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傻了

    “这样的亲族，当真令人齿冷，倒是难为了我那便宜父亲，在家族和亲情面前左右为难，哎！”李荣重重地叹了口气，对“傻子荣”和他父亲的遭遇感慨万分。

    “放心吧，傻子荣，既然我占据了你的身体，那么曾经加诸在你身上的屈辱都将不复存在，你曾经受到的委屈和痛苦，我会替你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还有你的父亲，我会将他当做我的生父一样孝敬，但是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就会离开李家，因为我身上还肩负着百万条枷锁，这份仇恨深埋我心，若此生无法将司徒空和莫氏皇朝覆灭一空，我致死都不会瞑目！”

    心中做出了决定，李荣的灵台为之一清，遮挡在眼前的朦胧似乎也在这一刹那完全消失，令他真正看清楚了那张欣喜而焦灼的面容。

    “荣儿，你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立在李荣面前那道伟岸的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拂过李荣的面庞，李荣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从手掌上传递二来的激动和喜悦，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无私的关爱。

    “爹……”几乎是下意识的，李荣喊出了这个令他有些别扭的称谓，与此同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江城人都很熟悉的灿烂笑容。

    那是“傻子荣”一如既往的傻笑，但此刻落入李长青的眼中，却如同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看着李长青强忍泪水耸动的双肩，李荣又是感动又是悲伤，那一声不由自主的“爹”，还有那一抹暖人心扉的笑容，却是“傻子荣”今生最后的告别。

    在那一刻，李荣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悲恸，他仿佛听到了“傻子荣”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看到了他那不舍含泪的面容。

    “傻子荣”，一个和李荣有所交集，却又匆匆而过的缺陷少年，在这一刻留给了他太大的触动，也是这一刻，他完完全全的接受了“傻子荣”的一切。

    因为对李荣而言，“傻子荣”将一切都留给了他，他所能做的，就是替“傻子荣”好好的活下去，让那些欺负他的、看他笑话的人，用一辈子记住“傻子荣”，让他们后悔这辈子欺负过他。

    纷乱冗杂的念头只是一瞬而过，从李荣的苏醒到父子相见，其实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可是对李荣而言，他却像是经历了一遍“傻子荣”的人生，彻彻底底的融入到了“傻子荣”的人生轨迹之中。

    慌乱、惆怅、悲伤、愤怒，再到平静，李荣的目光越发的明亮，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锋芒凛冽似寒冬。

    “荣儿，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告诉爹，爹给你请全江城最好的大夫来为你诊治。”李长青见爱子死而复生，心中喜悦难以平静。

    李荣正要说话，但目光一转，忽然发现周围还有好多身穿白衣的李氏族人，正一脸或惊诧或躲闪地看着自己。

    他心念一转便明白了，这可是在自己的葬礼上呢，李氏的族人基本都到齐了。

    当然，李荣知道这些人可没什么沉痛的心情，没有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庆祝已经是给李长青面子了。

    李荣刹那间权衡了利弊，话音一转，说道：“爹，孩儿这些年给您添麻烦了。”

    “嘭！”

    “啪！”

    “咔嚓！”

    李荣的话音刚落，整个灵堂骤然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但很快，茶杯摔碎的身影、凳子翻倒的声音，还有李长青捏碎棺材板的声音一下子爆发出来。

    所有人都一副见鬼似的表情盯着李荣，仿佛要把他的脸皮都扎穿，来验个真假。

    “荣儿，你……你刚才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遍？”最激动的莫过于李长青，三十得子本就不易，可偏偏爱子是个傻子，这样的抑郁心情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而今李荣非但死而复活，好像还开了窍，这让李长青如何能不激动？所以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

    李荣扫视了李氏族人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少年身上，凝视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对李长青说道：“爹，孩儿这次在生死之间走了一趟，虽然惊险万分，可也令我彻底醒悟，开了窍，明白了以往不明白的诸多事理，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直到李荣亲口承认，李长青才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激动地猛一挥拳，暴喝道：“好！太好了！果然不愧是我的李长青的儿子，遭逢大难而不死，反而因祸得福，这可是大大的喜事！来人，给我撤了这灵堂，张灯结彩，派发邀请函，我要大宴三天！”

    末了，李长青又问李荣：“荣儿，既然你现在已经开窍明智，那你可还记得曾经欺侮过你的人？你大胆说出来，爹一定严惩不贷！”李长青突然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了在场李氏族人的身上。

    李荣被自家人打骂折辱已经不是新鲜事了，李长青以前对此十分无奈，但如今李荣开了窍，他自然不会再轻易放过那些曾经欺负过李荣的人。

    这话一出，灵堂内再一次安静下来，所有李氏族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李家的仆人，更是两股战战，尿意汹涌。

    李荣开了窍，可不再是“傻子荣”了，若是他还记得以往遭受的那些欺侮，在场这些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是李荣接下来的回答却令所有人心安了，只见他蹙着眉头思虑了良久，摇着头说道：“孩儿虽然开了窍，但以往的记忆都很混沌，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李长青皱了皱眉，冷厉的目光在一众李氏族人身上一闪即逝，随即说道：“也罢，有些事情忘了也好，爹也不勉强你，但唯独一件事，爹会一直查下去，只要让我查出这次害你的人，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李荣沉默不语，他当然没有失忆，所有的面孔和遭遇都清晰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只不过报仇这种事情，他更喜欢亲力亲为。

    之后不久，李荣死而复生的事情就在江城传开了，为此，李家家主李长青还特意大宴三天，只要是收到请柬的，都可以前往府内道喜，就是没有请柬的，也可以到李家在门口摆下的百米长桌上享用美食。

    另外，在李长青的高压决策下，李家人对李荣开窍一事三缄其口，所以外界的人们只知道傻人有傻福的“傻子荣”又活了，却不知活过来的“傻子荣”已经彻底完成了蜕变。

    而相较于外界的沸沸扬扬，李荣却是难得的安静下来——李长青忙着去安排宴席的事宜，李氏众人则是心怀鬼胎，根本不敢和李荣打照面。

    这样反而省了李荣不少事，他也可以彻底静下心来，好好了解一下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