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出招
方西瑶谋算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四点四十八分,给靳予宁打了个电话。 ----按照靳予然提供的情报,今天靳予宁要带新阿姨去简兮住处。靳予宁平时就不是工作狂人,加上有事,势必不会加班加到晚上再去,他又讨厌堵车,最有可能就是提前走。 方西瑶要的就是他正好在路上的时候。 听见话筒那边的空灵声,她猜自己踩对了点。 “我的钱包被偷了。”她说得小声小气。 那头没有说话。 “我在XX农贸市场。”方西瑶说的农贸市场,正好在靳氏和简兮住处之间。 “你去那儿干嘛?”靳予宁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 “市里没有活鸭,只有这儿才有卖。”台词是她昨晚上就想好了的,“道具”已经宰杀装好拎在手上,准备到时候给简阿姨煲去火汤。 那头又不说话。 方西瑶的脸皮该厚的时候就不会薄,“我能不能打个车到你公司,拿点车钱就走。”她提出小媳妇委屈而又可怜的语气。 ----历史曾经无数次验证这一招的完美。 “我没在公司。” “那……”方西瑶装为难。 “等着。” 话音与电话同断。 方西瑶等了不到一刻钟,看见了靳予宁的傻大黑车。 如她所料,一位身材微胖,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子坐在副驾位置。 靳予宁没有为她们作介绍。 方西瑶看见靳予宁掏包似要拿钱给她的动作,吓得眼睛一眯,火车头一下冲进后车座。 女子回身,主动给出一个略显卑微的笑容打招呼。方西瑶明白,人家这是误把她当作半个主人了,她心里发虚,想到接下来自己会做的事,又有些惭愧,心情忐忑,面上却拿出一副主人家的派头矜持回笑。 表演难度比她想象中大多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好端着架子,扬头冲仍站在车外的靳予宁说:“快上车呵,这么热的天,小心晒着了。” 靳予宁没动,居高临下看她。此刻日光仍盛,方西瑶又是铁了心施苦rou计,不知道之前在太阳底下晒了多久,小脸白里染红,有深有浅,细密的汗水仍在往外渗,顺着发标在下巴下汇成珠,浑然如广告画里的带露苹果,看得靳予宁喉头一紧。 他到底没有把她撵走。 车往外环驶去,方西瑶暗暗把提着的那口气呼出来。这位置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离简兮住处已经不远,她不认为靳予宁同意她上车后,还会不辞辛苦地先绕路把她送回家,再回头去简阿姨那儿。 靳大公子没那么有爱,他只会把车停在简兮的院子,掉头命令方西瑶:“呆车上别下来。” 当他面,方西瑶使劲点头。 等靳公子和阿姨一下车,她就凑到前座,两手压着车椅,把脸使劲往前挡玻璃上贴,看着简蕙给他俩开门,又往仍发动着的车上望了一眼,可能是车膜太好了的缘故,她没有看见方西瑶。 三人进屋。 方西瑶泄气地倒入车座,唾了车膜一口,手指抖抖索索地摸向车门把手。 这样做就太明显了!她想象得到靳予宁的愤怒,那人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何况又是做这么大一个主,到时候,估计撕了她的心都会有。 可事实是,他撕不了她,不是吗? 方西瑶这样安慰自己,一边想,一边鼓起勇气打开了车门。 热浪迎面扑来,差点澎出了她的眼泪,心底是十五个吊桶打水,打出来的冰水一桶一桶往身上浇:父亲的离世,和母亲寄居靳家,母亲的谋算,简兮的仇恨,靳予宁的报复…… 一笔笔的帐还没算到尽头,对院里没熄火的车一直很奇怪的简蕙探头看见了她。 只听一声尖叫…… 很快,简蕙推着轮椅里的简兮开门出来,后面跟着靳予宁。他的脸色非常非常难看。 方西瑶已经没功夫管他了。她的目光直直看着简兮,看着眼前枯瘦而满脸戾气的老妪,压根不敢相信那就是曾经雍容温雅的靳太。 刹那间,她只觉得百死不足以谢其罪。 “简……简阿姨。”方西瑶喃喃似自语。 简兮没有说话,她也在打量方西瑶,事隔十余年后,恨得咬牙切齿的情敌之女站在面前,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绫罗锦衣,她穿得很朴素,乌黑的马尾发没有丝毫烫染过的痕迹,双手拎着塑料袋、略有些拘谨地扣在一起,目光温润,忽略掉长高长开了的模样,简兮差点要以为时间穿越回了那母女俩初次来到靳家时的情景。
往事不堪回首,越回首越成仇。 “贱-人,和你妈一样贱,你来做什么?”婚姻的不幸抹去了名门灌溉出来的修养,简兮破口嘶骂。 方西瑶略一瑟索,不说话,站稳身子,低下头。 “妈,外面太热,我们进屋说。”靳予宁抢过轮椅扶手,掉头往里推。 “停住!”简兮厉声说。 靳予宁充耳不闻。 方西瑶垂头跟在后面往里走,即便心情沉重,经过靳予宁带来的阿姨面前时,她仍没忘记掏出早已备好的一张百元钞票,递到已经被这阵势惊吓到的她手里,用吩咐的语气压低嗓音说:“对不起,你也看到了,我家老太太犯起病来是副什么模样,这状况是不适合换阿姨的,你先坐个车回去,等……” 话还没完,阿姨已忙不迭接过钱转身往外闪。 方西瑶有些心疼钱给多了,也许,五十就够,再或许,既然误会老太太难侍侯,说不定不给钱人都要走。 “贱-人,和她那个妈一模一样,我说你不会学你爸那样,栽她手上吧?好,很好,你们不愧是父子俩,大的迷大妖精,小的迷小妖精,你说你来干嘛?滚,给我滚,你不是我儿子……”简兮气得发抖的声音骂东骂西。 方西瑶一听,吓得疾步追进去,她可不能听任靳予宁被骂,本就犯下了剥他逆鳞的“滔天罪行”,再害他挨训,估计下场不是粉身就是碎骨。 她还想留着小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见希望呢。 “简阿姨……” “滚出去!”靳予宁一声暴吼止住方西瑶。 她吓得抖了抖,咽下一口口水,没敢看靳予宁,继续抖着声音将在心中预备了千万遍的话说出来:“简阿姨,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当面向您说声‘对不起’,我是真心的,也希望能用行动向您赎罪,您看这样行不行,要不我留……” “方西瑶,”靳予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敢气我妈?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