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决意
张雪儿透过篝火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美莲和明亮怨念的脸。 还有那夜源源不绝的哀嚎声。 灾变发生时张雪儿甚至没来得及走下宿舍楼，耳边忽的一声低鸣，花园里散步的小情侣昏然倒下，正在跑道飞奔的男生突然前扑翻滚，颈椎在旋转三周半后断成两截。站在跑道边为他鼓气的女孩还没来得及尖叫，和别人一样，她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个正向张雪儿打招呼的可爱风女孩毫无预兆地扑到了她的胸膛前，远方袭来一阵似有似无的热浪，张雪儿发现那女孩的脸比热浪更为烫手。她拍了拍女孩的额头，嘴里一遍又一遍“喂喂喂”的喊，而渐渐地，女孩的呼吸变得微弱，最后竟带着满脸的红晕死在了张雪儿的怀里。 张雪儿惊呆地撒开了手，女孩的脑袋扑通砸到地上，就像是沉重的石块一般。她捂住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凄厉的拐角，却发现整个学校里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像女孩一般死了过去，那些仍旧保持着庆幸意识的家伙和张雪儿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燥热的浪潮吹响高升的旗帜，校道上传来车辆“滴滴滴”的警报声。 “快来帮帮我。”隔壁班那个叫阿花还是阿华的女生正拖着自己同学的身子吃力无比地往寝室外走，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要搬动一个彻底晕死的家伙究竟有多重多难。 张雪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保持着双手捂嘴的惊异动作。恍然间她好像看见，那些倒下的人身子都抽搐了一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个被搬出寝室的女生突然瞪大了双眼。 然后扯过阿花还是阿华的手臂，一口咬下。 张雪儿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那些本该死去的尸体全都重新复活起来，也不管昔日同胞如何呼喊，它们只是无差别的攻击着身边所有的生灵。阿花还是阿华被一口硬生生地撕下了大块血rou，身边的“姐妹们”也僵直的围了过来，在渗人的尖叫中，阿花还是阿华被彻底撕成了碎片。 张雪儿失神，然后下意识的狂奔起来。 是在拍电影吗？还是某种奇怪的瘟疫爆发了？张雪儿不知道，她只知道身边所有“死人”的表现像极了电影、小说里的丧尸，只要被它们缠上，一定会被咬得七零八碎。所以她只是一个劲地推开那些挡在她面前的所有东西，恨不得甩飞自己的手脚，一下冲出了宿舍大楼。 “拜托，拜托！”张雪儿哭着拨打了美莲的电话，此时校园里惨叫此起彼伏，那些大个的男孩已经跟身边重新复活的同学们厮斗起来，可不足两个照面，他们就被力大无穷的行尸推倒在地，然后成为了新的行尸。 美莲的电话通了。 那头只是发出“嘶嘶嘶”的怪叫声。 “后来一队机智的学长救了我，不过他们也没能挺到现在。”张雪儿说，她犹记得咬死学长的行尸是他的女友，她半张脸已经被全全撕开，颧骨外露，眼珠子粘连在眼眶之外。 但即便如此，学长还是跟那只女行尸来了个法式湿吻，原本好看的嘴唇都被咬下吃掉了。在第一轮混乱之后，张雪儿也曾到美莲所说的酒店里，果真在总统套房中找到了她们，然后张雪儿不得不亲手了断了她们饱受折磨的生命。 “为活着干杯。”听完，幺姬举起了一次性纸杯，虽然里头装的是纯净水，但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还是豪迈地一饮而尽了。 “今晚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和阿卜商讨，诺曼你跟我来，其他的人早点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幺姬放下杯子，众人则点点头，目送着她和诺曼离开。 公园里五十余名活人各建篝火，虽然忙碌了一整天，但其乐融融的模样能有效的清除掉多余的疲乏感。诸葛晓枕在解小枝的双腿上轻轻打鼾，光是这一天他就杀死了将近三十余只的进阶行尸，着实需要好好休息。而顾风云也已经抱着顾雨荷沉入了梦中，已经熟睡的希雪松在顾风云后背流着口水，好像在梦里她都在不停地吃着美食。 “解小枝。”杨浩歪了歪酸硬的脖子，总算找到了与解小枝独处的机会。而解小枝也不由分说的将诸葛晓的脑袋垫在背包上，轻手轻脚地跟着杨浩走到了安静的湖边。 “是因为那件事才导致杨阳袭击你的吧？”杨浩看着湖面头也不回，此时的他宛若变成了另一个人。 “是的。”解小枝的语气冷若冰霜，但却没有任何不敬。 “意思是他已经死了？”杨浩又问，将石子掷入水中，往事像是湖面的涟漪层曾荡开。 司宇星。 这个家伙可不简单，一表人才却狡猾得跟黄鼠狼似的。不巧，幸存者杨浩在灾变之前与司宇星是同校生，而虽说杨浩是市长之子，但为人处世非常低调，司宇星这种“日理万机”的忙人对他没有印象自然得很。 但杨浩却记得司宇星。 凭着学生会会长的头衔欺压各个社团，必要时用jian诈的伎俩完成自己的利益，如果不是他，同样潜力非凡的杨浩早就成了万众瞩目的新星了。 司宇星必须死，但不过不是为了在学校里的那种破事。 因为司宇星还恰好是杨浩父亲的敌人——市长竞争对手的儿子。司宇星为人邪魅，其手段令人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出于侥幸，杨浩的父亲会在某次陷害中锒铛入狱，然后司宇星的父亲就“自然而然”的接替杨浩父亲的地位。 在灾变发生之后，杨浩的父亲与司宇星的父亲都撤离了X市，但另一场权术斗争很快就会发生在别的地方。 所以司宇星必须死。 “他一直都对我保持着戒心。”解小枝想要解释下去，但杨浩却突然竖起手掌，然后转过身来拍拍解小枝的肩膀道：“无妨，哪怕他能活着离开X市，我也能想别的办法把他除掉。” 说完，他又朝解小枝点点头：“你已经向组织证明了你的忠诚，从此以后各不相欠。” ...... 转眼到了深夜。 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十五，明月高挂，万籁俱寂，就连篝火营地里酣睡的幸存者们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生怕举手抬足之间就会引来尸群的大举进攻。 但有人睡了，有人没睡。 也有人在假睡。 诸葛晓半眯着的眼总算打开了，就连最谨慎的解小枝也没能察觉到，他的鼾子、他的呼吸、甚至是他的心跳，这些都是诸葛晓精心伪造的障眼法。 当众人悠然睡去，诸葛晓总算可以大大伸个懒腰，然后拿起那把已经擦拭干净的武士刀，轻轻在解小枝额头落下一吻。接着他踮起猫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篝火营地。 虽然奋战了整整一天，但诸葛晓要赶的路还很远。对于那些还在睡梦中的幸存者，诸葛晓只能说声对不住了，因为他自有自的打算。 诸葛晓不断变强，不是为了屠戮行尸，更不是为了杀害幸存者。他所拥有的力量，三成是为了留住自己的性命，剩下的七成如先前所说的一样，是为了保护对自己珍贵的东西。 例如meimei诸葛诗意，例如龙妙岚。 能不能成功保护是一回事，愿不愿去实行诺言又是另一回事。诸葛晓仍旧记得他曾那样对龙妙岚说过：“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用我的性命发誓。” 如果要违背自己的初衷，就算苟且活着离开X市，但那有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即便再多艰难险阻，他也必须要去营救龙妙岚，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当担。 同样，因为当担，诸葛晓不能让其余的伙伴与他一齐以身试险。他再也不想看到值得信任的伙伴死在他的面前，蒋腾的血不仅溅湿他的脸，更是融入了他的灵魂中，那样的痛苦，诸葛晓再也不愿意经历一遍。 想着，诸葛晓已经走进了小树林里，这时他忽然看见，在不远的树下正站着一个男人。 “你忘记了我的异能么？”卢浩然眼睛充血，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诸葛晓，“要放下我们一个人逃吗？难道真的和詹义说的一样，你是个懦夫？” “不，不是的。”诸葛晓甩甩手，卢浩然的突然出现让他的心里羞愧无比，“我只是......” “只是想一个人白白送死。”这时，解小枝冰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诸葛晓的身后，当诸葛晓抽回身去时，却发现解小枝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诸葛晓的半米内了。 “我说了，你天生不是畏手畏脚的人，你要干就大胆去干。”解小枝又说，“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跟着你。我已经丢下过你一次，不会再丢下你第二次了。” 卢浩然也跟着点点头。 这时，隐藏在树梢上的杨浩也踮脚跳下，拍拍掌问：“现在是不是很感动，想要哭。” 诸葛晓没有说话，只是拽紧了自己的武士刀。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很久没有，那种想要痛哭一场的感觉。 “要么就一起死，要么就哪也别去，省得你meimei瞎cao心。”杨浩露出了那种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