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帝王心术
颜良多勇少智,闻令二话不说便准备动手,幸被文丑伸手拦住:“兄长且慢,待某一问。二位将军,胜负已分,你们是否输得心服口服?” 要说夏侯惇先前刺伤过文丑的胳膊,文丑对之应该恨之入骨。如今夏侯惇身处劣势,文丑取他性命如探囊取物。好在文丑人品不差,能够分清公私,并不将个人感情带到擂台上。 对于文丑的好意,夏侯兄弟心知肚明,但主公不认输,他们身为部属自然当以主公荣辱为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兄弟二人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是条好汉!”颜文二将同时挺枪前刺,准备收割二人性命。 曹cao眼见二人有性命之忧,急忙命令道:“义先,快救夏侯二将。” 典韦的武艺一直是三国史上的一个谜,后人对其评判不一,但以我观之,其人本事当不下于吕布。加之典韦生性愚钝,死战之下必非吕布所能阻挡。 宇信站在擂台之上,自然时时刻刻注视着台上战局的变化,眼见夏侯兄弟有难,当即闪身上前,以脚掀起散落在地的长枪,一记“海底捞月”将双雄的绝杀一击挡下。 “夏侯二人已然战败,切莫再下杀手,速速退下!”宇信接下双雄杀招后,抬眼凝视二人片刻,随即运枪挑开二人。 宇信这边刚劝退双雄,提戟闯擂的典韦便已杀到跟前:“二贼休要趁人之危,吃某一戟!” 不愧是三国武将智力倒序排行榜上的榜眼,典韦奉命前来救人,结果上得台来,一时冲动便要举戟杀人,完全无视宇信这个大裁判的存在。 宇信见状,不禁眉头微皱。这典韦也太猖狂了,闯擂在前,无视裁判在后,如今还要当众杀人,这让身为裁判的宇信如何自处?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宇信也不废话,当下一个转身,手中长枪拦腰横扫,直逼满面怒容的典韦:“休得放肆!” 宇信突然出手,打了典韦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典韦反应不慢,当即收戟格挡。枪戟相撞,二人各退数步。 “好家伙!”典韦扭了扭手腕,放声笑道,“某自出山以来,还从未有人能够以力击退某,你是第一个!” 宇信握了握手中长枪,也觉得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看来演义所述不假,以勇武著称的典韦的确气力过人! 曹cao本意是叫典韦上台救人,结果没想到的是典韦和宇信交上了手,这可把曹cao吓得不轻:“义先住手,还不快向骠骑将军谢罪!” 典韦是最听曹cao话的,虽然眼下他很想和宇信较量一番,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于是收戟入怀:“多谢将军救下夏侯兄弟,某一时兴起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宇信自然清楚典韦的脾气,当下抱拳还礼道:“典将军勇力过人,信佩服,请!” 典韦也不客套,上前一手扶一个,将夏侯兄弟带下了场,走时还特意怒视了片刻双雄,算是下了一份没有具体期限的战书。 因为四人殊死相斗,使擂台上沾了不少鲜血,这多少有些难看。宇信急忙命令侍卫上台打扫,准备进行下一场比武。 有了袁绍和曹cao的大将相互厮杀,其余勇士的角逐便少了几分精彩,要么双方打得势均力敌,要么便是一边倒虐杀,总之令观者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与看客神态不同的是,献帝此番却是精神抖擞,因为他发现了一件非常值得兴奋的事儿。想不到这个讨厌的曹cao不仅治军打仗很有一套,连手下的将才也是多如牛毛。不说别的,就刚才那位提着双戟闯擂的猛士,不想竟能和以勇武著称的宇信打得平分秋色,着实不简单啊。 “老司徒,可识得方才那位壮汉?”献帝歪着脑袋,问起座旁的王允。 王允久混官场,早就练就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绝技。不管是行走于朝堂上的官员,还是在外任职的诸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有“三眼司徒”之称的王大官人。 其实,典韦的出色表现也让王允心猿意马。好家伙,那淳于琼的本事可不一般。想当年,袁绍率众入宫剿杀十常侍时,便是以此人为先锋,一路直捣何后寝宫。 王允见之欣喜,笑着答道:“陛下,此人乃是曹cao的亲卫队长,名典韦,据传早年曾在乡下杀人,为官府通缉,后为曹cao赏识,视为心腹。” “心腹?那就是招揽一途没戏了?”献帝听到这里,望了望身边几近花甲之龄的王允,不免有些失望和嫉妒,“为什么良臣猛将都归于诸侯帐下,朕的手下怎就没这些能人呢?” 王允是何等的精明,对于皇帝陛下的沮丧他是心知肚明:“陛下,老臣有一计,可使那典韦为陛下所用。” “哦?”献帝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当下来了精神,“老司徒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陛下,据老臣所知,那典韦虽然勇武过人,但却过于憨傻,唯曹cao之命是从。因此,若陛下能说动曹cao,典韦自然手到擒来。”王允感到非常得意,这为官之道说白了就是一个近远之理。有用之人便与之亲近,无用之人便与之远离,仅此而已。 献帝闻言一笑:“这还不好办?曹cao不过是一微末臣子,自朕亲政以来,他便时刻担心朕追究其私发矫诏之罪,故而甘心领兵赴东郡剿贼,呵呵,他以为如此便可令朕原谅他。朕刚在比武之事上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想必他应有所察觉。此时朕若伸手接纳他,他定会感恩戴德,为朕效力!” 王允微微点头,对献帝的高见非常赞同:“陛下英明神武,何愁大汉不兴?卫将军吕布已被那董贼调走,老臣方才还有些担心若袁绍孙坚不敌宇信,为之奈何?若曹cao肯听凭陛下驱驰,那大事可成矣!” 献帝此刻真是龙心大悦,大手一挥道:“张让,去传曹cao来见,朕有要事与他说。老司徒,朕先回宫歇息去了,这儿就有劳司徒大人照看了。” 当正为族中兄长伤势担忧的曹cao接到皇帝召见的圣谕时,睿智的他心底立即涌出一股更加不祥的预感。什么叫“祸不单行”,大概等着他的便是了。 曹cao猜的没错,皇帝在这个紧要档口找他的确没有好事:“曹爱卿近来辛苦了,快与朕说说,东郡的战事如今怎样了?” 因为宇信收降了张氏兄弟手下大部的黄巾精锐,使得中原一地的黄巾势力损失殆尽。去年年末,趁着关东诸侯入京之际,东郡又有数股黄巾余孽作祟。深受皇帝猜忌的曹cao无奈之下只得主动请命前去平叛,几经波折,终于大致剿灭了叛军。 曹cao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陛下,东郡的黄巾贼寇大部已被臣剿灭,余者……或隐于乡野,或潜藏至深山,短期之内恐……恐难根除。请陛下放心,臣回返之后必定加紧用兵,早日平定叛乱。” 此刻,曹cao心里那个害怕啊。这皇帝突然单独召见他,必是为昔日私发矫诏之事,如今刚见面便问起东郡战事,更加确定了曹cao心中所想。 献帝高坐庙堂,神情肃穆地说道:“是吗?朕听说今年年中时东阿县曾被大批黄巾贼寇围攻,城破之后,东阿县令被杀于街市,可有此事?” 曹cao闻言,不禁头皮发麻,这事儿怎么传到皇帝耳朵里了?不错,今年六月初,正在阳平驻军的曹cao得报乐平县附近有大股黄巾贼出没,便率军前往乐平县平叛,不想却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当曹cao赶到乐平县城下时,却得报东阿县被贼兵所围。东阿县乃东郡北部屯粮之所,距阳平近,离乐平远。曹cao屯兵阳平,贼人不敢攻打东阿,便用计骗得曹cao移兵乐平。等曹cao回兵救援时,东阿已为贼寇所破,东阿县令及八百官军悉数被杀,数千石粮草被洗劫一空。 曹cao听得消息后,当场昏死过去。他被吓坏了,丢失粮草还算小事,东阿县令及守军被杀才是大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东郡境内仍有大批黄巾贼寇聚集,而自己刚给朝廷上过奏折,说东郡已无大患,这不是摆明了欺君吗? 被抢救过来的曹cao为了掩盖事实真相,连夜派出心腹大将赶往东阿,扮作贼寇模样,将东阿县及附近数百户人家全部灭口,并放火焚烧了东阿县粮仓。随后,曹cao领兵进驻东阿县,上书朝廷,言东阿遭小股黄巾贼偷袭,东阿县令玩忽职守,致使粮仓被贼人所烧,县令本人畏罪自杀,东阿县守军因群龙无首,最终全线溃败。 曹cao本以为可以就此糊弄过去,没想到还是被献帝给看穿了。眼下献帝重提此事,怕是要当场大做文章。曹cao失职在前,欺君在后,这罪过追究起来可就大上天了。 献帝望着满头大汗的曹cao,不由话头一转:“孟德不必害怕,想来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挑拨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朕已下令将举报之人处死。孟德在东郡力剿黄巾余孽,多有辛劳,朕心里清楚,日后定有封赏。” 曹cao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小心回道:“多谢陛下,臣肝脑涂地,誓为陛下剿灭余贼。” 献帝非常满意曹cao的回答,当下提道:“孟德,朕今日观得你身边有一员勇将,顷刻之间便斩杀了大将军的手下,不知他来了没有?” 曹cao暗地松了口气,只要皇帝不追查东阿之事,那一切都好说:“回陛下,那是臣之亲卫典韦,现正在宫外侯旨。” 献帝大喜,当即下旨道:“有劳爱卿去传典将军入殿,朕对他可谓一见钟情啊!” 皇帝赏识谁,那是谁的福气,曹cao当下并未作多想。走到殿外,曹cao对当职黄门吩咐道:“陛下要召见典韦,有劳公公传报。” 当五大三粗的典韦被带进大殿时,献帝高兴得连忙走下御阶:“典将军来了,快,赐座。” 曹cao怕典韦失了礼数,赶紧提醒道:“义先,还不叩谢陛下。” 典韦生来神经大条,听得曹cao命令,当下跪拜道:“末将典韦,拜谢陛下。” 献帝亲自上前扶起典韦,扭头对曹cao说道:“孟德,朕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孟德能够答应。” 皇帝的请求你敢不答应,那不是活腻歪了吗?曹cao吓得腿一哆嗦,直接跪倒在地:“陛下言重了,臣生是陛下的臣子,死亦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有何吩咐,臣定照办。” 其实献帝要提什么要求,曹cao心里清楚得很。他自己本来也是一个爱才之人,更何况典韦又是拥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皇帝见之喜之也在情理之中。 献帝笑了,算是对曹cao识时务的一种认可:“朕想向爱卿借典将军一用,十日之内必送还爱卿。” 原来是借啊!好说,好说!曹cao担心的是皇帝横刀夺爱,不想现在成了有借有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切听凭陛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