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费心思终尘埃落定
之后，江娑月再没关心江皎月是如何在江田氏面前撒娇，说服江田氏的，她只消见到后来几日江田氏又是回娘家，又是请长女江明月回府一叙，便知此事大约**不离十了。 以江皎月那样骄纵的性子，不达目的又怎肯罢休呢。而江田氏虽然对庶子庶女心狠，对自己的儿女确实爱逾珍宝，只消看她的儿子和长女都有一门让人羡慕的婚事，便可只她为此付出的心血。她那样宠着江皎月，把女儿的幸福看得那样重，沈润的家世人才又那样高贵出众，攀上这样的亲事，江田氏只怕做梦都会笑醒，又哪里会不依呢。 所以她的这一番动作早就在江娑月的意料之中。 却说这江田氏暗中活动了半年多后，江娑月便感觉到江皎月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喜气来，想来是心愿即将达成。她没想到江田氏还真的将这门看似困难的婚事办得有了谱，虽然局面确实照着她设想的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江娑月也不禁在心中感慨，有一个有背景有手段的母亲确实要省很多事，否则以江皎月的才貌德行，公平竞争的情况下能是几个人的对手，还真是难说。 江娑月虽料中了这件事，那江肇林却丝毫不知自己的妻女已经另有打算，仍和江田氏提起要给江皎月和江娑月二人请宫里出来的人好好教习一番。 “我让你寻一个宫里出来的人教教两个丫头，你办得怎么样了？离大选也没两年了，须得尽早打算才是。” 江田氏虽对江皎月的婚事另有想法和安排，却还未过了江肇林的面，主要是那边不答应下来，没有实际的利益放在眼前，她很清楚江肇林不会答应的。 不过，此时情形又不同了，她已经得了荣安郡王妃的首肯，已然有了底气。此时见江肇林心情不错，便建议：“老爷，此事我正想与您商议呢，我大哥说了，两个孩子若都能进宫，日后相互扶持自是不错，但……”她抬手指天，“我大哥说那位的心思素来很深，您一次便送了两个女儿进去，怕是要惹来猜忌。” 江肇林沉吟半晌，开口道：“那只能送一个了？依你之见，该送哪个去参选？” 他倒不见得是立刻改了主意，只是想听听江田氏到底是何打算。 江田氏就等着他这句话，遂答道：“照我的打算，还是让六姑娘去吧。” 江肇林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一个庶出能挣到什么位分，自是不如嫡出的希望大。” 江田氏劝道：“今上已经连免了元年和四年两届的大选，只是诏选了一些功臣之女进宫，可见在女色方面并不看重。皎皎即便进去了，想要出头也是不易。我倒是有另外一门好亲事。” “什么好亲事？怎么从没听你提起？” 江田氏得意道：“便是那荣安郡王的世子，一表人才，与皎皎年龄相宜，很是相配。不如就让皎皎嫁与世子，至于入宫嘛，不是还有六姑娘吗？如此一来，咱们家既出了世子妃，又有一个进宫陪伴圣驾的。” 江肇林冷笑一声，“你倒是打的好主意。” 江田氏心中一突，强作镇定道：“我知道你以为我偏心皎皎，可这世子妃之事若没有我大嫂和明月一力促成，咱们这样的人家想要女儿嫁入宗室，谈何容易！我大嫂和明月是疼爱皎皎才出了力的，换了六姑娘，她们如何肯说这桩媒！入宫虽是艰险些，但只要熬出头了，不也是尊贵的娘娘么，那也是江家的荣光。” 江肇林也被江田氏说得意动，他也知道一下子送两个女儿参选着实有些招眼，他原本心里最理想的打算便是分别送两个女儿参加两届的大选，前后进宫，这样不仅出头的希望比一个人去拼更大，两人也能相互扶持。无奈的是合适的五女儿和六女儿年岁相近，不过相差几个月，实在不可能隔开分别送进宫。 但他也实在不甘心放弃，只是如今却不同了，有了荣安郡王世子这一明晃晃的砝码摆在眼前，他心里的天平也渐渐倾斜了。 如何能不倾斜呢？参加大选毕竟未知数太多，能否选上，选上之后能否获得圣宠都很难说，但荣安郡王府就不同了，既已说定，那就是实打实能握在手上的好处，叫他撒手去拼个未知，心里又未免觉得可惜。 江肇林内心挣扎了一会，到底选择了江田氏这个看上去最稳妥有利的方案，只是面上不显，轻哼了一声。 江田氏与他多年夫妻，再了解不过，知道这便是肯了，连连保证道：“老爷放心，这两件事包在我身上，一准办得妥当，只是六姑娘能否中选，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江肇林满意地颔首，道：“夫人辛苦了。” 江田氏嘴上说道：“这是为妻应当做的。” 心里却想着，就凭那小贱人也想入宫，做梦吧！参选之前我是不能明着动，但届时一旦被刷下来还不是任我捏扁搓圆。贱人生的贱种，一辈子就得跪在我女儿面前！ 二人既已商妥人选，便也不打算瞒着即将参选的江娑月，也好让她早作准备。 第二日，江田氏便把江娑月叫到跟前，说了让她去参选之事，吩咐道：“此事非同小可，关乎一家子人，你须循规蹈矩，万不可出行差踏错。” 江娑月听罢心里一松，终于尘埃落定，脸上却做出吃惊惶恐的模样，恭谨地应喏。 出得正房，正遇见过来的江皎月，她上下打量江娑月一番，盛气凌人地开口道：“哼！你须记着，这不过是我不要才让给你的。不然你以为你配吗！别叫我瞧见你这轻狂样子。” 她自以为这一番话必叫江娑月无地自容，羞愤离去，却见江娑月并不恼怒，只淡淡微笑，袅袅去了。她忽然觉得今天这个庶妹有些不同，竟仿佛有恃无恐，并不将她放在眼里一般，叫她好生不快！ 江皎月到了江田氏跟前，气冲冲道：“母亲，何必让她去参选？你都没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江田氏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什么，她不去，你又如何脱身？哼，她倒是好命，不过中选谈何容易，只要她落选了，照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罢，又爱怜地摸摸江皎月的秀发，“你不必理她，大选之时，你父亲也会报上了你的名字，只要你过了初选，荣安郡王妃自会奏请圣上在复选时赐你玉牌，你便等着赐婚好了。” 原来，女子想要嫁入宗室成为皇亲，一种方式便是寻常嫁娶，只是比平常人家的嫁娶声势浩大了许多；另一种便是参加选秀，由看中的人家奏请皇帝，复选之时赐玉牌。 在本朝选秀中，赐珠花便是皇帝看中，入选后宫；赐绢花便是落选；而赐玉牌，则通常有更广泛灵活的安排，大多数被指婚宗室，也有入宫成为品阶较高的女官，甚至还有赐了郡主身份去和亲的。只是如今正值盛世，国富民强，虽边塞时有侵扰，到不至于派本朝女子去和亲。 若是两年后还没有圣旨安排，便可以自行嫁娶。 因为赐玉牌的女子可以由皇帝圣旨赐婚，更显荣光。因此只要恰逢选秀，宗室里说好的媳妇还是会去走一遭的。前朝虽发生过某位亲王定好的儿媳妇恰巧被皇帝看上的乌龙事件，但本朝却从未出过这等叫宗室寒心之事。 尤其是江家相比郡王府要势弱许多，更需要这份荣光来撑撑场面，未来江皎月在郡王府的日子也会顺遂许多。 江娑月并不知她们母女背后如何言语，即便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尘埃落定之时，她还会在乎那背后的一点议论么。 只是一想到这些年小心谨慎度过的日子，殚精竭虑谋划到今天终于实现了阶段性目标，不禁几多感慨。再想到未来的日子将要面临更多未知的挑战，她紧紧握住拳头，将目光投向那天边极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