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家
拥挤，人群，汽笛，臭汗和香水混杂的味道。 便装，行李，任务，卧底。 “这是……通远车站？”林凡面色呆滞，站在人群中，翻开了那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 “这里是通往死亡和遗憾的地方啊……” 他低声喃喃，声音被周围的嘈杂声掩盖，仿佛与世隔绝。 抬起头，看向天空，蔚蓝的天空，其间夹杂着几朵白云，气温很闷热，好个艳阳天。 心酸，多么怀念这个地方啊。曾几何时，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当初没有直接去往目的地，而是先回家看看父母和女友…… 视线朦胧了，他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气，他突然觉得好累，好想回家睡一觉。 转身，离开车站，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看着窗外倒流的景象，这十几年……过得好快啊。 熟悉的街区，熟悉的人们。 “呦，小林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阳光很刺眼，林凡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小区门口坐着的几位大妈。说话的人是与自己家住对门的张大妈，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恍如隔世。 “是的，张大妈今天好漂亮啊！像是年轻了三十岁！嘿嘿。”林凡满面笑意，和张大妈打趣起来，心绪很复杂。 “这小子，今天准是有什么高兴事！”张大妈笑了，指着林凡对着其他几位大妈说道。 林凡苦笑，自己以前很少和她们打趣，只会礼貌性的打招呼，如今自己再见故人，心中难免激动，也就很乐意和她们说几句。 “小林啊，今天如果没什么事，就来李大婶家吃饭吧。”李大婶见林凡今天似乎很不一样，一点都没有了警官架子，笑着说道。 林凡从李大婶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谢谢李大婶，我今天可能还有任务，改天吧，嘿嘿！” 李大婶笑着指了指林凡，道：“行吧行吧，什么时候有空，可一定要来昂，我和你mama最近经常一起去跳广场舞，听她说你很爱吃饺子，大婶我啊，就是饺子做得好！” 这句话，让林凡心里更加温暖，曾几何时，自己丝毫不珍惜，如今在看，平平淡淡的，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好！谢谢李大婶！我先回家一趟！”林凡笑的很深，异常的深。 一路上遇到很多邻居熟人，林凡分别与他们打招呼，并且说上几句。所有人都觉得林凡一定是碰到什么高兴的事了，不然绝对不会那么多话。 …… 冰冷的楼梯扶手，略显粗糙，但却让林凡真正感觉到了家，曾经，这最不起眼的扶手，如今竟给了自己家的感觉，并且很强烈。 熟悉的一切，又陌生的一切，自己这算是回到曾经了么？ 造而化之，何为造，何又为化？因从何起，果有从何来？ 207，这里是家，按下门铃，因为钥匙在警服里，而警服在局里，此行原本是应该直接去目的地，但自己原路折回，直接回了家。 咔嚓，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母亲，生养自己二十几年的母亲。“小凡，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视线再次模糊，眼眶温湿，心中那股暖流如决堤之水，四下狂涌。 “快进来啊？怎么了？”林母看他呆立不动，出言问道。 林凡深吸了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熟悉的外厅，自己的老婆。 “诶？今天那么早下班啊？吃过午饭没？想吃什么？我去做！” 她叫陈曦，林凡的老婆。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平平淡淡真是好，以前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看来，这或许是最好的人生。 “我……想吃饺子。”说着，他转头看向母亲，继续说道：“妈，我想吃您做的饺子！” “哎呀，干嘛总是麻烦咱妈，我去做不就好了，你等会！” 没等母亲说话，陈曦便已经走向厨房，口中埋怨。 “陈曦啊，还是我去吧，小凡多半是有话和你说……”林母笑着指了指林凡，对着陈曦说，随后走进了厨房。 “哦，那妈您有什么事就招呼我昂？” 说着，她转身，坐会了沙发上，拿起茶几上果盘里的苹果，一边吃一边看着林凡，问道：“什么事？” 林凡沉默，看向厨房，母亲刚才转身时的眼神，为何那般黯然？她怎会知道自己有事要说…… 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自己是带着经历而来，自然是有些不正常，母亲当然会以为自己是有什么事说。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陈曦，开口道：“确实有件事。” “什么事？” “我要去执行一项任务，可能会去很长时间，你……” 他说到一半，便难以启齿，他很想像陈曦和自己离婚，然后去再嫁，这样自己的遗憾就能少一些。 但，他说不出。 陈曦狐疑的看着他，咬了口手中的苹果，道：“什么任务？我怎么了？” 林凡沉默，深吸了口气，直视着陈曦，道：“这次任务很艰险，或许……我会死！” 咚！苹果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眉头微皱，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细长而漂亮的双眼看向林凡，目光充满着黯然，道：“你二十四岁了，好快……” “我知道了，放心去吧，家里……，你就不用cao心了。” 说罢，她起身，走进厨房。 林凡闭目，无力的呼吸着，是啊，我二十四岁了，和她在一起四年了，今年年初终于结婚，但…… 很快，饺子熟了，林凡吃到了久违的家中饭，吃的很饱，很香。 将陈曦叫到卧室，他打算主动提出离婚。 陈曦来到卧室后，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床上，似是在享受这和林凡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 但，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开始的、也是要结束的。比如，此时这安静的气氛。 “陈曦，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商量。” “我不想商量，以后，或许说是未来，你会知道你今天的想法其实很可笑。” 还有将来么？她只是认为我是在骗她吧，毕竟我自己此时都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