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君子一诺
最近的沈缜真的很忙，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作为富甲天下的家族继承者，他要cao心的地方实在太多。·其实原本以他的性格并无意于家主的位置，及冠以后若非有着这层身份累赘，他未必没有在文坛中更进一步的机会，毕竟在如此分心多门的情况下，仍能稳居士林榜第五，而未及而立之年的他，也成为士林榜中岁数在三十以里的唯一一人，天云山庄点评他时仍是不失公允的提到，沈子之才，一诗、一画、一茶、一射覆皆冠绝天下，唯一之遗憾便是无法专心志学，故而并未有春秋文章传世，否则未必不能名列三甲之内。其卓然的天赋可见一斑。 东海之战以后，沈缜便亲自修书与父亲沈万三，信中对辛弃疾大为称赞，当然他看重辛弃疾的更多的是潜力，毕竟一个初见峥嵘的年轻将令单凭两份军功还不足以入得沈家的法眼。信中尤其重点提到沈缜的一个设想，那便是由沈万三亲自出马为其铺路，那么二十年内培养出的便不只是下一个兵甲天下的杨雄。那时节由沈缜与其两人于庙堂内外遥相呼应，沈氏一族便可保百年不衰！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必须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两家成功联姻。 可算是天下间最懂得奇货可居的沈万三收到书信之后只回了八个子：“诸事皆允，勿复挂念。” 收到父亲回信后总算搁下一桩心事，只是第二件事仍是让他头疼不已。兵阴阳家，这个一手成就大周成为一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的奇诡兵学，就在大周立国之后便成了庙堂之上最大的禁忌。除了有天子亲掌的同影之外，那真可谓是谁会谁杀头，其实就连同影内部这门学问都已经式微至无以复加，毕竟如此人间大凶，对于天下的掌控者来说，绝对是永远横亘在心头的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而杨萧用了，他不但用了，还用的整个江浙水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一夜的情景之壮观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掩盖的，而天子的一句“国士无双”便将长于世故的沈缜给吓得不轻，这其中可未必没有杀心啊！所谓天子望气，谈笑杀人。所有天子想杀之人，他无论举起那一把刀都必然会有无数的善于揣摩圣意、知情识趣之人为其代劳。所以一旦让天子感觉到兵阴阳家之事与其有关，那便是说出天去都难保辛弃疾不死。 正在沈缜为此犯难之际，还是杨萧以一榜将评为他结了心忧。将辛弃疾至于将才第一，看似是将其置于了风口浪尖的位置，而正所谓的过犹不及，居心叵测之人都恨不得将自己藏的深的不能再深，哪有真想造反之人天天嚷嚷的？而一榜将评彻底将辛弃疾架在一个决计不敢也会有反心的位置上，这一下子便打消了庙堂、行伍、士林的三方顾虑，不可谓不是一手妙棋。至于辛弃疾是否名不副实，那便由将种们自行去攻伐，对于如此局面也是高座庙堂的天子乐见其成的，毕竟千古帝王权术无非制衡二字。 而第三个让沈缜头疼之事便是无法再假于他人之手的了，那便是他心上的那位白马银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杨芷青。三年之约的时间将近，杨雄一去他便不能劳烦老爹去帮他提亲，毕竟如今杨门无长者，总不能让金陵城主跑去找一个尚未及冠的毛头小子杨百川去商议亲事，这一来于礼不合，二来金陵城主的脸面总还是要的。至于自己亲去？这便换做沈大少自己没有脸皮了，毕竟依他的心思，此时的自己并无半分功业，他又拿什么去面对那名女子？ 苦闷的沈缜此刻便连个可说心事之人都难找，江尹川江大人倒是老于世故，但是他一个后辈又不好去找长辈去讨教如此私事。·辛弃疾也算心思灵便活络，只是这个家伙在很多方面都显得过于一根筋，你与他谈儒论战还好，至于男女之事与他去说，总觉得不太靠谱。至于薛青，呵呵，还是算了吧。他此刻便想：“要是杨萧那厮此刻在身边，那该多好啊？”可惜那个家伙此刻比沈大少还乱，自然是相见更难。 可心事归心事，心烦归心烦，眼前的事情便一件都不得马虎。虽然万余倭寇都折在了这里，只是国内疾苦，几万衣食都没有着落的倭人总不能等着活活饿死吧？倒是真有些胆子大的cao小舟就跑去南洋劫掠，那里也确实比大周抢起来容易太多，可南海之水汹涌，小小渔船又何以乘风破浪？胆子大而活着到南洋的十个里连一个都没有，而好不容易活着到那里的，也决计没胆子再往回走。这便让倭人误以为此去南洋的结果必定十死无生，也就越发少有人敢去赌命。 南洋不敢去，人还得求活，所以重新聚集的倭寇最终还是将目光瞄准了离他们更近，且更为富庶的大周。毕竟大周水师那一仗是如何打赢的他们没有瞧见，而至于两千灭一万的混账说法，他们也大多不信。毕竟大周水师的战力之孱弱，他们还是深有体会的。近战搏杀之下，以一当三，甚至是以一当五的战例，在这些年中又何曾少了去？多了一个娃娃将军就能让这个水师的军容焕然一新？这一点他们是打死不信的。所以由薛青传来的情报中说：“倭人此番聚集近两万，遇在冬日之前再袭东海。” 得了战报的江尹川捻须微笑道：“这帮蹦豆子也想着抢一把好过年么？”蹦豆子是辛弃疾率先在叫起的，毕竟在身高八尺的他面前，仅五六尺的倭人显得过于矮小。而后来众人也觉得这个说法有趣，所以才一传十、十传百最终连江大人也便学会了，只是这个叫法在他口中说来显得格外有趣。 沈缜的脸色便不像江大人那般好看了，只见他面前挤出一丝笑容道：“两万，少了那阴阳兵阵，这仗可不算好打！”只是他看着江大人颜色不变，不由好奇问道：“莫非江叔有破敌良方？” “我哪里有什么破敌之策？倒是你爹，给我送来了好打的礼物！”江尹川微笑说道。 “我爹？”沈缜闻听更是不解，他可没听沈万三提过此时，只是既然江尹川说了，那便多半却有此事。 “什么给你的！那是昔若小姐的嫁妆！”坐在一旁的辛弃疾没好气的说道，多日相处下来他面对江、沈二人也不似初时般拘谨，甚至对于江尹川的为老不尊有些习以为常，而此时又非军中议事，故而说起话来也便十分随性。 “哦？也对！那可是沈兄专门给我们大周将星倾力打造的！”江尹川微笑调侃道。 沈缜听着二人对话便猜出了一二，心中对于老爹的雷厉风行由衷叹服，心想：“天底下能对时机的把握做到如此妙到毫巅的，老爹自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吧？”想着，他微笑开口说道：“莫非幼安此刻……” “是啊，我快成你妹夫了！”还不待沈缜说完，辛弃疾便截口说道，他对于这件事上的爽利远不是一遇到心仪女子便扭捏如大姑娘的沈缜可以相比的。只见他挠头说道：“也不知道这辈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沈城主给瞧上了，能与昔若小姐这等奇女子结为连理，我还真是不负此生呢！” “你这哪是狗屎运，乃是天大的桃花运啊！你没看杨萧那小子弄出来的美人榜上说么？仅论倾国倾城，沈氏长女或仅以第七评之，但若兼济才学，昔若稳居前三甲！”江尹川确实十分看好这对郎才女貌的，虽说沈昔若的年纪较之辛幼安稍长，但是再论其它的话，便是十个百个辛弃疾那丫头也是决计配的起。而此刻辛弃疾确实是一块上等的璞玉，便是天云山庄点评其将才居首，江尹川也认为此子决计不会止步于此。而至于那位老友沈万三的识人，与对机遇的把握，江大人佩服不由更深了一层，心道：“不愧是连天子都可居为货物的存在，这天下之物怕是没什么能逃出你的算计了吧？” 辛弃疾闻此，竟出奇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而后喟沈缜问道：“大舅哥，你说昔若姐能瞧的上我这粗鄙汉子么？”粗鄙？或许比起沈昔若，其实诗文不差却更重军伍之道的辛幼安却是显得粗鄙了一些。 沈缜闻之则是温言微笑道：“昔若是那等十三岁便能写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的凌云女子，你说她会不会嫌你粗鄙？” 辛弃疾闻言便又是不好意思的再挠了挠头，说道：“只是我啊，总觉得自己始终配不上昔若姐！” “那便为那个丫头拼出个流芳千古的名头！”江尹川微笑鼓励道。 “嗯！便是为了昔若姐，我也必定会拼出个千古第一个名头！”辛弃疾神情庄重而严肃的说道。 君子一诺，便有千金，辛弃疾这一生终是践行了他为沈昔若许下的诺言。三战东海，便叫此后百年无一人敢犯我华夏海境；携君王度百关，直教百万大军见白袍避行；三千里横绝大漠，他千骑便直捣突厥王庭，连破突厥城池十余座，而完成这一惊天壮举他仅仅用了二十七天！后人每读至此都不由啧啧称奇，叹其不愧古今将才第一！可无人知晓的是，辛弃疾的一生戎马彪炳春秋，其实只为了能够配得上他心中的那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