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赖皮
“回去？怎么回去？”白张氏方才被压制下去的气势顿时又飙升了回来，想到自己在婆母面前夸下的海口，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她的任务没有完成，怎么能就这样一无所获的离开呢。 但这样的话，少不得又要旧事重提，而看白志鸿和白姚氏的意思，今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银子的了。 可就这样让她夹着尾巴回去，她又实在是不甘心。 胖嘟嘟的大饼脸上，那一对小眼睛咕噜噜的一阵猛转，白张氏瞬间有了自己的主意。 只见她忽然转身一拉白杨氏的手，在白杨氏的困惑中，就挑了白清霜家里唯一一张还算是比较完整的长凳上坐下，然后，绝对是以着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厚颜无耻的道：“哎呀！吃晚饭啊，可真是赶巧了，咱们一家人许久不曾在一起吃过饭了，就不客气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 除了还不懂人情世故的白清风，白家三口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当然，有句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脸皮厚着要赖着吃晚饭，他们总不能将人赶走吧。 而白杨氏更是没有想到这个白张氏居然这么自作主张，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但她向来就是能隐忍的那一类人，就算是心中不悦，也没有拂了双方的面子，只闷不做声。 白姚氏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看着面对强势的白张氏可以据理力争，不惜翻脸，但面对她的赖皮也只能苦笑的相公，她只能道：“相公，那你和风儿先陪嫂子和弟妇吃晚饭，我和霜儿再做一点！” 他们一家四口的饭菜，白姚氏一直控制的很好，所以，白张氏她们摸黑前来，白姚氏一直都没有客气的留客吃晚饭，这是因为饭菜并不够。 这时候，人家都厚着脸皮不请自坐了，那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本就不愿意留下吃饭的白杨氏一听白姚氏如此一说，立即像是得了护身符一般的拉了一下白张氏道：“大嫂，二嫂家没料到咱们过来，饭菜准备得不够，不如咱们就先回去吧，下次再来叨扰二嫂！” 她知道白张氏在婆母的面前夸了海口要来拿四百两银子的，但她当时聪明的没有接嘴，所以，就是以一个陪同者和旁观者的身份来的，压根不在乎白张氏是不是会兑现不了对老夫人的承诺。 “怎么？你是担心老二家的饭菜不好吃，招待不了你这个官家出身的小姐？”白张氏小眼睛一瞪，不满的看着这个总是以着官家小姐的身份看不起她的弟媳。 “大嫂！”白杨氏秀眉一皱，且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白志鸿，想要分辨什么，但还是忍了下来，不再说话。 “哼！一肚子的闷货！”白张氏轻哼了一声，又对着白姚氏颐指气使的道，“老二家的，还不快将饭菜端上来，你怎么说也是出生京城四小儒之家，最有教养分寸，怎么连待客之道都不会了么？” 在两个弟妇面前，白张氏其实是自卑的，因为只有她的出生是最不好的。 白姚氏是儒家姑娘，白杨氏是官家小姐，只有她是商户的女儿。当初能嫁给四大儒白家的长子，除了因为自己的父亲曾帮助过公爹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白家也需要外来庞大的资金的注入。 这么些年以来，素以清闲视钱财如粪土的白家人，还不是靠着她当年嫁进来的陪嫁商铺维持着日常的开销的。 虽然婆母势利，看中她的银子，所以对她还是可以的，但谁不知道她的婚约虽然是公爹亲口答应的，但公爹其实是最看不起她的，还包括她的丈夫。 要不是白家人要标榜贤明盛德的美誉，她家相公恐怕早就小妾成群了。 “好！”白姚氏无奈的应着，让白清霜摆放碗筷，她则先把小锅里的蘑菇汤盛了起来。 他们家，如今虽然因为白清霜会赚钱，白志鸿也能一月拿二两的束脩，再加他教书有耐心，愿意单独辅导，并学着白清霜的方式表扬鼓励落后的那些学子，因此还能额外的得到两三两额外孝敬。 但白姚氏因为记挂着以前清贫的日子，所以，平时的吃食还是比较节俭的。 因此，当雪白的蘑菇汤上面飘着几根绿色的菜叶子，虽然是足足一大海碗的被端上了桌，白张氏的脸还是控制不住的黑了黑。 但她又不死心，拿起筷子就往碗底捣了捣，还是没有见到任何的荤腥，总算是再也装不下去的黑脸问道：“老二家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请问大伯娘你们是客吗？”白清霜首先一语双关的反问道。 是不是客，这回答可是很有学问的。 “咱们当然是客！”白张氏本来就是个粗人，哪里想到白清霜还有一个语言陷阱等着她，“老三家的，别藏着掖着的，快做点好菜招待咱们，别挣钱了还这般寒酸小气！” “大伯娘，你既然说是自己是客，那请问有客是不请自来的吗？你虽然出生商户家，懂得的礼仪不多，但我想但凡是有点礼义廉耻的人家，去别人家做客的话，少不得先要递个拜帖什么的吧！” “拜帖，小丫头片子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就你们这样的人家，还需要拜帖！还真是笑话！”白张氏冷嘲道。 “好！就算我们家不是高门大户，小小的院门还是破的一推就开的用不着拜帖，那大伯娘难道没有受过教育说，上门做客是不能空手的吗？请问，您来做客，带着礼物了么？”白清霜双手一摊，对着白张氏道，“虽然，我们家没有长辈在堂，但好歹还有两个小的呢，作为长辈的你们来做客，怎么也不知道给我和哥哥买点零嘴吃吃呢？” “次次！”白清风见meimei双手摊直的放在白张氏的面前，也有样学样的伸出了双手，呵呵傻笑着的时候，嘴角的口水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滴。 若是以往，白清霜会提示他笑的时候不要咧嘴，免得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但今天她就是要故意恶心人，眼睁睁的看着白清风口中落下的口水滴在了桌面上，出现一摊水渍。 白杨氏出生官家，平时最是喜爱清洁，哪里受得住白清风如此的邋遢，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直想吐。 可淑女的形象让她不能在白志鸿的面前露出嫌恶的表情来，只能隐忍着拉了白张氏的衣袖道：“大嫂，咱们不要留下自取其辱了！” 是的！就是自取其辱，从来就没有付出给别人，却想要在别人这里捞好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她，也算是真正的领教到了女儿口中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的口齿了。 说完这一句，白杨氏表情稍有些复杂的看了白志鸿一眼，也不管白张氏了，就径直站了起来，朝着白志鸿夫妇福了福身子，便出了狭窄的灶间。 “什么自取其辱？哎！你怎么走了！”白张氏还想要留下剥削一下白志鸿他们，但白杨氏就这样走了，顿时让她也急了，再也顾不得还没有完成任务，就追了出去。 让她一个人留下做坏人，她也是不愿意的！ 虽然，要银子的主意一直都是她出的。 气喘吁吁的追到白杨氏，白张氏一脸的不满道：“银子还没要到，你怎么就走了，这回去怎么跟娘交代啊！”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白杨氏一点都不隐藏对白张氏的厌恶和鄙视，掸了掸身上的衣裳，就像是要掸去一身的晦气似的。 “我……” 白清霜机灵的跟了出去聊胜于无的将关不太严实的院门关上，又咚咚咚的跑回来，笑着道：“爹，娘，你们这次真给力！” 白志鸿和白姚氏也是习惯了白清霜有时候忽然冒出的一个闻所未闻的新鲜词汇来，也就当成是她在外面卖花时学舌的而已。 但此时，却是有些笑不出来，本就良善的白姚氏直接苦笑的揉了揉她的头顶道：“咱们是一吐怨气了，却不知道她们回去又该如何编排咱们的不是了！” “编排偏编排呗，反正今儿就算是咱们将她们奉若上宾，按大伯母那样的性格，你以为她会回主宅说我们的好话吗？”白清霜虽然只见了白家主宅的人三次，但算是真正的看出来了，他们根本就是披着儒家外衣的小人，全家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霜儿说的对，他们早就不曾将咱们放在眼里了，咱们也不必为了他们而烦心！娘子，吃饭吧，两个孩子都饿了！”白志鸿强颜挤出一个微笑，给早就饿坏了的白清风夹了几筷子蘑菇和青菜，让他把口水擦干吃饭，又给白清霜也夹了菜。 白姚氏无言的也跟着坐下吃饭，但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顿晚饭在沉默中吃完之后，白姚氏犹豫了数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相公，那公公做寿的事情，咱们真的不出份子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