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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白骨烟画

    湖泊之上,四方之路尽被锁死,五位丹境居高临下观来,均是一脸冷笑,江继风戟指一挥,指向宁舟,“燕峥嵘,可曾料到今日。网,一路有你!”

    宁舟淡笑道:“半是料得,半是未料中。”

    江继风微觉稀奇,此刻宁舟已被包围,也不怕他脱困,于是问道:“何为半是?”

    宁舟眼望清波,不知多深,“做事少有万全之理,所谓意外,就是如此,这意外就是料不中的一半。”

    这番言论,却也简单,江继风笑笑,“你可知晓,接下来你的下场。”

    宁舟平静一笑,不来回答,忽而道:“上回我未杀你,你今日不打算报恩吗?”

    说起上回的事情,江继风就一肚子火,身败被擒,脸丢大了,不过他也奇怪,罗浮观诸箓境都被杀了,缘何不杀他性命,“当时为何留手?”

    宁舟道:“我知道你的来历,原是清一派门生。”

    江继风眼珠一动,“你留我,是想借我之力,对付三寸斜阳宗门下?你与此派有恨?”

    宁舟轻轻摇首,“你想多了,把你留着,自有我目的,你又有几分力可借,至于其它,就不必过问了。”

    因奕象仙府一事,三寸斜阳宗弟子也在这,为给无量减轻压力,他才把江继风的命留着,留待以后事情发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缘由,他宁舟落入罗浮峰,虽则并无大碍,但却不好解释,进入无恙,可用外丹搪塞,可外丹有限,出来又怎么出来?总不能是晋神宗等人,大发好心,把他送出。

    留着江继风,是让他对上三寸斜阳宗,而后由玄门藉此,追其来路,入峰捣毁,而那时他再悄悄回去,褪去燕峥嵘的身份,被人"救"出nAd1(

    江继风脸色一红,神色难看,狠狠盯了宁舟一眼,“念你修行不易,也是我灵门道脉,只消拜入我教门下,我家观主可既往不咎。”

    宁舟微微一笑,“你家观主危在旦夕,还不自知,怎能助我。”

    “危言耸听。”江继风并不相信。

    “罗浮峰已被炼兵谷所知,恐怕不日就要上门伐山破庙。”

    江继风眉头微沉,宁舟所言如是真,此后必有一场干戈,这时一缕魔气从江继风身上飘出,在湖泊上汇聚,凝成晋神宗的相貌,面相无奇,很是普通,一身麻衣,赤着双脚,望去显着朴素。

    宁舟定睛一看,知这是晋神宗的法魔中的分魔,道行微不足道,这魔头目光平和,微微拱手,“多谢燕道长告知此事。”

    宁舟笑道:“上回你说的酒囊饭袋之言,我还不信,这弦外之音,唯有你懂的,却叫我信了。”

    晋神宗轻轻一笑,“燕道长,贫道擅识人之术,你我算上这次,也就两面之缘,你是人中豪杰,做孤家寡人,漂泊江湖,痛快是痛快,可在道途上,却无人帮衬,神宗在此诚邀道长,来我摩相教。”

    宁舟摇了摇指头,“算错了,半面之缘也无。”

    晋神宗一怔,笑道:“是了,两次皆非我真身,倒是我失礼了。”

    “我杀你数位教友,你不怨恨,反还邀请我。”宁舟微有奇怪道。

    晋神宗道:“逝者已矣,恨你何用。”

    宁舟失笑,遥指江继风等人,“这等阵仗,又如何说?”

    晋神宗道:“神莺魔鸠二人,已入我摩相教,道长此来,心存不轨,晋某岂不回敬,当然,只要道长愿入教,一切皆可勾销nAd2(”

    “燕某山野散人,寄情山水,观主这番美意,却要落空了。”宁舟道。

    “寄情山水。”晋神宗复念一句,摇头笑了笑,“道长既然寄情山水,为何来此?还不是别有目的。”

    宁舟心思微动,顺着话问道:“观主心思透彻,可知燕某目的在何处?”

    “近来六派之人皆来浮峰环带,他们游山玩水来至此处,而道长孤身一人,若也想游山玩水,不将彼辈驱赶镇杀,怎能惬意。”晋神宗徐徐而道。

    宁舟只是一笑,并不往下去说,“你此回借物,不知借到了没有?”

    “无。”晋神宗叹道:“当时与你一会后,我便知道之前所想无用,于是我便回返,只是偶遇了一位玄门弟子,纠缠一段时日,不然,道长眼下还在罗浮观。”

    “听观主这意思,你我照面,我必不敌似得。”

    晋神宗眸子一定,“必然的事。”

    宁舟笑之,不置可否,“观主真身不在这,想必在虞落花,亦或黄须儿原本藏身之处吧?”

    “不错,你若先去这两处,走错一步,便会与我撞上。”晋神宗点头承认。

    “观主好气魄,一人就想留下我,燕某佩服,但无论你气魄多大,在此,也不是你一头分魔能怎样的。”宁舟望着晋神宗,喷出一口气,“你连观战的资格,都没。”

    没字一落,晋神宗这头分魔,霎成飞灰。

    “动手nAd3(”江继风一声喝令,当先而动,余下四人齐齐准备。

    宁舟未斗之前,就在想江继风手段几乎被他试完,从这处着手,或可破开围堵,退出圈外。

    但他与晋神宗魔头会过两次,暗感此人不简单,这回不由比以往警惕一些,想着料己还需思敌,以晋神宗的能耐,岂不知这个破绽,说不得江继风身上,有着什么自己不知的手段。

    目光一动,随意择了一个对手,选上虞落花那条路,杀奔过去,双脚一踏,下生大风,推着他直往天去。

    虞落花雍容的脸庞一摇,发叉晃动,铃铃有声,“燕道长莫不是看小女子柔弱,便来欺负我?”

    口上似是玩笑,手下却有真章,香风花袖一晃,凝出一团青青草叶,转动成球,乃是她所习神通,“百羽罗叶。”仔细看去,这团草叶互相激荡,居然能发出金铁之声,可以想见,这草木之气,不是玩赏的。

    受她心意一激,青气如伞张开,旋出百枚飞叶,条条尺长,倏忽飞去,宁舟也不用别的,拎起老拳一砸,与百羽罗叶交击在了一处。

    说也奇怪,青叶摩擦有金铁声,可与宁舟拳头相交,竟是毫无声息,触感柔、嫩,仿佛真挨着草叶一样。

    其实这百羽罗叶,遇敌不同,使不同门道,虞落花知宁舟是力道修士,躯壳堪比坚铁,以刚对刚,不是她所擅长,就内发柔力。

    宁舟拳头扫过青叶,似在花丛中拂过,初时不觉什么,可细加感受,就有针刺的感觉,外面不闻声息,实则声息在骨头上传荡,一直传到宁舟耳中,铛铛如铁,余音不绝。

    这门神通有伐骨之能,眼下无事,乃因他是力道,多来几次,怕就算是力道之躯,也只能筋骨疲软,任人宰割。

    宁舟行动不作更改,如同视那罗叶无睹,但背后却是浮现一丝丝金光交织一处,猛化一座大桥,跨空极地,砰的把罗叶震散,余势不竭的继续镇去。

    虞落花一笑,斗之前都得了江继风的提点,知道宁舟的能耐,也算是与力道修士,有了间接相斗的经验,知这金桥力猛,她也不逞强,把身往后退开。

    宁舟步子加紧急掠,虞落花看他前来,也不慌张,起袖一拦,百羽罗叶转入飞轮,横在宁舟身前,排成一线,单单青光相衔,浑如一剑。

    宁舟无法,只能略作停留,而这一会儿,却叫黄须儿从旁侧杀来,支应虞落花,“娘子且瞧好了。”

    出乎宁舟意表的是,虞落花和黄须儿,此刻竟是以夫妻相称,他眸子一闪,立知是摩相教的手笔,不过这与他无关,也不放在心上。

    黄须儿手托一只画轴,就地打开,画轴长有一丈,宽有三尺,画上绘着nongnong烟尘,别无他物,就以画法技艺而言,实为下乘之作。

    但此物不单单是画作,还是一件法宝,宝名,“白骨烟画。”

    稍一做法,把画卷轻轻一抖,立时有一层层灰烟铺卷下来,浓云铅墨,阴云滚滚,去的画卷外,凭空起了一阵大风,吹开些许灰烟,这才见了庐山真面目。

    就见无数骷髅站在灰云中,被雾气半遮半掩,可如此才显诡奇,那些骷髅,个个持拿兵器,却是破铜烂铁,腐朽不堪,但法宝这东西,不可以外貌来衡量。

    宁舟略做观视,发现这骷髅数目难辨,十、百、千的增加,显也是件异宝,黄须儿居高临下,姿态高涨,讥讽道:“燕道长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这是说,宁舟把他们藏身地处的消息,透露给了晋神宗,眼下却被他们所困。

    宁舟听此,尽管知道灵灯枢相图的神奇,可也还是不禁感慨,此图简直魔力无穷,入了此图,受人掣肘,黄须儿居然没有丝毫怨气,仿佛本该如此,天经地义。

    宁舟只是一笑,“尽管来吧!”

    “如你所愿。”黄须儿心意一引,就有数百骷髅,脚下铺开灰云,吆五喝六的杀向宁舟。

    宁舟面色淡然,身形忽而飞纵,落入骷髅群当中,淡看这些骷髅攻来,这些骷髅无有血rou,可手脚却很灵便,奔跑如飞,他双手一托,凭空起了一股白色火焰,就地一冲,只闻一股呼呼火啸,一圈炉影浮现,但凡范围所及,一一被囊括在内。

    不闻糊臭,不见惨叫,骷髅被煌炉一煅,自觉的融化,诡异是所有骷髅,皆眼神呆愣的看着宁舟,双目空洞。

    这一对眼,宁舟微感恍惚,心思一动,立知这白骨烟画别有异处,不去多看,只催动炉火一烧,诸多骷髅少时散去。

    黄须儿看着自家骷髅毁去,脸上也没rou疼之色,冷笑一声,又把骷髅赶出,这一次骷髅甚多,约有千余,远远排开,布下了阵列,此举旨在分散骷髅,让宁舟一时无法全数料理干净。

    他这白骨烟画,内中骷髅几无穷尽,只要画卷不毁,便无忧虑。

    宁舟抬眼一瞧,黄须儿与虞落花,皆是远离自己,只做阻挠,这等攻势实隔靴搔痒,对他而言,并无多少危险。

    但此局却非以一斗二,而是五位丹境,齐战抱一。

    宁舟修炼玄幽玉虚功,成就抱一,此为力道,并无丹境中微真妙之分,他功底扎实,功法又是上乘,没有走错半步,在力道中也是佼佼者,粗粗来算,大致与妙丹等同。

    可再是厉害,成就此境也无多久,还有着极大进境余地,反观虞落花等人,虽无多么上乘的功法,所成之丹,也是中下,可耐不住这些人年岁大,入丹境修炼多年,一身道行老辣。

    如是对上一个两个,宁舟都是不惧,可眼下对上五人,被围在当中,四面皆敌,一个招呼不好,便有性命危险。

    且其中还有个极大问题,则是江继风五人,皆是气道,若不与他死战,只采取游斗,以包围遥击,缓磨法力,纵然浑身是铁,也要被打的千穿百孔。

    是故,宁舟此时不求稳压,只望破出重围,摆脱包围之势,再寻机相斗,他侧目一瞧,神莺魔鸠稍远,江继风则近些,约莫十息既到。

    他心意一定,发出一圈气芒护住自身,跨步就冲入骷髅阵中,黄须儿望见,神色微异,“这燕峥嵘要绝地脱身了。

    虞落花美眸一动,“妄想罢了,你我二人在此,他岂能冲出。”

    “是极。”黄须儿点首认同,心里则是认真了起来,此次晋神宗严命,务必捉拿燕峥嵘,他敢不留心。

    况且宁舟此刻在与他相斗,万一手下漏了一手,被宁舟闯了出去,那他便无颜面对诸人了。

    众多骷髅,四下围住宁舟,立时杀上来,刀劈斧砍,极为卖力,宁舟体表金芒闪耀,发出铛铛铁器交鸣声,却是筋骨强健,铜铸一般。

    他肩膀一晃,往旁侧一撞,上百个骷髅吃不住劲,个个粉碎,又把臂膀晃动,拦山扫海之力迸发,荡出一大片干净范围。

    黄须儿微惊,浑没想到宁舟蛮力这么大,不过他的白骨烟画,本就是消耗见长,也不太惧,把白骨烟画一动,飘下数层灰云,轻轻一扯,露出整齐的军容,煞气滔天。

    这些骷髅或劈或砍,或撕或咬,甚至还把抱着宁舟,上下乱啃的,但见金光浮动,每次发力,必有数百数百的白骨毁去,这等势头快如破竹,一线凿穿。

    黄须儿望之心惊,这个猛人不怕打,要是自家单单一人,恐怕不敢与其对上,正惊讶时,忽然发现面前白骨,只剩寥寥,当下冷汗直流,白骨烟画所出骷髅,居然还没宁舟毁的快,照此下去,自家只有一路可走,那就是让开缓上一缓,可这一让,后果他却不敢承担。

    虞落花在旁照应,知他难处,“夫君放心,有妾身在此,必可阻他……”

    话未说完,那灰云如沸,豁然中分,宁舟御风乘云,呼啸而出,口齿微张,一声大喝,状气激烈。

    “阻我?你梦呓了。”

    虞落花猛觉晕晕乎乎,暗自奇怪,宁舟怎这般快过来的,而黄须儿就不同了,一股黄气自他鼻窍而入,闭塞心窍,立刻神魂颠倒,不知南北,双眼一闭,就要昏睡过去。

    临睡未睡时,眼睛模模糊糊看见,一尊炉子倾倒,飘出白白火涛,洋洋跃跃,眼前所见,尽是恢宏灿烂,炫光散洒,朝他劈头盖脸的泼来。

    “我命休矣。”黄须儿一念转过,彻底不知人事。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