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回 令狐冲汝州中埋伏
混元十二年八月十八日，晨，秋风习习，凉快惬意，正是行军赶路的好天气。 自八月十四日日落以后从上蔡秘密开拔，令狐冲以彭和尚为探路先锋，以布袋和尚为行军先锋，以曲阳为行军殿后护卫，自领任盈盈、蓝凤凰、刘正风、不戒和尚、周颠、铁冠道人张中、冷面先生冷谦七部为中军主力，经过三夜一日的急行军，终于悄无声息的按计划于昨夜在宝丰西北二十里外秘密下寨。今日的计划是行军七十里，在日落之前赶到汝州以北下寨。 全军用过早饭以后，令狐冲便检点兵将乘着微风开拔离营。 正午时分，主力大军行出了三十余里，到达了汝河南岸的小屯西北一带正准备渡河，随着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令狐冲的心中渐渐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杀气！一股杀气！一股只有高手中的高手才能感受到的灭顶杀气正紧紧的笼罩着三军。五万大军深入敌后三百余里，眼见就要杀入洛阳城，可是一路之上却是从未遇到过一兵一卒，这太不正常了。 令狐冲打马上前，与任盈盈并肩而骑，压低了声音道：盈盈，许三公子号称受命于天、始皇帝转世、玉皇大帝钦点一统天下之人。自他横空出世以来，只不过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便兼并了四方势力，占据了九十八城，并扩军四十余万。如今却任由我五万大军长驱直入而毫无防备，许三公子似乎不应该只有这点水平，要不然丐帮的黄老邪父女怎么就会服他？ 任盈盈道：那么冲哥觉得有何不妥？ 令狐冲道：行军数日，一路之上连一个传令的驿卒都未遇到，这不正常。此时的漯河城和许昌城早就已经开战，一路之上不应该如此安静，这其中恐怕有诈。 任盈盈道：冲哥倒也无需多虑，许昌城被袭，报信的决计不会从我军走过的地方路过，而从漯河到洛阳，走襄城、郏县、汝州是为最近，截止此时，我五万大军主力行军路线还不曾与此线路交叉，当然也就不会遇到敌人的快马驿卒，也许他们使用的是飞鸽传书那也很有可能。再者说了，这三日以来，我们可是披星戴月的晓宿夜行，而且不论是在行军之中还是已经下寨宿营，在我三军外围都有斥候和哨探，我相信我爹的谋略决计不会有错。 令狐冲道：盈盈，前路若遇艰险，你说我们该当作何打算？ 任盈盈道：带着我们的两个孩子，找一个民风纯朴、山青水秀，而又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退江湖，从此不问世事。 令狐冲道：那么如果此去凶险，我们不幸被许三公子拿住，那么又该如何？ 任盈盈道：冲哥，我知道你师父、师娘都在洛阳身居要职，授你“独孤九剑”的风老前辈更是拜领中将军高居内阁辅政大臣之位，还有授你“易筋经”的方证大师也被拜为佛法大国师，华山一派如今也已经回迁华山，就连你那平日里没个正形的好兄弟田伯光也都像模像样的做起了三品工部侍郎，他们可谓都是风光无限。冲哥，你实话告诉我，你心中是不是也一直存有接受许三公子统战之念？如果你真的是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你一定不要瞒着我，虽然我不愿意，但是我也不会拦着你，让你不快活。 令狐冲道：盈盈，如果此番偷袭洛阳成功，活捉了许三公子，我们又当如何？ 任盈盈道：如此教主必然会登基大宝，建元称帝，到时候你交出兵权，退出朝廷，在江南要个几千倾土地，我们回家当地主去。 令狐冲道：你说教主身边侍妾众多，为什么偏偏却要收纳了俘虏过来的小龙女呢？我觉得小龙女在教主身旁早晚必是一个祸根。 任盈盈道：据我猜度，原因有二。一则天下人都说杨过、小龙女是神雕侠侣，是坚贞爱情的典范，可是教主就是认为杨过其实不是那么的喜欢小龙女，小龙女也不见得真的就对杨过那么的坚贞不移，教主生平最见不得欺世盗名之徒，所以他要把这对神雕侠侣打回原形。二则江湖传闻教主为练“葵花宝典”而挥刀自宫，教主想要找一个知名度高一点的女人来向天下的英雄豪杰证明他从来都没有丧失男人的能力，并以此来粉碎挥刀自宫之传说。至于冲哥觉得小龙女是个祸根，那你是高估她了，一个没脑的女人在教主面前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 令狐冲道：哦，原来如此，盈盈说的很有道理。 任盈盈道：冲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奇奇怪怪的，这和你一贯的潇洒风格可是很不像啊…… 正当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一些家长里短的时候，探路先锋彭和尚命人快马来报：前面距此十五里便是汝州城，城中似有守军，目前尚未探明数量，彭和尚所部先头小股部队已经到了汝州城下，其余大部分人马在城外五里之处摆阵戒备，布袋和尚所部五千人马也已经在彭和尚之后三里摆阵戒备，请副教主指示。 令狐冲道：汝州城自古便是洛阳门户，许三公子在此屯兵倒也不足为奇，今日已经行军过半，人困马乏、饥饿力尽。传我命令，殿后护卫曲阳扎住阵脚向后戒备，中军主力全部就近涉水渡河，到汝河北岸摆阵休息，待到探路先锋探明汝州城防虚实之后，再埋锅造饭不迟。 且说那汝河，河床虽有一百四五十丈宽，但是河面却是只有二十来丈宽，河水也是甚浅，而且水流平缓，很多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河底的沙石，但凡能够看到河底沙石的地方最深处也就只能没过大腿，完全可以涉水而渡。 数万大军行至此处，又累、又热、又饿、又渴，听得渡河命令，呼啦啦的一下子就全部跑到河心去了。一时之间，饮马的、喝水的、洗脸洗脚的几乎不成队形。 令狐冲见状，心中猛的一紧，赶紧下令各部首领张起旗帜，整顿各自人马以防队伍失去控制。三四万行进之中的马步混编军，延绵逶迤长达四五里，没有旗帜，一旦队伍失去了队形就等于失去了控制，如果此时要是遇到了埋伏，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命令发出，各部旗帜方刚举起，令狐冲跃上马背举目四望，只见十里开外烽烟四起，西南三里开外红尘滚滚，令狐冲心中又是一惊，暗叫不好，今日定是中了埋伏了。 再看数万涉水渡河的部队，竟然于盏茶之间便如鸟兽四散闪在了汝河的南北两岸。原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河水竟然突然暴涨了起来。一时之间，因为闪避不及而被大水冲走溺死者、逃错方向反被困在河心沙洲者、慌乱之中因人踩马踏而死伤者不计其数。 这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哪来的洪水？ 我们不妨先来看看此时令狐冲率领的五万大军都是处于什么状态。 探路先锋彭和尚所部五千人马，探明汝州城有大量驻军之后，全部集中到了汝州城外东南五里之处以战斗队形摆阵。首排，五百名手执盾牌的甲兵结成了一道一人高，宽达七十余丈的盾墙。紧贴其后，五百名戟兵从盾牌夹缝之中伸出了丈二长的戈、矛、枪、戟加固着盾墙。盾墙之后，五百名弓弩手分成五个横排猫着腰引箭待发。弓弩手后十五丈，横五十、纵二十整齐排列着一千劲装骑兵。骑兵之后，横一百、纵二十五，两千五百名各式步兵严阵以待。 整个战阵宽七十余丈，纵深一百余丈。战阵左侧四里开外才是汝河，战阵右侧是宽达十几里的旱地，后方三里之处是布袋和尚的五千行军先锋。 行军先锋布袋和尚所摆阵势与彭和尚相差无几，稍有不同的是，布袋和尚的队尾只有两千名战斗步兵，其余五百是负责粮草的辎重兵。彭和尚与布袋和尚的前后两军通过旗帜和传令快马遥遥呼应。 中军三万五千人马，因为受了洪水的惊吓，一大半已经到了汝河的北岸，尚有一半被隔在了汝河的南岸。北岸部分约有两万人，顺着汝河北岸延绵三四里一字排开，队首与布袋和尚所部相距约有两三里，领军的是周颠、张中、冷谦、不戒和尚。南岸部分约有一万五千人，也是顺着汝河南岸延绵两三里一字排开，领军的是任盈盈、蓝凤凰、刘正风，令狐冲与任盈盈奏在一处。洪水虽然并未造成严重伤亡，但是却把队伍的建制、队形全部都给冲散了。 殿后护卫曲阳所部五千人马，在与汝河南岸的中军队尾相距约有三里之处摆阵，阵首面对着来路，阵形与彭和尚所部基本一致，算是以战斗队形压住了阵脚，但是战阵的右侧两三里就是山坡密林，左侧的两三里便是汝河。 那么大晴天的好端端的是哪里来的洪水呢？ 原来，汝州驻军在汝河的上游临时筑了坝，眼见令狐冲的数万大军开始涉水渡河，于是汝州驻军派人决了坝堤，放下了洪水。所幸洪水不够汹涌，只是将队伍分割冲散，并未造成巨大的伤亡，但是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