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下去的权利
那名异能者浑身上下无不往外冒着凶狠的戾气，那戾气燥不可捺，激起弱者的恐惧，燃烧着强者的战意。他的身形一片模糊，身体旁仿佛覆盖着一层污浊的瘴气，那瘴气乌黑如墨，像是轻轻一触就能让人堕入地狱的深渊。只见他手腕一转，长刀上残留的大脑残片尽数挥洒落地，可见这整栋楼的幸存者都死于他一人之手。 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男人身上沾满了狰狞的rou沫，幺姬仍是认出了这个矮小的男人正是诸葛晓。 “诸葛你在干什么！”幺姬的语调并非询问，而是愤恼的训斥。但诸葛晓像是没听见幺姬的话，转身一刀刺进了喉管寸断的男人眉心，结束了他痛苦的抽搐，就此彻底沉入了黑暗之中。幺姬本想上来推一把诸葛晓，却被一旁的诺曼伸手拦住了。 然后诺曼指了指自己的双瞳。 诺曼原本隶属的猎人小队名为「赤目」，顾名思义，里头的每个人瞳色都是赤红色的。其中唯有亚瑟是经过现代手术刻意将瞳孔弄成红色，其他队员无一例外，全都因为感染了死亡低语后，细胞结构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导致瞳孔变异，成为了鲜血淋漓的样子。 那时就着人血大啃火腿的布拉德大笑着说：“异能等级有高有低，但有的人在感染大量的D病毒后会直接跳过低级变异的阶段，直接拥有高阶的异能。而身体为了承受庞大的负荷会再度进化，外形也会根据不同程度的病变转换，我们血一般的眸子就是最好的代表，代表着我们是上天选择的强者。” 对面布拉德的自信，向来沉稳的诺曼只能冷冷一笑，感觉他是在自欺欺人一般。一旁的艾丽莎则笑呵呵地点着头，眉飞色舞地问：“按你的说法，人类是不是可以进化出翅膀？” “理论上说，的确可以。”布拉德把火腿放下，把玩着两颗死人的眼珠子，谁让这个倒霉的家伙喝得醉醺醺的，直接一脑子扎进了布拉德的怀里。 战斗狂山姆忍不住拍着桌子激动地说：“如果真的能进化出那样的翅膀，我一定要击落飞得最快的战机！” “得了吧，就你？”亚瑟也忍不住加入了话题中，各位便七嘴八舌的侃了起来。诺曼只能端着一大瓶红酒离席，准备随便找个女人泄一泄满腹的热诚。 但诸葛晓显然与赤目里的任何人都不同。 他不仅仅是瞳孔变得血红那样简单，他的虹膜像是满满的红月，而原本眼白的地方全都变成了暗红色。由里到外层层递开，像是某位艺术家的蹩脚作品，而诸葛晓的眼角更是渗出了的奇异的色调，如果不仔细打量，一定会以为那是精心涂抹的眼影。 楼下的秦越、张雪儿此刻也已赶了上来，站在幺姬的身后看着凶神恶煞的诸葛晓，在幺姬的耳边轻轻问道：“你们认识？” 幺姬点点头，内心从未像此刻那样沉重过。诸葛晓手里的刀还未放下，被血碱侵蚀的武士刀刀口发出阵阵幽深的寒芒。虽然没有杀气，但幺姬隐约间可以看见诸葛晓把刀柄握得更紧了，他体内的异能正在肆虐膨胀，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惊人的能力。 才多久没见，诸葛晓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无意识间幺姬的寒毛已然炸立，冷汗没过了她的后背，夜风稍稍一吹就让幺姬忍不住一阵哆嗦。她用异能安抚着不再平稳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在这只业鬼面前摆出不卑不亢的战斗架势。连一旁的诺曼都忍不出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呜声，要是那把武士刀突然在黑夜里绽开，他不知道有多少的把握能再次成功的接住。 嗜杀成性，他大概已经不是幺姬所认识的那个诸葛晓了。幺姬突然想起当日混战中遗失的陨石碎片，指不定诸葛晓是吞食那邪障的东西才能有如此惊人的变化。不过幺姬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她第一眼看见诸葛晓的时候就发现他体内其实蕴含着浩瀚的异能，假如异能得以激化，诸葛晓提升到这种境界也绝非不可能的事。 突然，诸葛晓往前迈了一步。 “你是幺姬吧。”他这样说。 众人屏住的呼吸终于得以释放，仅仅因为诸葛晓的一步，幺姬险些没被突脸的气势吓得飙出尿来。见诸葛晓尚有理智，一口气过后，几乎所有人都要瘫软在地，而诸葛晓的眼睛也渐渐从红色变回原本的模样，位于两眼眼角的“彩妆”也逐渐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果真的要打起来，他们的下场一定会和那些幸存者们一样吧？诺曼正想着，诸葛晓突然走到窗边，往天空射了一枚耀眼的信号弹，然后他回过头来说：“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们。” “你小子变得很强啊！”幺姬重新变回那个没头没脑的大波妹，还随手帮诸葛晓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诸葛晓只是微微一笑不做回应，幺姬便拉过诺曼继续说：“这家伙你是见过的，他的实力不弱，本来是赤目中的一员，现在已经弃暗投明了，诨名「坚盾」，真名诺曼。” 这当然不是哑巴诺曼亲口告诉幺姬的，其实每个猎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诨名，例如幺姬的「炮拳」。而诨名大体是按照每个人的战斗风格和异能所定，几乎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猎人，所以随便想想幺姬便能知道这个大个子就是上级评价不俗的「坚盾」诺曼。 诺曼只是朝诸葛晓礼貌地点点头，诸葛晓也善意的回应了。 “秦越。”跟在幺姬身后的秦越虽然对诸葛晓令人发指的举动感到反感，但在强者的面前他不得不低着头伸出了手。诸葛晓则轻描淡写地一握说：“诸葛晓。” “那个，我叫张雪儿。”和秦越相比，没有丝毫异能的张雪儿就只剩下恐惧了。她不敢去握诸葛晓的手，甚至连直视诸葛晓双眼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诸葛晓一不乐意直接将她给杀了。而诸葛晓却突兀的一笑说：“我看起来有那么像吃人的怪物吗？” 像？这何止是像？大哥你要知道，你可是以一人之力秒杀了全屋十余口人啊！摆脱你先考虑考虑别人的立场再露出这种反差极大的笑容好吗？但张雪儿没敢开口，只是低声细语地说：“没，没有啦，只是我很渴。” 听完这话，诸葛晓毫不吝啬的从墙角拎来一瓶大瓶装的矿泉水，虽然上面沾满了人类的残骸，但快要渴成人干的秦越和张雪儿毫不忌讳地拧开瓶盖，大口痛饮起来。 “省着点喝，这附近的水源都被彻底污染了，前几天我在供水厂里发现池子里泡满了成千上王的尸体，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弄的，怕是用挖掘机来抠都抠不干净。”诸葛晓拍拍张雪儿的后背，吓得她差点没把手中珍贵的水源洒个干净。 和那些变态比，诸葛晓这幅模样根本好不到哪去。 “这些人真的全是你杀的吗？”幺姬仍是不敢相信诸葛晓能对平民下手，如果她的第一感觉没错，诸葛晓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否则他身边就不会跟着那么多肝肠热血的同伴了。 但诸葛晓却只是点点头而已，然后他没有丝毫愧疚地说：“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迟早也会死在别人手上。”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秦越放下瓶装水，语气里夹着nongnong的敌意。一旁的张雪儿虽然十分恐惧，但仍是跟着秦越点着自己的头。就不说诸葛晓究竟有多么残忍了，在这间房子里发生的惨无人道的事幺姬也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她还能心平气和的与杀人凶手交谈？ 她不是秘警吗？这架势还是要与歹徒合伙了？ “残忍？”诸葛晓愣愣哼了一下，“与残忍相比，你还宁愿渴死饿死吗？” 说着，他突然把地下的尸首翻了一面，那人脑颅上的刀口注定了他失去异变的机会。接着诸葛晓慢条斯理的解释说道：“这间房子里拥有着大量的补给，而我身为队长，必须养活跟随我的同伴，他们可全都正值壮年。再看看这满屋子的尸体，不是老弱病残就是胆小懦弱，他们的体能很糟糕，枪法更是一塌糊涂。任何一个团队都可以轻易将他们杀死，所以让别人动手，不如我来。” 说完，诸葛晓拍拍沾满鲜血的手继续说：“至少我下手利落，他们死在没多受折磨。”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竟生生将秦越反驳的话语卡在了咽喉里。就连幺姬都不知如何言语，底气不足的说：“任何人都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力，你不能就这样夺走他们的性命。” 这时，楼下的防盗门门已经被人打开了，杂乱的脚步正在往三楼上面赶。而诸葛晓则缓了一口粗气，走过幺姬的身旁这样说道：“我给过他们机会了。” “况且，我们也有我们活下去的权力和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