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墨门多事
两部大军汇同近六千人回到雍城的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悬了，两千余的叛军俘虏与嫪毐门下的三百余武卒，剑士，文士一起下了雍城大狱，另外的雍城守将，雍城戊卒则是被蒙武的四万余大军看押，留待堪审完毕以后一同处置。 大秦法令极严，如同此等叛乱大罪，显然是出兵围剿而不留俘虏的，至于家人如何处置，也是没有法令可以查勘，韩震请命，只诛首恶，余者皆以谋反罪名，可以放往边疆垦荒，或是留在国中修桥铺路，始终不赞同一刑杀数千！ “王上，那是数千人啊，即便是犯了错，竟要数千人陪着嫪毐这狗贼陪葬？数千人，可以修多少路？可以修多少座墙？亦或是可以修复多少城池的城墙？杀了他们，我大秦子民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若是自杀国人数千，在六国眼里，我大秦岂不是多了一条嗜杀之罪？往后的一统大计，怎么收拢六国人心……” “韩卿！”秦王苦笑着叫停正在止不住激愤的韩震，秦王刚说出自己对纲成君可能做出的判决的猜测，韩震就开始激愤起来，不住在说大道理，秦王一时间插不上嘴，只好将韩震喝住。 “王上，恕臣失礼！”韩震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火了，赶忙向秦王致歉。 “唉，韩卿之意，岂不是寡人之意？”秦王竟然有些唏嘘，继而又目光灼灼看着韩震：“大秦自从耕战之法确定之后，就再没有哪场大战会留得上千俘虏，自从韩卿来了我秦廷，竟是俘获关外匈奴十余万，获得牛羊战马无数，又在国中抓得叛乱军卒数千，显然是韩卿心怀仁德，下令士卒不得杀俘所致，致使我大秦对此竟是无法可依……” “心怀仁德？”韩震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王啊，非臣要心怀仁德，匈奴之事，乃是中原视之如同虎豹豺狼所致，但凡中原，只要提到匈奴自是没有好话！就连那比秦国更野的楚国都敢叨咕几句！” “我大秦不同，我大秦先祖在戎狄的海洋中摸爬滚打数百年，后又经过历次勤王，才才夺得中原西陲，成为诸侯，中原本就视我等如同蛮夷，自是不屑于大秦为伍，而匈奴被称为蛮夷，在于其不同教化是也，若是教化得当，北境之外的偌大草原，可是有非同一般的财富呢！” 秦王却是大为惊奇，话题也脱出了原来的范畴：““韩卿竟是了解这北方荒凉之地？” “略有了解！”韩震见秦王好奇，心下便有些欢喜，若是能在秦王心里打个底，将匈奴草原的事情在秦王这里埋下一颗种子，就算秦王一时对北疆没有什么想法，以后定然会对于开疆拓土有所**！ “北地的好处在于草场广阔，而草原牧民所养的牛马牲畜，都是与草场相得益彰，山羊不行，它会将草场啃光，只能是绵羊，这绵羊膻味不重，rou质更嫩，比起我大秦境内饲养的山羊，做为rou食，作为军粮都要好很多，况且，绵羊的毛可以剪下来，填充在衣物中，作为保暖防寒的衣衫……” “只是这点好处，实在是难以说服朝中诸臣向北……”秦王有些犹疑了。 “臣还没说完，罢了，王上，今日事情太多，王上当是劳累了，北地的事情，待臣将之写成条款，一一向秦王与诸公说明，到时，要如何处置，自有廷议决断！”韩震说着说着便入了神，直到此时才发现月亮都已经西斜，当下立马止住话头，请秦王先去歇息。 秦王稍一沉吟：“那便先歇息罢，这雍城王宫大着呢，韩卿就在宫中歇息，莫要再出宫去了！” “这不合规矩！”韩震少有地与秦王说规矩：“这是王宫，自有法度在，蒙毅会执掌宫廷禁卫，臣自当维持夜间秩序，顺带处置明日雍城大审的一应事务，臣这便出宫，我王且安歇罢！”说完不等秦王回答便行了一礼，然后出宫去了。 “怪也！”秦王被韩震气笑了：“一个从不讲规矩的大臣竟是对寡人讲道理，真是不合理啊！”说着便任由宫女给自己宽衣洗漱，然后便往榻上歇息去了，从未领兵的秦王今日的的确确被累得不轻。 出了宫，韩震便往那灯火通明的雍城令府去了，在嫪毐的“帮助”下，雍城令的府邸建造的极为华贵宽敞，几乎可以与雍城王宫比肩，现下雍城令已经锒铛入狱，这座府邸便成了韩震的临时“办公”地点，雍都王宫的事情由蒙毅管制，王宫之外的一切则暂时有韩震统领，墨家弟子，韩宸，吴赫等人也在这雍城令府中。 墨家诸子竟是一个没睡，连带着韩宸，吴赫等人也在一边陪着，蒙恬自韩震与秦王进城之后，就回去统帅他的北地骑兵去了，那些都是蒙骜的老班底，现下只听蒙恬一人的号令，即便是策北将军偌大名头，在他们那里也不甚管用。 墨陵与墨泠两个名字几乎一样的小娃儿已经趴在案几上睡着了，墨然，墨芸，墨禹连带着三四个黑冰台骑士都是精神抖擞，吴赫的脑门包着白布，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儿，座位边上还靠着一名女子，显然是吴赫的发妻，韩宸站在一旁发呆，见韩震进来，眼中呆愣就化作欣喜，然韩震心里突然就荡漾开一阵暖流。 “怎么都还不去休息呢？”韩震满身血气，刚进门就惊醒了众人，墨芸捂着鼻子：“韩震，你今日又杀了多少人！？如此浓重的血腥味，真是恶心！”说着竟是跑到门边干呕去了，其他几人也是面色各异的看着韩震，想来是把韩震当做屠夫了。 “这是马血……”韩震无语至极，马头被斩下之后喷出的血液那么多，得杀多少人才能沾上那么多血啊？ “额……”几人一阵尴尬，倒是墨芸毫不客气：“你说罢，要怎么处置那个杀了我们是兄弟的恶徒！”她的双手已经按在剑柄上，显然若是韩震不说出合理的解释，她便要动武。 “收起你的剑！”韩震满脸轻松写意，风尘仆仆中显得很是亮眼：“你那剑对我毫无威胁，至于处置人犯我大秦自有法令可以依据，诸位不需要多心了！洗洗睡吧……宸儿我们走！” “等等……”内屋里出现一个声音，竟是韩烈，他依旧是举着一个酒葫芦从里面出来，一瞬间，这个屋子里就被凌冽赵酒的气息灌满，所有人都捂上了鼻子。 “父亲，如何还没有歇息啊？”韩震对韩烈行了一礼。 “忒多礼节，让你师叔们嘲笑！”韩烈一句话就把韩震打下十八层地狱，说起来还真是，韩烈与墨然他们是师兄弟，照这样算起来，那不就是韩震的师叔么，凭白之间，韩震竟是小了一辈！ 看着周围的几个好友神色莫名的顶着自己，韩震越发不自在起来：“你们这是干嘛？要是有事就说，没事的话，我就去睡了！” “韩震，我家老师，想请你去楚墨驻地一叙！”众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还是墨然先说出口了，看着这些闪烁不定的目光，韩震发现，三家墨者，似乎都想自己去见他们的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