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是上帝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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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很久终于停下。 街边的灯光朦胧，叶桂第一次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自己牵着的那个女孩的脸。 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下眼睛清澈的像是一片湖。 “……” 时隔多年终于再次相见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叶桂刚才被心中爆发情绪驱使，头一次做出这么冲动的事，现在冷静下来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安言从叶桂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后静静的看着叶桂，那眼神冰冷中带着一丝倔强，像极了一只被抛弃后重新找回的小兽。 “对不起。”最终还是面对那双清冷眸子的叶桂先败下阵来。 安言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没想过叶桂会这样开场，简单的一句话让她突然忘记了曾经幻想过的重面叶桂时的千百种回答。 “为什么？”安言最后还是问出了心里最想说的话。 这句话好像是在问叶桂为什么对不起，又好像是问叶桂为什么快三年了，都没来找她这个曾经的朋友，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独自相信着童年的约定。 对于安言，这份约定无关爱情或是诚信，而是关于每个人一生只会有一次的最宝贵的童年中最纯真的感情。 为什么这个小时候最亲密的哥哥，这个当年自己最信任的男孩，这个自己一直深藏在心里的伙伴在遇到自己的时候会故意忽视自己的眼神，会在明明知道自己存在的情况下两年多没来找自己呢。 叶桂看着安言白色衬衫下单薄的双肩，脱下外套递给安言。 安言没有伸手，依然认真地看着叶桂，眼神冷静到让叶桂发慌。 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孩并没有像叶桂想象中的那样，早已忘记了他。相反，她比自己更加珍惜过去的感情，这么多年了，是叶桂自己一直冷落着这份纯真的感情。 叶桂知道，这个时候安言需要的是一个自己失约于她的交代，这个交代也许会让她重新接受自己，但也有可能会让自己再一次和安言错过，而这次的错过便是童年的感情和多年的坚守将在今天终结。 后者是叶桂完全无法接受的，他不知道如果自己重来一世却还错失安言，那么他的重来还有什么意义，就算多年以后他成功成名，钱财无数，可是不能和自己最想在一起人一起分享，这些又怎么能算的上是无憾的一生呢。 叶桂低沉说道：“因为我曾经胆怯、懦弱，高一开学的第一天我就想去找你，但是我害怕了，我怕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忘了我，因为你已经太优秀了，而我什么都不是，就算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但已经过去太多年了。” 像无数平凡的少年一样，曾经那个年少的叶桂在面对自己旧梦中最美好的人的时候，会在每个周末期待着周一上学的早上，只为了能在做cao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孩一眼；会在听到别人谈论那个名字的时候特别注意，会在意别人夸赞她的话，更会在意别人诋毁她的话；同时也会让这个普通的少年变得更加普通，在那个人的光芒面前彻底迷失自己。 曾经的叶桂不知道那种感情是什么，亦或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但又不敢承认，因为那个少年在面对安言的时候只有软弱的双肋，却没有坚强的铠甲。 所以，这就是等待了多年的答案吗？ 安言眼圈微红，语气加重：“这就是你心中的我吗？一个势利的、健忘的人？” 像天下所有女人一样，哪怕还是个女孩的安言，她看待问题的重点也是那个自己在乎的男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哪怕这就是事情的解释。 她等待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过这个曾经最亲密的人，她甚至还记得当初高一的某一天当她看见叶桂的时候心里是多么惊讶和激动。 她曾想去找叶桂说，叶子，你还记得我吗，然后叶桂会像曾经一样看着她傻傻的笑笑。但事实和安言的想象相反，看到叶桂第一次看到自己眼神错愕和紧接着的躲避，她就懂了，时间不仅让自己变得比那些普通人优秀，同时也让自己心里的那份憧憬消失了。 那个男孩也变的像别人一样让那份淳朴的感情变了质。 像天底下所有男人一样，因爱生敬，而敬又让爱变得疏远，不是所有癞蛤蟆都可以自称老子，爱与敬对于一个普通的少年来讲永远是一个死命题，叶桂张了张嘴，却发现这个时候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但叶桂怎么可能这么去想安言呢。不是？那叶桂为什么在快三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让他们之间的信任克服心里的落差去找安言呢。 看到默默不语的叶桂，安言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一如她之前猜测，那个男孩并没有经受住世俗的眼光，那个小时候说要一直保护自己的男孩果然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如今在学校，以后在社会上永远是无数人憧憬的女孩认真的看了看叶桂，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然后转身。 安言微微扬起了头，她害怕眼角的眼泪流出来，越是优秀的人越是孤独，与叶桂的感情是本就朋友不多的她珍藏在心中多年的宝贵记忆，她感到自己迈出的与叶桂相反的每一步都踩在心里那个柔软的地方，心中一股刺痛。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身后，一个男生大声喊着。 “因为我不想破坏你心里的那份回忆，因为我不想失去唯一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叶桂哽咽，重生一次的他终于有机会告诉安言自己隐藏多年的心里话，这两句话他已经压抑了太久，久到前世那个午后看着安言离开越来越远却无法追上、久到看到安言变成明星只能默默祝福打算把话埋在心里一辈子、久到听到安言举步维艰却无能为力。 安言举起的脚终是没有迈出去，而是缓缓落下，但她依然没有回头，背对叶桂沉默着。 这样的情景，那个女孩的背影让叶桂心里纠痛，他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首歌，此时没有什么比这首歌的旋律更能表达叶桂心里的感觉了。 这首歌就是叶桂心里的安言。 …… 我是上帝的孩子 虽然在这世界的这个角落活在丢失了一切的今天 我要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存 不是为了如此 我才诞生到这个世上的 … … 一阵歌声传来，那是安言从未听过的旋律，那旋律非常优美，但听了之后却觉得心里很悲伤。 这已经是叶桂今天唱的第二首让她想要流泪的歌了。 今天的她也的确流了比这些年加起来还多的眼泪。 在这首歌里她听到了一个挣扎着的孩子，一份渴望而又艰难的感情。 没有优美的钢琴，没有华丽的弦乐，叶桂就这么清唱着，他唱的也许不那么好听，甚至有些哽咽，但安言却仿佛听到了叶桂心里最真实的声音。 这的确是叶桂心里最真实的感觉，不止是对现在美丽的安言，更是对后世那个他无法拯救的安言的感觉。 你就像是上帝的孩子，我憧憬你却又无法靠近你，看着你生活在枷锁里却又无法保护你。 … … 随着云彩抹去了步伐 就这样敞开心扉 却也只能等待你的声音 …… “安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看待我们的感情，之前的我自卑，我以为自己完成不了我们的约定，但现在我明白了，别人的看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坚持。” 叶桂唱完向前方的安言喊道，然后走到安言的背后扶着她的双肩把她转过身来，接着双手虚绕到她的身后把手里那件外套披在了安言身上。 安言身上的香气飘到了叶桂鼻中，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眶红红的高挑女孩，心头一热：“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保护你，好吗？” 原来这就是他对自己的感情吗，原来他是因为太珍重所以反而变得复杂吗。 这个男孩此时像曾经那个保护神一样再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明明很讨厌他，很讨厌他让自己失望了这么久，明明不想再看见他，但为什么一想到自己这一辈子真正和这个男孩诀别心里就这么痛呢。 轻轻的点了点头，大滴的泪水从眼角流下，安言捂嘴无声哭泣。 …… 铜市银珠小区门口，两个人依依惜别。 “你上楼吧，小心点，回去之后好好替我跟阿姨解释一下啊。” 说话的是送安言回家的叶桂。 安言用还有些红肿的眼睛瞪了叶桂一眼：“刚才你胆子这么大，还把我弄哭了，现在你知道害怕了。” 叶桂悻悻道：“刚才不是没想那么多么，再说我也没想把你弄哭啊…” “原来你找我解释是冲动啊，那你刚才的话也是谎话喽。” “……” 叶桂无语，这丫头看着高冷高冷的，结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故意气他，面对这种情况，叶桂选择和小时候一样，直接认怂。 接过安言还给他的外套，叶桂没底气的说：“总之我的生死就交给你了，小时候带着你乱跑，李阿姨可没少给我妈告状害我挨打，要是这么大了还让我妈接到李阿姨的电话，那可就不是一顿暴打可以解决的了。” 安言看叶桂说的可怜兮兮的，轻声笑道：“呵呵呵，这我可不敢保证，说不定还不等你回家，我妈的电话就打过去了呢。” 安言说完，一阵冷风吹过，不由的打了个颤。 叶桂看到，害怕安言着凉，于是不再闲聊，赶紧让安言回去。 “喂，叶桂。” 进小区前安言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小区门口还在目送她的叶桂喊道。 “嗯？” “我可还没原谅你，以后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还得看你之后的表现。” 少女说完，转身进门，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消失在叶桂视野里。 叶桂看着女孩轻盈的身影，好像和记忆里那个上山下河比自己跑的还欢的背影重叠了起来，慢慢的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朋友？ 好像不止呢。 —————————————— 本章原曲是鬼束千寻的《月光》，除了原版，我比较喜欢泰妍和德永英明的翻唱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