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黄雀
造物主赐予了雪漫得天独厚的富饶，但它总是容易被奇怪的天气困扰。 一连数日的大雾笼罩着雪漫领，多雾的季节到来了。 往日里繁华忙碌的雪漫安静下来，这是一年里为数不多用来修养劳累身体的不成文假日。 托洛丽娅与圣光教会的福，今年的雪漫人有了更多闲钱来度过大雾。 街道上冷冷清清，人们要么在家睡觉，要么就挤在酒馆里品尝着今年新酿的蜜酒……闲话家常之际，再用笛子与竖琴来上几首耳熟能详的诺德歌曲。 酒保将一大杯加了双倍糖的黑荆棘蜜酒递给坐在高椅上乱晃着双腿的洛丽娅。 “我请的。”他眨眨眼说，又向常客们招呼道：“敬洛丽娅小姐。” 人们纷纷举杯：“敬洛丽娅小姐！” 和平的日子里，带来景气经济的小姑娘要比史诗中的英雄更受欢迎。 …… 灌下一大杯蜜酒的洛丽娅走在街上，只听得到自己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嗒嗒响声。 当她用尽一整天也数不尽储藏室中的金币后，便不再热衷于这项活动了——这样每天四处玩耍的悠闲日子更让她喜悦。 连吸血鬼们也十分识趣的不再闹事。 就在昨天，洛丽娅还碰到一只曾被她驱逐过却并未离开的吸血鬼，那家伙抱着一篮子面包朝她友善地打招呼。 吸血鬼给了洛丽娅一条面包，感谢她手下留情；而洛丽娅则回请了他一杯蜜酒，和他坐在酒馆里聊了聊吸血鬼的日常生活。 借此机会，洛丽娅学会了几个吸血鬼笑话。 如果没有那只中二病公爵，天际的吸血鬼也是些不错的家伙……这样想着的洛丽娅登上城墙，想要吹吹风醒醒酒。 没受什么阻拦，她便从南门附近警卫室中的楼梯登上了城墙。 洛丽娅慢慢闲逛到了城门之上，从这里开始，两道城墙沿着陡坡向下延伸出去，而第三道城门已隐于大雾之中……这样奇异的天气确是值得一看的景观，但看久了便会觉得单调无聊。 “我年轻时也常常一个人跑上城墙来看大雾，直到我膝盖中了一箭……” 值班的老兵喝得醉醺醺，形单影只的他靠在垛墙上朝着走过来的洛丽娅说道。 莫非雪漫卫兵的招收条件里有膝盖中过箭这一条——洛丽娅促狭地想到，她向老兵问道：“我也忘了从哪里听说来的……膝盖中箭指的是结婚么？” 老兵哈哈大笑起来，他拍打着垛墙，半晌才准备回答洛丽娅的问题。 可他永远也没有机会了……一只箭突然插在了他的头上，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洛丽娅茫然地向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在大雾可见的边缘上，她看见一大片黑压压的箭雨就这么朝她所在的地方俯冲而来。 她连忙抱头缩在垛墙之下，用有生以来最为刺耳的声音嘶声尖叫起来。 半是害怕，半是警报。 …… 晨星领，靠近雪漫领东北边境的地方，一只庞大的军队无声穿行于森林之中。 一名三十多岁的魁梧男子悠然策马于大军前方，他便是人称智勇无双的帝国将军——盖伦。 几天前，他的斥候便侦查到了叛军的动向——他们倾巢而出，趁着大雾向着雪漫城奔袭。 公主出逃的事件只有在天际的少数帝国高层知道……从一开始，乌弗瑞克所获得的情报便都是盖伦故意传播和泄露的。 因帝国频繁受到龙族攻击，自觉战力上开始占有优势的叛军变得咄咄逼人；而有着天际过半粮食产量的雪漫对于双方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 在风险的逼迫与利益的引诱下，盖伦坚信着乌弗瑞克一定会按照他计划的时间表攻打雪漫，而他早就在晨星领布下了重兵。 骑在马上的盖伦估算着叛军行军的速度与雪漫城能够独力支撑的最大时间——计划成功的关键，便是在雪漫守军最大程度消耗叛军而雪漫城又没有失守的时候，由他率领帝**队击溃疲惫的风暴斗篷们。 一切都是帝国的阴谋。 “果然如您所说，野蛮人发疯似地围攻雪漫去了。” “您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那些叛军就好像完全听从您的计划一样……” “请让我带领一小只军队去风盔城，我保证干掉乌弗瑞克，将他的头颅和胜利一起献给您。” 作为盖伦副官的年轻贵族们簇拥着他，脸上满溢着喜悦与激昂的情绪；而附近的军士们看向自己的将军时，眼中都有着不容置疑的骄傲与信任。 “我只是将必然要发生的事情诱导到我们想要它发生的时间罢了。”盖伦微笑着说道。 每个人都相信着——只要盖伦在，胜利就必将属于帝国。 他还不到四十岁，他勇猛善战，在军队中有着极高的威信。 他深受皇帝信任，他很会做人，他军中的指挥官们尽是帝国豪门大阀的年轻继承人。 没有任何人怀疑，十多年后，他便会是下一个权倾帝国青史留名的伟大将领。 诺德叛军加紧了城市防御，然而不在乎一城一地得失的盖伦，最初的目的便是雪漫；诺德叛军将一只军队部署到雪漫西南的方向以阻挡帝国可能的援军，然而盖伦早就将军队部署在了非常靠近雪漫城的位置。 这一次，就让蛮勇的诺德人好好领教战争的艺术吧。 盖伦心中涌起一阵豪情，肚子却突然痛了起来……他昨晚吃了太多小黄瓜。 挥手制止卫兵的跟随，盖伦熟练地策马向着林木稀疏的地方奔去。 为了保持绝对威严的形象，他特意放马跑了很远。 一个草丛出现了！ 盖伦跳下马冲进了草丛之中，大喊一声。 “德玛西亚！”（作者注：在帝国南部方言中，这个词代表着畅通的意思。） 半晌，解决完毕的盖伦方从草丛中站起身来，喉咙便挨了一箭。 …… 后来，帝国史是这样记载的……盖伦，帝国将军，战无不胜，某日于天际为当地猎人误射，卒。 至于历史并未记载的他所率领的军队，在一群没有经验的年轻贵族领导下，在战争后期成功被一只迷路的诺德辎重队击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