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流火未央
丞相府，灯火通明。 “报!皇上下了圣旨，要老爷携夫人一同入宫进宴。” 夜云清看着腹部高高隆起的妻子，眉头紧皱，这一去，是否有去无回？不去，就是抗旨，给了国师借口，满门超斩！朝堂上永无宁日，站错了队伍，无论刚正不阿满腹经纶还是心狠手辣阴谋算计，明哲保身都是首当其冲。 “夫人，进内堂去换身衣服，有楼兰特使来，不可失了礼节。” “好。”丞相夫人微微福了下身，转身走进内堂。 丝竹奏乐，酒池rou林，金龙玉柱，一派奢靡之风，竟然将宴会设在朝堂上，正中央龙椅上坐着饮酒的不正是皇上。 丞相等人一一落座，楼兰带来的美女便开始起舞，吸引在座所有人的眼光。 对面坐的国师含笑透过舞姬直视夜云清，酒杯放下，从座上站起，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四海升平，太平盛世，国富民强，都是陛下丰功伟绩，臣敬陛下一杯酒，祝陛下福如东海，寿与天齐，成为千古一帝。” “好，好。”皇上笑得合不拢嘴，搂着怀里的妃子眯着眼看着国师。 “赏国师千金，红玉珊瑚一株，夜明珠一颗，这楼兰舞姬中，可有国师看中的，选去做婢女妾室皆可，朕全部应允。” “陛下抬爱了，微臣家里妻妾成群，臣年事已高，无福消遣，不如将舞姬转增给夜丞相可好，此等美意，夜丞相定是不会拒绝，是不是啊，夜丞相。” 夜云清看着国师，两道凌厉的光在空中交汇。 “谢国师美意，可我曾许诺过夫人，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故，只能谢绝了。” 其他的臣子不禁为夜丞相捏了一把汗，敢拒绝国师的他还是第一个，爱美人都可以理解，为了一个身材走样的大肚婆，何苦呢？ “夜丞相，我看你夫人即将临盆，还怎么伺候你，国师也是一番美意，你在考虑考虑。”皇帝接过妃子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金纹玉丝缝制的龙袍徐徐生辉。 众人此时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要说拒绝国师还好说的话，皇上的话怎么可以违逆。 “陛下英明，如果一个男人说出的话都不能遵守，还怎么能帮陛下分担忧虑，处理朝堂政事。” 丞相夫人此时紧张夜云清，刚想起身，被旁边的婢女出脚绊了一步，脚步不稳撞到桌角，肚子开始有节奏一缩一缩的阵痛。 “来人，带丞相夫人去未央宫临产。” 两个时辰过去，丞相夫人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好了，不好了，丞相，夫人难产，已有血崩征兆，该如何是好。”稳婆满手是血，慌张的看着夜云清。 “保大人！”比预期提前了一个月，夫人身子向来虚弱，孩子还会在有的。 一炷香，两柱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生了，生了，是个千金。” “夫人！夫人！”丞相夫人的贴身侍婢大声哭喊。 “老爷，夫人血流不止，已经去了。” 夜云清拉开帷帐看着稳婆怀里的女婴，她额间火莲闪烁三下，隐去光芒，生来不哭，只是咧开嘴笑。 心里竟没有半分的欢喜，满腹的悲哀，你母亲归西，你竟然一出世就在笑！孽障！ “夜丞相接旨，朕得知夜丞相喜得千金，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又生至未央宫，赐名夜未央！” “臣，遵旨！” 丞相府的红灯笼全部替换成白灯笼，喜事变成丧事，丞相身着一身白服，不理会奶娘抱着的女婴，看着灵位，叹了一口气。 夜未央出生带的火莲印记被夜云清看见，一直在其脑海挥之不去，认为有妖邪之物，便命管家找来的卜卦先生，将夜未央的生辰八字一算，竟是大凶之兆，命格极硬，克父克母，自带煞气，必将为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如何处置？没有初升人父的喜悦感，竟然是带着恨意，没有她，妻子就不会死。 “阿玉，今日起，你带着小姐去后宅住，没有我的允许，她不能去任何地方，只能呆在后宅里，如有偏差，你脑袋不保！”夜云清拂袖离去。 另一边，蜀山后山。 “师弟，师父给的剑谱你学的如何了？不如我们切磋下，这样，彼此有不足的地方，还可以互相长进。”宋青书余光看到太乙真人正从侧门走过来，声音不远不近，正好可以被掌门听到。 “好。” 太乙真人驻步看着他们师兄弟二人练剑，满意的点了点头，青书入门早，法术修为比长歌会的多，只是他为人狭隘，到不如顾长歌看的洒脱，两人一起，互相学习，也可以弥补不足，想来，是自己多虑了。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春夏秋冬相互轮替十年后。 婆娑殿外，太乙真人背手看着刚学会御剑飞行的弟子摇摇晃晃还站不稳，蜀山一战，妖界群妖无首，不得不依附于魔道，妖魔有增无减，一直是六大派的心头之患。 顾长歌坐在落霞坡，半倚在树干上，面容宛如宁静流水下澄澈的月光，宛如峻岭山巅上不化的冰雪，十年的岁月变化，他的五官还是之前的样子，也只是成熟了些许，因为修为达到修真大乘境界，可以将容貌身体一直保持在修成之时不变，也就是不会衰老。 一阵微风，花瓣轻盈飘落，鸟声虫鸣，细细碎碎，窃窃私语，听到脚步声，他轻轻侧转回头来。 “师弟，不如搬到沧澜殿住，有事找你商量每次都要御剑飞来，真不知道这落霞坡哪里好，让你舍不得离开。”宋青书面容比顾长歌刚毅，棱角透着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向上扬起。 “师兄，下次让入室弟子来传口信就好。”顾长歌站起身，一件雪白的纱制长袍，随风舞动，飘飘逸逸，腰束蜀山红云纹的宽腰带，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潇洒俊逸。 “掌门真人让我们去婆娑殿议事，昨日镇妖塔被妖魔侵袭，有弟子损伤。” 顾长歌点点头，念了一段咒语，头发束起，一根银簪横贯其中，器宇轩昂。 婆娑殿内，观天镜蓝色围绕，宋青书和顾长歌御剑抵达殿内，看到镜中妖魔在人间凌虐，朝廷重税苛刻，百姓苦不堪言。 “掌门真人。” “你们来了，事情大概你们已经知晓了，伏魔长老昨晚受伤，镇妖塔的事物由青书你代为看管，记住切不可让妖魔再有可乘之机，有传闻说天朝出现女娲石碎片，长歌，你即日下山收集女娲石，但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一起办到，找到那妖神转世之体，带回来！”太乙真人声色俱厉，十年的沉寂，他自知，韬光养晦蓄势待发的不只是蜀山仙剑派！ “弟子领命！”宋青书和顾长歌双手合掌点头转身离去。 宋青书走在顾长歌身后，论任务等级重要性，师弟的要更胜一筹，他的修为和法力比自己高，但这镇妖塔是蜀山宝物，四大长老里只有伏魔长老有权利接管镇妖塔，间接的接触了蜀山的内权，不失为一件好事，而那妖神转世，连祖师爷都无能无力，他顾长歌下山历练期间，果真是给了自己机会笼络布置自己的心腹，思及此，宋青书一双眼眸射寒星，意气风发的快步走到顾长歌身边，跟他聊起来。 “师弟，本届弟子中，掌门真人说你最有仙姿，只要你肯，早晚都会位列仙班，此次下山历练，你要把握好机会。” 顾长歌冰冷孤傲的眼仿佛没有焦距，看着前面的路，过了几秒开口：“我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修真，到底修的是什么？修心？修道？修法力？修仙？难道只是为了与天地齐坚固，而共得长存。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宋青书警惕的看着他，袖子里藏着的双手搅在一起。 “一个理由。”落花不经意的缭绕在他的周围，不时的落在他的发簪上，顾长歌驻步，转眸看着宋青书，坚定的说。 夕阳落日，落霞坡并没有像沧澜殿宏伟的殿宇，一间木屋，里面家具整齐的罗列开，顾长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下山不能再系戴有蜀山红云纹的宽腰带，他看了眼桌子上放着一套玄紫色的长袍，黑色腰带，木簪子，不如装扮成习武者的样子吧。 丞相府，后宅里不时传来拍打门板的声音。 “阿玉，阿玉，我怕黑，蜡烛烧光了，阿玉你在哪里！”叫了许久都没人应，夜未央蜷缩在门边，低头附在自己臂弯里，看着无尽的黑暗，连月光都没有，她怕，她怕自己一个人，无力脆弱感袭来，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要门锁上，为什么。”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蜡烛重新燃起火光，这抹烛光重新燃起夜未央心里角落里的光亮。 “白衣服的哥哥？你从哪里进来的？是爹放我出去了吗？”她奶声奶气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见面前的人不回答，揉了揉眼睛，害怕自己是在做梦，出现了幻觉。 “央儿想出去吗？” 夜未央的小脑袋已经点了无数次头。 “哥哥带你去看花灯。” “可是，你到底是谁啊？”夜未央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眼前，毛绒绒的睫毛在脸颊落下剪影。 “叫我月吧，月。”玄纹云袖，白色的薄纱，玄月身形修长，眉如墨画的朝着夜未央走来。 “月？”夜未央试探性的唤了一声，见玄月勾唇温和的笑了，拍着小手说道：“好好听的名字，好漂亮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