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泡菜坛子
张氏回去之后，桑玉想了想，决定再去买点儿鸡蛋，今天中午才买五十个鸡蛋，已经吃了一半了，若是菜不够，至少还有鸡蛋可以做个菜嘛。 拿了钱，就出门了。 而那张氏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陈氏歪着身子靠堂屋大门边，手里抓着半把瓜子，一边磕着，看到张氏进来，鼻子里哼了一声，便阴阳怪气说道，“哟，看看这是谁回来了？我就说嘛，那边哪里有钱建什么房子呀，不过是为了面子吼两声罢了，这不，若是真有钱建房子，怎么不留三弟妹家里吃了晚饭再回来呢？好歹，三弟妹一大早就过去了，也忙了一天了，连饭都不留，也没有这样做人呀。” 张氏也没有说话，只牵着两个孩子要往自己房间里去。她现虽然还是住这里，可，她连一句话都不想跟陈氏说了，不说话，也是为了避免再起矛盾。 王氏听见陈氏声音，她从屋里出来，从那天帮着林大山交了一两多银子宅地钱后，她心里就一直不舒服。就好似从她心里剜了一块rou似。听到自家大儿子要建房子，她压根就是不信，连买宅地钱都要自己出，还有什么钱来建房子呀。可是，近一直听到村里人说老大到处叫人帮忙，还开出每天二十文钱工钱，连中午饭都包了，王氏心里是复杂。她既希望是真，这样看来，老大家里还是有钱，自己到时候使点办法，把老大钱弄到自己手里，可不是一两银子那么简单了。可，她又不希望是真。这样一来，老大就建不了房子了，到时候那桑玉只怕也会村里丢了脸。一想到桑玉丢脸样子，王氏心里只觉得一阵痛。 只是，她跟桑玉积怨已深，也不好特意去打听，听说今天林大山家里开工，一大早，三儿子就过去帮忙了，连张氏也跟着过去了。王氏心里着急。家里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捱到张氏回来了，忙急冲冲跑出来。就想打听清楚，老大家里是不是真跟村里传那样。 王氏是婆婆，张氏再不喜欢她，也不能不回话。 她表情淡淡，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或是不耐烦样子。就跟以前木讷样子一样。牵着两个女儿小手紧了紧，低垂着头恭敬回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我只大嫂家里帮着做饭，也只去送了两次茶水，确实已经开工了。” 王氏想知道张氏都没有说。她不免有些生气，心里怪张氏笨得很，难道就不知道问吗？ “哼。难道你就不知道问吗？你男人外面干活那么辛苦，你却连他工钱都不问，你每天家里歇着，哪里知道赚钱有多难。哼，好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问你，你去那边帮忙。那女人给你多少工钱？” 王氏想着桑玉既一天工钱，想必张氏那边做事也是有银钱拿。不说二十文，十几文钱也该有吧。都是一家人，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家人。正巧自己跟陈氏李氏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还不如都去那边帮忙。还能全了自己名声。再说自己说是去帮忙，难道那桑玉还能真叫自己做不成。好歹自己也是长辈，她难道还能不顾及自己名声吗？到时候，还不是乖乖把钱拿出来。自己不做事，还省了一天饭菜，还能有钱拿，哪里有这样好事呀。 王氏这样一想，觉得行得通。眼睛发亮看着张氏，张氏似乎没有感觉到王氏目光，语气依旧是木木，“大嫂并没有跟我说工钱事情，想必是想着都是一家人，是不用给钱。” 王氏打什么注意，张氏虽不清楚，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只，她说也确实是真，桑玉是没有跟她提过什么工钱事，当然，她也没想过要什么工钱。自家男人是亲兄弟，去帮忙本就是天经地义，还拿了钱，她本就很慰藉了。如今，只是希望那房子能建好，她也好些搬出去。 王氏原本以为多少还能有个十几文钱，她还想着她跟陈氏李氏三人过去，一天也能有个四五十文钱，那陈氏李氏又吃得比猪还多，自己还能把老二老四并两个孙子一起带过去，家里也省下好多米粮。早早算计好，乍一听到张氏说没有钱，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居然大声呼道，“什么？没有钱？” 张氏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王氏气极，又是骂张氏笨得跟猪似，都不知道问清楚了，又骂桑玉小家子气，舍不得银钱，花那么多钱找人帮忙，却不知道便宜自家人。 张氏也不愿意听，跟王氏说了一声，便带着两个孩子回房间去了。 傍晚时候，林大山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是何大跟林大有。 桑玉早就把饭煮好了。虽然她会做菜不多，可她也乡下待过，奶奶曾手把手教她做过菜。再者来说，她也算是一个美食爱好者，喜欢美食，自然，也喜欢钻研美食。 做饭时候，桑玉便多做了些，就是担心林大山会带人回来，到时候饭不够可怎么好。那菜倒是现成，中午已经洗好了，只管用就是。 林大山洗了手，便去厨房里帮着桑玉弄饭。他可没那么多顾忌，一切以媳妇儿为重，再说，这是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好意思。桑玉那小胳膊小腿，可别累坏了。便让桑玉去叫何嫂子跟张氏带着孩子过来吃饭。 桑玉见确实用不着自己，也不再坚持，洗了手就出去了。 何大跟林大有只说不用麻烦了，让她们家里吃就好，哪里还用得着过来。 桑玉让他们随意，自己便出去了。 江氏那边已经是把饭都做好了，说是就不过去了。这天气也大，那饭菜如是不吃，只怕明天就坏了，可惜了。 没办法，桑玉又去找张氏。 桑玉烦就是去林家了，她每一次来林家都没好事。站院子外面，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好了心里准备，便推门进去。 王氏嘴里还骂骂咧咧，就听到大门被推开声音。一看，就看到桑玉站门口，已经是往里面走了。 张嘴就想骂。又想到桑玉厉害，又顾及到她现手里有了银子，硬是把那口恶气咽下，只硬着声音说道，“你来做什么？” 陈氏也不嗑瓜子了。竖着两只耳朵听着。 桑玉也不愿意跟王氏多说话，只说自己来找张氏。便要往里面去。 王氏心里气极，恨桑玉不把自己这个婆婆放眼里。 “站住。” 见桑玉停下来回头看她，王氏想起桑玉现手里是有了银子，嘴里语气不禁软了起来。 “我听说你们建房子，去找村里人帮忙。还开出每天二十文工钱。你有这等事，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你爹，你两个弟弟都能去帮忙。没得便宜了别人。你二弟又是读过书，也能帮你们管管账。就是我跟你几个弟妹，也能帮着去买点儿菜，做做饭。都是一家人，难道自家人还能坑了你们？倒是便宜了那群外人。” 桑玉还以为王氏叫住自己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要说这个啊。桑玉心头冷笑，叫你们去帮忙。只怕她折了银子不说，那房子什么时候能建成还是未知数呢。真好笑，还叫林大发来帮自己管账。自己就那么点儿钱，还用得着别人管账，就算管，那也是自己来管。这王氏也真是好笑，从来没有听谁说过，自己钱要让别人家来管。叫林大发来帮自己管账，只怕自己钱，没两天就无缘无故就没了。现自己都还没找到怎么赚钱呢，一分一厘都是不能浪费。 难道这王氏真当自己是冤大头不成？ 桑玉只看着王氏笑，王氏被她看得全身发毛，半晌，桑玉才慢慢说道，“说到帮忙，这里，倒是有一件事要麻烦娘了。” 王氏原以为是没戏了，凭着桑玉那聪明样儿，又素来跟自己是不合，哪里会答应自己。现听到桑玉说有事情要麻烦她，王氏连问都没有问，便一口答应了。 桑玉嘴角带着嘲讽，看着王氏，慢慢说道，“听说娘做得泡菜是村里好，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吃，便想让娘给我两个泡菜坛子，我好用来招待客人。” 那王氏还以为桑玉有什么好事要便宜她，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要找自己拿泡菜。王氏当即就气得脑门生烟了。 原以为那老大家里还是有钱，现看来，有个屁钱。连个菜都买不起，只能用泡菜来招待客人。王氏原先还存着些希望，如今，倒是半点都不存了。 刚想拒绝，想了想，便说道，“我家里虽有几坛子泡菜，可我泡菜都是极好，就光是那坛子里萝卜青菜，也都是我洗干干净净，那里面盐，也都是我买好，我那泡菜，就只有我能泡出来，这村里，还没有人能比得上呢。” 王氏这话里意思，便是让桑玉拿钱来买。 桑玉自然清楚，可她又清楚王氏为人，也不说钱事情，便提出要去看看王氏泡菜坛子。 王氏倒是爽得很，领着桑玉去了，那陈氏眼珠子转了转，便跟他们身后，也去了。 王氏揭开一个泡菜坛子盖子，立马一阵浓郁泡菜香气溢出来，直酸桑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桑玉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道，没想到那王氏那么无赖一个人，居然泡泡菜这么香。 定了定神，便挑好了一个泡菜较多坛子，对王氏说道，“娘做泡菜也不容易，我这里有二十文钱，就当是给娘辛苦费了，我家里也没有坛子，娘就把那坛子也给了我吧，我再加十文钱，就当是买那坛子钱好了。”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三十文钱来。 王氏没想到自己这不值什么钱泡菜居。当即就脸笑得跟花儿似，乐呵呵把钱收进怀里。还让陈氏帮着把那坛子泡菜给桑玉送过去。 她到底还是记得桑玉身子不好，哪里能抱得动那么大一坛子泡菜。 陈氏原本还以为林大山有钱了，却没想到居然要用泡菜来招待客人，心里狠狠把那林大山跟桑玉鄙视了一番。又听王氏说让自己把那坛子泡菜给桑玉送过去，心里是不满到了极点。 可是，她又不能顶嘴。 憋着满肚子气就要去抱那泡菜，心里想着自己待会儿一定要“不小心”摔一跤，那劳什子泡菜有什么资格让自己抱。 桑玉却制止了她，说是二弟妹身娇rou贵。哪里能做这等粗活，还是让三弟妹来做。 王氏想着也是，那张氏就是个命贱。她做惯了粗活，性子又木，是讨人厌了。 便叫陈氏去把张氏叫来。 陈氏得了命令，便喜滋滋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张氏便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林春风跟林春雨见了桑玉。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又见王氏也，当即就把缩回了张氏身后。 王氏看不得张氏这低眉顺眼样子，她又讨厌桑玉张狂样儿。真不知道什么样人才得王氏心。 也不给她一个好脸色看，指着那坛子泡菜就对张氏说道，“老三家。你帮你大嫂把那泡菜坛子搬过去。她身子弱，搬不动那些。” 张氏只诺诺应着，王氏见她这样。心里是嫌弃。 张氏常年干活，也有一把子力气。那泡菜坛子也不轻巧，张氏找来了个背篓，才把那泡菜坛子装好，背着走。 桑玉一手牵着一个小丫头。两个丫头也对桑玉熟悉起来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特别是林春雨那小丫头，好似有说不完话，林春风却说得很少，她手被桑玉窝手心，只觉得大伯娘手好温暖，好细滑，柔柔，跟那温水一样，好舒服。 “三弟妹，可真是谢谢你了。原本是叫你过来吃晚饭，还让你帮我干活。” 张氏却觉得并没有什么，她做这些事情做惯了，却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一声谢谢。瞬间有些感动了。 她还没有做饭。虽说已经分家了，吃住也跟王氏等是分开。可家里也就一个厨房，她每次做饭，都是要等王氏那边做完了，她才能做。有时候还会被陈氏诬陷她偷用了家里东西。张氏心里委屈，可想着再过不久就能搬出去了，只隐忍着，盼着那一天能早些来。 两人一路说着话，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家。 此时，林大山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桌子上摆了好几个菜，就等桑玉了。 桑玉让林大山赶紧出来帮着把那装泡菜坛子背篓接下来，又把那泡菜坛子搬进屋里放好，大家才入席。 张氏牵着俩丫头有些局促站桌子边，也不落座。这么多年，她很少上桌子吃饭，一般都是等着林家人吃完了，她才厨房里吃点东西。两个女儿是没有上过桌子，只小碗里夹了些菜，坐小板凳上吃。 这些。桑玉并不知道。她见张氏只站桌子边，也不坐，只当她不好意思，毕竟，这桌子上都是男人家。 笑道，“三弟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坐下吧，菜都要凉了。看我们春风春雨，都饿了吧。来，大伯娘抱着坐下，就挨着大伯娘坐好不好啊？” 林春风有五岁了，也有些懂事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只羞赧挨着张氏。林春雨才三岁，桑玉白天时候又给了她好些糖果，她现都还记得那味道。桌子上那菜香味早就跑到她鼻子里了，听见桑玉说，忙点头，“我要跟大伯娘一起坐。” 桑玉捏了捏她瘦瘦小脸蛋，说了句真乖，便抱着她坐下。 张氏见小女儿已经上了桌子，她要是再不落座，也不太好。也拉开板凳带了林春风坐下。 桑玉原本就做了个肥rou。她不喜欢吃肥rou，可这里人喜欢呀。幸好，她以前网上看到过几个用肥rou做菜。今天，她做便是其中一个。 先把那巴掌大一整块肥rou放锅里煮熟，却不是煮烂。再把肥rou捞出来。晾干，用刀细细把那肥rou切成一厘米大小方块，保持住一整块样子。放碗里，用糖跟酱油那皮上抹均匀了，来回几次，那碗里事先放些干咸菜。如此，便放锅里蒸，直把那肥rou蒸烂熟才算好。 这样做，肥rou吃起来也不会太肥。因着有咸菜关系，就算是不加盐。那rou也是有味道。而且，因着抹了酱油关系，那肥rou看上去也不是白花花。竟是紫红紫红。 桑玉给小丫头夹了菜，又想起自己今天买了酒，便嘱咐小丫头好生坐着，自己去把酒找出来。 有了酒，男人们吃饭也有了兴致。 桑玉自己吃得不多。不停给俩小丫头夹菜。林春风跟林春雨小嘴儿吃得满是油光，脸上是满足。 张氏看着，心里只觉得心酸极了。 又看着桑玉毫无芥蒂照顾着自己两个女儿，她心里只有愧疚，羞愧自己当时还想着让桑玉出头，自己等着结果便是。 吃过了饭。时间也不早了，张氏帮着桑玉收拾了碗筷，便带着一家人回去了。何大也回家去了。 桑玉累了一天，洗漱了，也没跟林大山说上两句话，便睡着了。林大山心疼她累坏了，只恨自己没生出三头六臂。赶紧把那房子建好。 第二天，桑玉醒来。就不见了林大山，便知他去干活去了。 林大山从来都是勤人，再加上又是自己家里建房子，他自然比别人用心，每天天不亮就去干活了。也不见他累，竟是兴致高得很。似乎完全不见得有多辛苦。 他并不是铁人，当然也会累，可是一想到桑玉是高兴，他连干活都觉得全身都是用不完力气。 桑玉也没有闲着，每天跟江氏张氏变着法儿做好吃，也不心疼那rou，下午时候，还做些稀饭饼子，并着从王氏那里买来泡菜，一起给送过去。本来干活就特别费力气，特很容易就饿了。桑玉这下午又送吃过去，那边干活补充了体力，房子也能建得些。 原先还有些担心林大山能不能付出工钱人，现也放下心来了。 还不能放心吗？人家中午桌子上每顿都是有rou，还不是细细薄薄几片参杂菜叶子中，而是一盆子大肥rou。那肥rou，一家哪里是能经常吃，也一年就吃几次，还不管够，只尝尝味道罢了。还有炒鸡蛋，有时候是蛋羹。下午时候还有午宵，虽说只是些稀饭跟青菜饼子，可那时候正好饿了，就着咸菜，也能吃不少。到晚上回家，都还没有饿呢。 众人原先还有些忐忑心，此刻也放进了肚子里。只把精力放干活上面。人家连rou都买得起，还不是偶尔买一次，却是天天都有，难道还能缺了你那点子工钱不成。 只，众人心里头都有个疑问，村里人谁不知道那王氏为人，清楚林大山家底。如今看这样，难道是那桑玉有不少钱？ 尤其是村里妇人们，本就八卦得很，平时里没事儿就这家长那家短。都猜林大山家里是怎样有那么多钱。暗地里都叫自家媳妇儿或女儿多去找桑玉说话，好细细打听清楚。 江氏听到了，却只是笑。有人知道她跟桑玉走得近，便向她打听。江氏只笑着说道，“这都是人家家事，哪里能告诉我。若是你家赚了钱，你会争着抢着把这事跟别人说吗？” 没有人会那样做，藏还来不及呢，还告诉别人，是想没事儿招来麻烦吗？谁家没几个极品亲戚呀。 只是，众人心头疑问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