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机智的少年和吝啬的老头
那书生的这番话，以及说话时的神情语气，在宋成听来看来，倒是大有遇到同道中人的欣喜，也暗自佩服这书生的胆色。尤其是听到对方果然是九剑庄之人，暗道自己此次目的本来就是去九剑庄借钱，现在碰到这书生倒也是一场缘分。 问题只是，自己到底该如何帮助对方呢？ 在宋成思索如何援救的时候，那两汉子却是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其中一人很快压下心惊，但另一个却是发出害怕的声音：“大……大哥，要不我们撤吧，指不准这小哥说的是真的。” “撤什么撤……你这没用的东西。休要被他唬住！”话虽如此，但那汉子却是暗中后撤了几步，站到了那憨傻同伴靠后的位置，看着对面书生镇定从容的目光，再次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同时厉声道：“小白脸，修得大放厥词，我哥儿两现在就将你们擒走，看那青松派的人即便来了又能如何！” 听闻这话，那书生依旧站立不动，但老者却是神情略有慌乱，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有很多人正在山岭树木间穿行而过，同时，只见一个少年大步走出，看到老者边上的书生之后，立马露出惊喜的神情，同时开口道：“楚兄，又见面了。” 这少年，正是在树后藏了许久的宋成。 说到这里，宋成转头冷眼扫过那两汉子，又重新看向老者边上的书生道：“楚兄放心，两个跳梁小丑而已，不足挂齿，我青松派诸位师兄师叔片刻就到。” 书生脸上疑惑一闪即逝，旋即笑着向宋成抱拳道：“见过赵兄。” 两汉子听到不远处树林沙沙作响，再看这刚出现的少年一幅武林风范，更是自称青松派之人，与那书生似乎熟识，哪还敢就此停留，在宋成与那书生对话的片刻，就已经脚步暗挪，后退几步之后便飞一般跑出，很快消失在了苍茫夜色当中。 看到那两汉子逃遁，余下三人并未阻拦，一直到那两人消失不见，又隔了半晌之后，书生才轻吐了口气，面向宋成抱拳道：“多谢兄台仗义相救，还不知兄台名讳？在下九剑庄楚云，这位是庄中的福叔。” “在下宋成。”宋成同样抱拳微微一笑，心中暗叹，这俊美的过分的书生还真是姓楚，自己这运气也能瞎猫碰个死耗子。不过，抱拳动作的一丝生疏却是被楚云看在了眼里，心中疑惑和佩服更浓，却是没有表露出来。 “不知小兄弟是路过这山岭还是？”老者福叔同样心有疑惑，他们二人常住于九剑庄之中，经常接触武林人士，即便是宋成装的再向，但二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绝非江湖人士。 尤其是，在那两汉子逃走后没多久，不远处的树林就恢复了平静，显然是这少年孤身一人前来，之前的声响不知是如何弄出。对于一个平民百姓来说，这份胆量和机智足以让人动容了。 宋成坦然笑道：“不瞒二位，我是从青年镇前来，路过此处，准备去的地方，就是贵庄。” 这下子，楚云和福叔更加惊疑了，四目再次不经意间扫过宋成之后，楚云旋又问道：“不知楚兄所去……但凡力所能及，在下必定帮忙！” “呃……”向来极擅言辞的宋成也不由得言语一滞，有心想要坦然说出“借钱”二字，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婉转回道：“受家父所托，前去拜会庄主，有一小事求助。” 听到要去拜会庄主，福叔顿时神色古怪起来，正要说点什么，却被楚云一把拉住，同时那楚云招呼宋成道：“宋兄，离天亮还早，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宋成看出了有些古怪，但也自觉的没有询问，点了点头，便带着二人去了自己之前休息的地方，到了之后，他还特意往巨石顶部看了一眼，但让人奇怪的是，那醉酒的老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想来是醒后自己离开了，宋成也没再多想，就是有些心疼母亲给自己做的厚棉袄，回去后又少不了挨一顿责骂。 火堆已经快要熄灭了，宋成连忙又去找了些干木材，待火苗再次升腾起来后，楚云神色凝重的缓缓说道：“想是宋兄在青年镇，离县城有些距离，所以有所不知，我们庄主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啊！？”饶是宋成再少年老成，听到这话也镇定不住了，他和那庄主本就不认识，听闻去世自然也不会伤心难过，但这可是关系到那三十三两银子的事儿啊！ “庄中现在是夫人主事，回庄之后，可让福叔为宋兄引见夫人。”楚云又补充道，神情中隐隐有忧伤闪过。 宋成很快强行压下了心中震惊，深吸口气，向着楚云和福叔抱拳一拜，“如此，就有劳二位了。” 虽然九剑庄庄主去世了，但那夫人毕竟和他多年夫妻，宋成想着对方怎么着也该知道自己的父亲吧，毕竟当初也勉强算得上是救命之恩啊。只要知道，那事情就好办了，对于他们这种武林大户来说，几十两银子还不是随手一扔的事儿。 想到这里，宋成心中又淡定起来。虽然还是有些结果难料的忧虑，但明白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那里之后再看就是了。不过，今晚的事情却着实让自己疑惑，难不成，九剑庄碰到了什么事情？略微沉吟片刻后，宋成又问道：“不知今晚之事？” 楚云自然知道对方所指是什么，看了福叔一样后转向宋成凝声道：“方才那两个汉子，其实是四方门之人。自从我们庄主去世之后，庄中众多高手离去，我们九剑庄势力日渐衰弱，庄中的宝贝自然免不了被外人觊觎，其中那些小门小派我们倒是也不在乎，但是四方门是附近方圆千里内的大派，甚至比之青松派犹有过之，连庄主在世时都要忌惮三分。无奈之下，夫人命我前去青松派求援，但是……唉，世事难料，人心难料啊。” 宋成点了点头，听这楚云的语气，显然是青松派根本就没打算派人来援助，所以也就没再多问。 再仔细一想，在人家门派如此大难之时自己还要去借钱……好像是有点违背历代大贤的思想教诲，不过一想到家中父母的期盼，还有那刘富贵的嘴脸，宋成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九剑庄具体有什么宝贝，竟然惹得四方门大动干戈，宋成没有丝毫兴趣，他只在乎能否借到三十三两。如果自己力所能及，当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但是自己不会丝毫武功，有哪里能管得了人家的事情呢？ 这样的门派相争，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和小善良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此后一夜无话，三人都似乎各有心事，盯着火光不约而同的发起呆来。 这一次宋成没再睡着，从包里翻出本《东唐野史杂谈》看了半夜，待天蒙蒙亮之时，刚要唤醒另外二人，忽然聚变骤生！ 一股狂风毫无来由的肆虐而来，竟然卷动着宋成身躯不由自主的急速跑去，甚至隐隐约约间感觉脚掌离开了地面，他骇然之下不由得面色大变。其实，这狂风最让宋成感到诡异莫名的是—— 风中竟然有一股刺鼻的酒味！ 这一切说来话长，事实上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最终狂风散去，宋成踉跄倒地，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鼻头红红的老者，正是之前睡在巨石顶部的那人，只见他拿起手中酒壶猛的大罐一口，然后才看向宋成说：“小家伙，对不住，老头子不喜欢其他老头子，还有太过俊美的男的，所以才把你带到这里来。” 宋成心中微怒，心想着这人也太为老不尊了吧，世间还没见过这样请人的方式，尤其是，那老者现在身上还穿着自己的厚棉袄，上面已经洒满了酒水。 似乎是感觉到对方在盯着那棉袄看，老者摸了摸红红的鼻头，尴尬的笑笑，说：“实在对不住，这棉袄挺暖和挺合身的，我就没舍得脱。这样吧，你想要什么，我送你，权当是你昨晚照料老人家的感谢费了。这不，老头子我把你卷到这么远，就是专门为了感谢你的。虽然我人长的丑，但是这辈子从不欠人什么！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趁着老头说话的功夫，宋成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微微皱眉地好奇道：“什么都可以吗？” “开玩笑！这还用问？我虽然人长的丑，但是宝贝多啊，看看我穿的这棉袄，这城里最好的裁缝也做不了这么好啊！”老者一边灌着酒，一边颇显自豪的向宋成说。 “那本来是我的。”宋成有心想反驳，但想了想后似乎没什么意义了，索性干脆说道：“我想要三十三两银子。” 那老头本来还很淡定的喝着酒，一听这话，一口酒直接呛了出来，满脸震惊的说道：“银子！……你跟我要银子？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小哥，看你是读书人吧，不要这么俗好不好，这种身外之物，要来作甚！” 说完这话，那老者自己心中都十分佩服自己，这话说的如此高端文雅，如此冠冕堂皇，晾那小子也不好意思再和自己讨要银子了……自己一身行走江湖，从来不知道银子是什么玩意，只知道拿和抢，哪里会有劳什子银子。 “您是没有银子吧？”宋成微微一笑，低头看向老者破了一个大洞的裤腿。 “俗！”老者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声音大了起来，“俗不可耐！总之，除了银子其他你随意挑，随便选。” 本来宋成也不想和这老者计较了，毕竟衣服是自己主动送出的，还不回来也就罢了，但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主动回来感谢自己，而且还是以那么古怪的方式……虽然宋成不懂武功，但傻子都能想明白，能甩一股风就把人吹走的，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了。 脑中微微一转，索性，也不自己选了，问那老者：“那您看着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