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遇
喧嚣的战场此刻依然安静下来，英吉尔侵略军方面由于军法较严谨，早早派出了人手去追踪两位远离战场的骑士决斗，也提前对方一步发现了己方骑士的尸体，副指挥官一边暗中压下己方骑士阵亡的消息，一边派遣人手去寻找对方骑士下落，他在心中祈祷着希望对方也同归于尽了，同时开始约束部下分批次准备撤退。 安德烈指挥着村子里的民兵也慢慢退后，刚才一战村子里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放弃了继续强攻的打算，但他也乐于拖延时间等待追逐对方骑士而去的老班迪回来，毕竟之前是占据了明显上风的。 在战斗刚开始时老班迪追杀英吉尔骑士的行动很是鼓舞了己方的士气，但在两边部队随后的正面较量中，英吉尔一方不光占有人数上的优势，而且更有纪律，即使安德烈几次亲自带领雇佣兵填补上了战线缺口，但如果对面指挥官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话，再来几轮攻击，自己这边的队伍就很有可能被击溃了。 “但愿老班迪能够干掉那个骑士，否则今日必死无疑了。”安德烈抹了一把沾染到脸上的血，感觉自己从没如此盼望老骑士回来过，以前想到老班迪他都会在心里加一句，该下地狱的！ 就这样双方默契的暂时休战，都在等待着那个能够决定这次战斗走向的人物出现。 几位收尸人抬着小板车在战场上忙碌着，真正战死的士兵并不多，偶然有几个躺在地上装死的胆小鬼这时都忙不迭的爬起来，若是被当作伤势过重的己方士兵，这些老家伙们大多不介意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一个老收尸人刚刚从一具脑袋破了个洞的英吉尔士兵身上怀里摸出几个硬币，随后将尸体搬上了板车，他拍拍自己的腰，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于是决定偷个懒休息一下。 靠着尸体在车上坐下，他抬头望望四周，忽然像见了鬼一般，老家伙拉上小车撒腿就往自己的队伍跑去，“跑啊！快跑啊！骑士杀过来啦！” 远远的，从树林里一个骑着战马，全身穿盔带甲的骑士身影渐渐清晰的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艾德有点紧张的骑在马上缓缓走出来，老班迪的战马随着主人战死了，这是英吉尔探马留下的其中一匹，老骑士全副铠甲的重量显然有点超出了它的负载能力，因此艾德只好让它慢慢踱着步进入战场。 在林子里，艾德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老骑士的盔甲擦干净并给自己穿戴上，然后匆忙藏好了老班迪的尸体，这就是艾德的计划，他决定利用灵能骑士在普通人心里的绝对压制力来冒充老骑士以吓退英吉尔人，阻止对方屠村。 夜色中，穿着铠甲的骑士骑在马上，慢慢的走进战场，他的宝剑一如既往的佩在腰间，左手提着一支短枪，枪尖上还插着两颗鲜血淋漓的头颅，闲庭兴步般在走过倒伏的尸体，宛如在自家花园里散步。 英吉尔的副指挥官在看见骑士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下令撤退，骑士枪尖上的头颅虽然看不真切面孔，但肯定是自己派去搜寻的两个探马所有。 “情报怎么搞的，说是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家伙么，这他妈都把我们骑士给干掉了，哪里有一点体衰的迹象啊！这下我可被害苦了，回去怎么向亨利骑士大人交代啊！” 副指挥官发现对方没有选择冲击自己的部队，心里觉得那老骑士决斗过后很有可能已经负了重伤，但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冒险，骑士和普通人的战力差距实在太巨大了，万一自己猜错了今天所有人的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了，包括他自己的。 防守一方的士兵开始欢呼，只看第一眼，很多人就认出了那是老骑士的盔甲，他们胜利了，那群英吉尔的烂泥开始撤退了，许多人翻身上马，只要老骑士调转马头，他们就会跟着开始追击敌人出一口恶气。 安德烈却感到有些不对，他经常和老家伙打交道，对他骑马的姿势十分熟悉，眼前这个人的身影却让他感觉有些别扭。 此外他想起开战前那个女人对他说过的话，预言老骑士可能活不过这场战斗，想到这里，他命令手下约束士兵，不让这些兴奋过头的家伙擅自离开队伍，自己则亲自策马迎向了老骑士。 仅仅是从面甲缝隙里对视了一眼，安德烈就知道眼前这个套在盔甲里的人绝对不是老骑士，老家伙的眼睛自从第三子战死后就一直是红的，而拥有这么一双明亮又带着几分狡黠眼睛的主人他之前刚刚打过交到，除了艾德不会有别人。 “老班迪呢！”安德烈调转马头，靠近艾德轻声问道，别人看起来就像是给领主大人请安问好一样。 艾德摇了摇头，尺寸不合身的盔甲随着动作互相碰撞，叮铛作响，他回头望了一眼英吉尔的队伍，还好，对方此时已经退过了一个山坡，看样子是不会再起波折了。 安德烈心里微微一惊，也回头看了一眼敌方撤退的队伍，然后赶马回到还在翘首以盼，等待跟随领主追击的人群中去，大声宣布，老骑士决定展示自己的仁慈，暂时放过英吉尔那些丧家之犬，今夜战事到此结束，让所有人回到村子里准备领赏。 雇佣兵们听到这个消息首先大声欢呼起来，他们屈服与灵能骑士的武力不得不帮助村子战斗，之前都没想到还能有佣金拿，万幸这次胜利了！ 村民组成的民兵队伍大多数面面相觑，没人想到该死的老班迪还会给赏金，这可恶的老家伙横行无忌从来没往外掏过一个子，今天是怎么了，有些机灵的头面人物已经在心里感觉到不对劲了。 所有人在安德烈的驱策下慢慢开始返回，不明真相的人群簇拥着他们的领主，高声欢呼着回到村里，妇女老幼都听到了胜利的消息，走出房子夹道欢迎得胜归来的队伍。 安德烈跟在艾德假扮的骑士身后，心中五味杂陈，今晚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却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领主和对方骑士拼了个同归于尽，如果战局就此发展下去，自己就要带着民兵们和英吉尔正规士兵作战，几乎可以肯定是有败无胜，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自己带着亲人逃亡出去。 没想到，自己和全村的人竟然被身旁这个小子给救了，穿上骑士的盔甲假扮领主来吓退敌军，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一般人想都想不出来，更别提亲自动手施行了。 今晚的主角原来不是自己，也不是老骑士，而是这家伙啊！ 安德烈落后几步，把实情告诉了其他几名首脑，包括自己的父亲，老村长以及佣兵首领们，听说是个小兵装扮成了骑士把敌人给唬退兵了，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领主大人真的战死了？”有人依然难以接收事实。 “好小子，我们雷虎佣兵团欠他一份情，麻烦你帮忙转告，以后要是他遇到了麻烦尽管来找我们，必然有所回报。既然领主大人已经阵亡，还请安德烈阁下先履行诺言，多少发一份赏金，咱们就先行离开了。” 佣兵头子也不傻，这里没有骑士坐镇了，敌人迟早还会打过来，拿点钱赶紧走人是上策。 安德烈点点头，艾德救了村子确实是居功至伟，但这改变不了老骑士战死的事实，这事情有好也有坏，一方面没了骑士战力，村子再被攻打肯定会失守，另一方面没有了老家伙的威压，村民也可以收拾家当考虑逃离这个村子了。 起码自己家就能丢下村长职务离开躲避战火，不用怕领主追究责任。这样想，眼前的佣兵们还有些用处呢！安德烈聪明过人，已经做出了打算。 艾德降低速度脱离了人群缓缓落在队伍后面，几个和安德烈一道的人经过他身边都对他深深行了一礼，看来是知道了少年的真实身份和壮举。 艾德对每一个人点点头，别人的感谢并非他所需要的，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事罢了。 穿盔带甲的少年在村口驻马而立，好似门神般守卫着这个村庄的安宁。 回想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天，自己莫名其妙穿越过来，三次经历危机险死还生，还动手斩杀了五条人命，收获了两件宝物，并且见证了两位骑士的死亡决斗，最后甘冒奇险亲自结束了一场近千人的小型战争。 这一天发生的事比这具身体原主人十几年的生活更跌宕，也比自己前世普普通通的人生更精彩万分，艾德喜欢这种刺激，这才是我应该有的人生啊！ 艾德轻轻用剑将枪上的两颗人头削下来，这把宝剑他是不准备归还了，至于身上的盔甲，不太合身，一会还是和安德烈商量一下怎么处置吧，然后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开始准备离开村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喧闹的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早晨太阳再次把光芒撒满大地，艾德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已经恢复了全部精神。 床边放着他的老骑士的宝剑，他把格尔墨的剑鞘用黑纱布缠了起来，这样比较不会惹眼，随后走出门，往议事厅走去，一路上，少数知情人对他投来佩服的目光，等少年走近都恭谨的弯腰行礼，给与了少年最大的敬意。 这可把一些普通村民给看呆了，艾德温这小子昨天不是昏了过去，而且还没参加战事，怎么那些大佬还都给他行礼，点头哈腰的样子好像看到了领主大人一样，不对，看到老班迪也没有这种发自真心的感激吧！ 昨晚安德烈与艾德商量了一下，对普通村民他们把事情的真相被暂时隐瞒了下来，对外只说老骑士收了点小伤，在修养中，毕竟敌人才退去不久，难保村子里没有几个别有用心的人会叛变投敌，通风报信。 艾德要求对方不能拖延太久，考虑到敌人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留出给村民们避难的时间，安德烈也同意了，消息其实瞒不住的，他们家准备今天就走，最多到下午全村就都会知道老骑士已经战死的消息了。 到达议事厅大门，守卫也不知道艾德的壮举，只是对这个昨晚以一敌三的凶残小伙记忆犹新，忙不迭为他打开大门，艾德对他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步迈了进去。 进了正厅，一眼就看见安德烈和几位雇佣兵头领交谈着什么，一整晚他都在忙碌，满脸的疲惫。 看到艾德，他微微点头示意，讲了几句结束了谈话，走向少年。 艾德本来是准备今天一早直接离开的，旅行所需的物资昨晚都从安德烈那里得到了补充，但对方坚持让他走之前过来一趟。 “安德烈你是准备跟着家人撤到奥瓦雷去么？”艾德自己还有些小算盘，安德烈是他现在知道的唯一懂得灵能修炼方法的人，如果目的地相同的话，他会提出跟对方一起，再找机会讨教一番。 “不，我还没做决定，在这之前，你先跟我来见一个人。”说完，安德烈转身，不由分说领着少年向后屋走去。 不一会，两人来到一间石室，艾德搜索记忆隐约记得这里曾经是供奉神明的地方，但自己没来过几次，自从老领主捐献建成了新教堂后就再也没人来这里了。 对神明的事情他了解的不多，应该说这具身体记忆里来连这片大陆相关的信息都极少，本身在这种穷乡僻壤知识的传播就极为艰难，何况之前的艾德好勇斗狠，一门心思跟人打架，根本没心思学习些知识。 艾德有刻印帮助，学习文字倒是很快，可惜村里根本没什么像样的书籍，老骑士可不爱那玩意，可以说这世界对于艾德还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面纱，他需要搜集的信息还很多很多。 石室里，一个身影正跪倒在神龛前面，低头默默向神明祈祷着什么，艾德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神龛，用眼神示意安德烈，小声问道：“这就是你要我见的人吗，一个宗教狂？” 金发的少年没有回应同伴，他出神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背影，没有出声打扰，艾德无奈只好陪着他等对方祈祷结束。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虔诚的祈祷者没让他们等太久，当她转过身面向两位少年时，艾德听到了心中刻印疯狂发出的警告声。 “发现位面之子，建议宿主立刻将其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