他却是岿然不动，在心里算准了时候，掐着时间跃起转身，想着落下后正踏在马背上。那黑马却是在他动身的一刻缓了步伐，竟是转头向回奔去了。

    待得凌空裂再望去时，便只能看到扬起的尘，和好似融入了太阳的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