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年

    清晨，旭日东升，紫气蒸腾。

    靠山村临近大江的陡峭崖壁之上，除了展翅盘旋的飞鸟在空中鸣啾外，竟然还有一位身穿灰布运动衫的少年立于一块凸出的岩石之上。

    他双手低垂，掌心向上，以丹田为中心，缓缓吐故纳新。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睁开双眼，只见崖下江水滚滚，雾气升腾，一轮紫日在云霞拥偎中从东方缓缓升起。

    少年见此美景，不由会心一笑，心道，“还是村子静谧，风景秀美。”

    看看腕上手表，时间已是不早，该回村里了。今天还要赶路回学校，领取录取通知单。

    回村没有路，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野山林。

    少年轻巧如灵猿般在林间纵横挪转，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面轻啸一声，纵身一跃，借那老树枝干的弹射之力腾空而起，将要落下时，脚尖轻点枝杈翻个跟头如大鸟般再次升空滑翔一段距离，周而复始，几个兔起鹘落，就出了山林。

    少年抹了把汗，回首看看连绵的密林，不由满意一笑，露出洁白皓齿，阳光灿烂。

    “哪怕成不了神仙，我这样放到现在怕也是个武林高手了吧！”少年心说。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林洛。光阴如驹，转瞬即逝，眨眼间，已过了十年，当日的懵懂孩童已长成为高大帅气的少年。

    林洛从草地上将放倒的老式加重自行车扶起，跨身而上，踩着踏板，吱纽吱纽的骑在乡间小路上。

    虽然没人告诉自己是否已经练成道人给的那本道法，但功效自己心里很清楚，除了身轻如燕外，自己好像有了武侠小说中的内力。

    感受着体内汩汩流动的那股热流，林洛感到自己似乎拥有用之不竭的力量和精力。当然，这是错觉，他还老实的在地面上呆着，还得老实去学校上学。

    不过道法给他带来的最大实惠，是他终于能控制自己的眼睛了，不想见到的，就可以不见。能回到平凡人的生活，真的不容易。

    至于书上那些其他的鬼画符等旁门左道，虽然熟记于心，但他不会神颠颠的拿着桃木剑去别人家里捉鬼，召个天雷去灭妖，那样做别人不一定领情，但肯定会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

    这些年，他也发现街上有一些所谓的能降妖除魔的道士，可惜几乎全部都是江湖骗子，像那一年的道人，仿佛从世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唯一让他还有心里有些不安的，是那幅画，似有生命般，不仅会随着时间修复自己。而且，每年他打开画卷，都会看到上面有些许变化。画面上的自己会慢慢长高，脸会渐渐棱角分明。

    是的，如今那幅画上，就是自己的一幅肖像画。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老后，是否它也会随自己一起变老。

    还有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鬼子，也慢慢变的清晰起来，一个个面目狰狞，冲他诡异笑着……

    风轻快的从身边掠过，林洛飞快的骑着脚踏车，享受着青春的飞扬。

    村子如今今非昔比，远远望去，古风古韵的青石桥连着灰色的水泥路，两座威风的石狮镇守着东口，河畔绿柳成荫，花开成行，微风拂过，河水清波粼粼，柳条依依，画面美不胜收。

    此时一株弱柳之下，正盈盈立着一位比桃花还要娇艳，比春光还要明媚的少女，正俏首等待。

    待隐约听到一辆熟悉的自行车呻吟声后，不由眼前一亮，她两三步走上前，遥遥招着手。

    林洛骑到近前，看见拦在路中的女孩，便放缓速度停到她身边，欣赏的望着眼前出落水灵的女孩，带着笑意道：“咦，娟子，你没和狗少他们一起回学校吗？”

    娟子、狗少都是林洛的同村兼同学。狗少家早年外出打工，攒了些积蓄后下海学人家做生意，没想到几年就发了，家里买了车，狗哨也就变成了狗少。

    娟子是村里第一水灵的闺女，狗少没少对她献殷勤，只可惜少女的心并不在他那。

    娟子望着林洛懒洋洋似的模样，她就喜欢他对一切浑不在意的洒脱。每次看到他眼睛时仿佛有种魔力般，只要盯上就使人不忍离开视线。

    女孩脸上绯红，却摆摆手装作漫不经心道：“那死胖子，早一个人开车跑了。算了，不提他了，你一会去学校吗？不介意捎上我吧？”

    林洛明白女孩心思，却故意的上下打量了女孩几眼，直看的她脸羞红欲滴，作势嗔怒时才赶紧开口道：“介不介意要看你假期胖了多少斤啊！”

    “林洛！你混蛋，找死！”女孩追上缓缓骑动、假装欲逃的少年，熟练的上了后座，捶着他宽实的后背。

    除了鸡鸣狗汪，小村这个早上又多了些少男少女无忌的笑声。

    将林娟同学送回家，约好出发时间，林洛回到自家门口，将自行车往门口一靠，进了院子。

    母亲正在厨房给他摊些洒了葱花的饼子，香味四溢。

    林洛把院落收拾利落，来到厨房，闻着香味，拾起一张饼子狠狠嚼了一口，脆软可口。

    “嗯啊，真好吃，还是妈烙的饼子最好吃了！”

    母亲抬头看了眼林洛夸张的表情，疼爱的轻轻捶了他一下，嗔道：“就你贪吃，少吃点，给你哥留点，他上学要带到学校去呢，那里听说伙食可不太好。你要吃了娘再弄给你。”

    林洛听着母亲唠叨，开始点着头笑着，待听到后面，脸上的笑意僵了下，艰难的几口咽下去，往后退了几步到门口，望着仍在忙碌的母亲，心里轻轻念道：“开！”

    只见双瞳血色蒙过，眼前似乎模糊了下，瞬间更加清晰，秋毫必现。

    林洛扫视了下周围，没有那些脏东西，又转去了堂屋、卧室、院落通通走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林洛皱眉思索了下，回到厨房，仔细凝视着母亲。视线中母亲身体开始慢慢消失，只余三魂火与七魄珠。只见她命魂之火不停摇曳，灵魄珠、气魄珠有些黯淡。

    林洛便对着母亲掐了个手诀，心中默念了三遍静心咒，直到魂火稳定强盛，才收了法眼，嘘了口气。

    母亲已经有多年没有犯过病了，今日怎么会好端端的发作呢，林洛心中有些狐疑，揣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