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缺点
索维兰回来了,当他和索拉姆以及化成巨鹰的阿纳托尔从密林深处慢慢走出,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震惊地长大了嘴巴。托马斯和库尔甚至流下了激动不已的泪水,就连老肖恩和坦德拉都嘴唇颤抖着走了上去,不停抚摸着索维兰的双臂,好像在确认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真实的梦境还是现实。 其实当他们第一次听到奥尔凯恩和索拉姆声称能够将索维兰的伤势治愈时候,虽然心里不愿承认,但是没有人指望这两个混沌教派的首脑,真的有办法让索维兰重新站起来。之所以跟着索拉姆前往月出森林,更多的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已,就像那时在西境行省时状况,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可就是这次月出森林之行,竟然真的让索维兰重新站起来了,而且所有的伤势全部恢复如初,这已经不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完全是个奇迹。但是无论坦德拉怎么询问,索维兰和索拉姆都没有透漏一点关于禁地中发生了什么的细节。 而且,不光是坦德拉,就连老肖恩都发现,索维兰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无法描述的变化,曾经温暖平和的双眼中,在那抹天空般湛蓝色的最深处,生出了一丝丝冰冷的灰色——这种类似的色彩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是在索拉姆的眼中。 坦德拉和老肖恩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选择了沉默,因为对于这两位阅历丰富的长者来说,他们非常清楚,万事,都有代价,只不过是多少而已。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在游侠将军阿纳托尔的坚持下,索维兰一行被请到了禁地戍卫队的客舍之中,进行一下短暂的休整。然后第二天再动身离开月出森林。对于阿纳托尔邀请,他们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接连两天的长途奔袭,已经把众人的体能拖到了极限。他们实在太需要一张温暖的床铺,以及一顿像样的饭菜,来好好休息一下了。 当然,这里面最兴奋的还是托马斯,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进入木精灵的生活区住上一晚。看来书上对精灵族高傲、排外、冷漠的描述也不全是对的——他对自己这么说道。 禁地戍卫队的客舍建在一处森林谷地之中。围绕着一方河水尽头处的湖泊,十座间精致优雅的木质建筑安静地坐落在森林环抱的空地上,它们有着最典型的精灵族建筑风格——弯曲的线条、圆角的拱门、以及月牙般向上翘起的屋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众人新奇不已。 不得不说,他们对床铺的要求得到了彻彻底底的满足,但是当众人看到长桌上摆着的饭菜时,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绿油油的菜色。没错,全都是蔬菜瓜果,没有一丁点rou食,甚至连面包都没有。 不过奥尔凯恩和索拉姆显然早有准备。或者早就知道木精灵的菜肴就是如此,他们两个几乎没有什么挣扎,便直接就坐,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手中青菜,时不时还灌上一口水果酒。眼见如此,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能被木精灵的游侠将军请上一顿饭,说出去都是件非常值得夸耀的事情,所以很快纷纷落座,消灭着自己盘中食物。 这顿饭吃得实在没什么滋味。但是却足够热闹。托马斯和库尔不停交谈着,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还有进进出出负责添菜加酒的木精灵;老肖恩和坦德拉的脸上终于褪去了盘桓许久的愁云,相互低语的时候还能露出久违了的微笑;至于索拉姆的手下们。他们似乎对木精灵的水果酒非常感兴趣,一壶又一壶地狂饮着,甚至完全忽视掉了水果与青菜的存在,当然,也许他们是故意如此。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索维兰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了裹在斗篷中的索拉姆。而他的思绪,则早已飞到了不久之前…… …… 木屋的木门在身后重新关上了,挂在门把手上的漩涡形坠饰照例晃动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索维兰想要将燥热的情绪平复下来。此时此刻,他甚至无法准确描述出自己的感觉,有重获新生的喜悦,有项链被夺的愤怒,有失去秩序之力的失落,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远处,索拉姆站在池塘边上悠闲地打着水漂,脱手而出的小石子飞快地点过平静的水面,留下一串慢慢扩散出去的涟漪。他看到了从木屋走出来的索维兰,“恭喜,看来你恢复的不错!”但没有回头,只是再次甩动着手臂,“我说过的,假如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让你的伤势痊愈,那也只能是我们。现在,你信了吧?” 索维兰听着,默默地走了过去,立在了索拉姆的身旁。“无论如何,谢谢,谢谢你为我做出的一切……无论是圣歌森林中,还是这次……”他的声音很低,但是一场诚恳。 索拉姆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石子扔到了地上。“其实,并不是为了你,但是我接受你的谢意。”他转过头,看着索维兰,“然后呢?你已经痊愈了,甚至要比受伤之前的状态还要好,你准备怎么做?” 索维兰皱紧了眉头,其实他从刚刚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离开月出森林,从这里向北,穿过萨丁行省,前往峻河行省,我想去看看凯瑟琳姨母还有着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重新平静下来的池塘,“然后想办法联络到特蕾莎和凯雷尼,无论他们是逃回了红堡,还是被抓住软禁起来,总有办法能找到他们……” “哈……”索拉姆怪笑一声说道:“这么一圈下来,我想你不会无聊到来一次探亲之旅吧?” 索维兰忽然将目光转了回来,直视着索拉姆藏在黑暗中的脸庞。“当然不是,”他说,“我要那会失去的一切,我要为那些逝去的人们报仇,我要,战争……” 索拉姆听着,没有立刻说话,但是索维兰能感觉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我的殿下,你对我如此坦诚,我想,应该不是我们的交情所致。不是么?” 索维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他否定道,“我要战争,但我更需要助力,来自峻河行省与红堡伯爵领的帮助非常有限,甚至此时他们自己的处境都非常危险。所以我需要你们的支持,来自萨丁行省的支持。”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起码你不是一个认为仅靠正义就能战胜一切的热血青年。”索拉姆离开池塘向着树林的边缘走去,不过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既然与交情无关,那我就站在投资者的立场上问你另一个问题,要我们支持你,凭什么?”他说着转身盯住了索维兰。 索维兰咬着嘴唇,脸色有些青白,似乎在下着很大的决心。“因为我才是奥勒姆王国的法定继承人。只要我活着,我就永远都是。”他说,“帮助我,让我重新获得王位,我会以国王的名义,承认萨丁行省,以及混沌教派存在的正当性,并将其写入王国法典,传承下去。” 索维兰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来自秩序教廷的压力我会一肩承担,这个承诺我可以以主神的名义起誓,”他说着话锋一转,“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不是么?我能起誓的主神,甚至已经不是秩序之神了……” 索维兰的头低了下去,但是很快再次抬了起来,赤红的双眼中虽然布满了血丝,但是还有一抹坚定的决然。“如果这是复仇的代价,我会欣然接受!”他说。 久久的沉默缠绕在对视的两个人之间。索拉姆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最后,他开口了。“这的确就是代价……但是,你的提议,我拒绝。” “什么?!”索维兰愣在那里吃惊地问道。 “没错,我拒绝。”索拉姆笑着说道,“你是混沌之神的布道者,萨丁的人民同样是最虔诚的信徒。但是,我们可不是天真的傻子!”他讽刺道,“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谈战争?脆弱、无力、冲动、天真……仅靠着疯狂的仇恨,你拿什么叫板整个王国?!你拿什么对抗诸如黑岩公爵那样的强者?!” 索拉姆的声音越来越冷。“战争?哈哈……现在的你,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你指望我还能救你一次么?”他摇着头,“抱歉,我们可是不爱心泛滥的慈善家!” “闭嘴!”索维兰怒喝道,索拉姆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将他的自尊片片切碎。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索拉姆一把扯掉了连帽斗篷,刷的一声将腰间的长剑扔给了索维兰,“阿拉尔,把你的匕首借我用用!”他高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索维兰接住长剑问道。 远处树杈上的巨鹰立刻化成人形落到了地上。“别太过分,索拉姆,你这是在欺负人好么?”阿纳托尔抬手将匕首甩向了索拉姆,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索维兰。 “放心吧,我不会使用混沌之力的,绝对不会!”索拉姆反握着匕首看向了索维兰,“我的意思很简单……”他说,“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在战争中活下去,甚至战胜整个王国的力量,对么?来啊,先从我这里开始,打败我,你就能获得我们的支持!不然,你根本不配谈战争!” “闭嘴!!!”索维兰被彻底激怒了,举起了长剑狂吼着冲了上去。 举剑平刺,迎着剑尖的索拉姆错身沉下左肩,擦着剑锋躲开了索维兰的攻击,但是没等索维兰将长剑收回,索拉姆已经甩起了右手,用刀背在索维兰的脖子上抹了一下。“一次……”他淡淡说道。 “该死!”索维兰暗骂一声回手砍向了对方的肩膀,但是索拉姆已经在长剑落下之前闪到了索维兰的侧面。一连两下,匕首握柄砸在肋骨上的剧痛几乎让索维兰窒息。 “两次、三次……”索拉姆问道。“还要继续么?” “当然!”索维兰怒吼一声,横握长剑削向了索拉姆的胸膛。 “好吧……”索拉姆这次没有再躲,而是挥起匕首猛地撩向了剑锋! 当的一声巨响,狂烈的力量不但挑起了索维兰的长剑,甚至崩开了原本并握在剑柄上的双臂!下一刻,匕首划破了索维兰的心脏位置上的衣饰,“四次……”反身一脚,他直接被踢飞出去,在地面上翻滚了许久,才止住了身形。 “五次……”索拉姆一边说着,一边向躺在地上的索维兰走了过去,手中匕首突然化作一抹白光,砰的一声钉在了索维兰的耳旁。“六次……” 索维兰败了,彻彻底底,他剧烈地咳嗽着,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知道索拉姆口中的六次是什么概念,短短的一瞬,自己只挥出了三剑,不但没有成功击中一下,反而已经被对方杀了六次。 望着头顶的蓝天,索维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战争?我拿什么挑起战争?……”他自问着,嘴里一片苦涩。 站在远处的阿纳托尔望着躺在地上的索维兰。“以你的年纪来说,能有这样的武力已经很不错了,攻击的衔接与节奏没有问题……”他斟酌着继续道,“但是作为一名武者,你欠缺一样东西……一样关系到你能否走上巅峰的,最重要的东西……” 索维兰一愣,突然睁开了眼睛,类似的话他曾经听到过,从那个圣歌森林中的刺客嘴里,他听到过类似的话语。“我,我到底欠缺的是什么?……”他扭头看向远处的游侠将军,却发现索拉姆已经蹲到了自己的身前,正低头看着自己。 “你想知道么?”索拉姆笑着问道。 “想,你知道的对么?”索维兰直视着头顶上的黑影问道,“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到底我该怎么办?” “可以,但是你只能靠你自己了!”明艳的阳光透过索拉姆垂在脸旁的发丝照射下来,索维兰的是目光突然愣住了,他在索拉姆的左耳下方的脖颈上,看到了一枚熟悉的徽记——三道从上至下的赤红色疤痕,不过覆盖在下面的数字却是“19”。(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