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又见面了（二）
利安德尔双眼瞪大，似乎在临死前都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卢浩然死死盯着死而复生的乾阳波，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汇表达出自己情感的强烈波动。卢浩然是亲眼看见乾阳波在自己面前中的枪，以当时的情况看，就算乾阳波能在第一时间诞生出异能也是必死无疑。 可眼前看见的男人真的就是乾阳波，已经成功复仇的乾阳波。卢浩然忍不住催动自己的辩敌之瞳，却发现乾阳波体内并无血红的敌意，而是一层难以看透的黑雾。 “队长！”诸葛晓双眼倒是冒了光，虽然不明白卢浩然口中已经战死的乾阳波是怎样复生的，但从乾阳波的步伐就不难看出，他并非只知道吃食人rou的无脑行尸。 “他已经死了。”卢浩然在诸葛晓耳边轻轻说，但诸葛晓却没去搭理他。 急促而短暂的风声。 卢浩然回过神时，诸葛晓已经从巴士车顶上飞了出去。 竟是被乾阳波一举砸飞的！ “搞什么鬼。”诸葛晓揉搓着胸膛从地上爬起，一股热血从喉咙破口而出。方才砸在他胸口的人头已经全全爆碎，显然不是乾阳波什么恶趣味的玩笑，诸葛晓甚至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被那唐突的袭击轰飞出去。 解小枝看着狼狈的诸葛晓，又看看不远处的乾阳波，后者嘴里像是一遍一遍念叨着“你果然没死”这样的话。还没等解小枝做出合适的举动，卢浩然已经朝乾阳波开了一枪。 达姆弹的实战威力远比理论上可怕得多，裂开的弹头像是风扇一样在乾阳波头里撕扯翻滚。顷刻之间，他的整个脑颅就像是水球一般炸得七零八落，僵直的身子也在抽搐中倒了下去。 “他已经不是人了。”卢浩然的右眼定格在瞄准镜上，雷厉风行的模样让解小枝暗暗舒了口气，至少不需要解小枝亲手了结昔日队长的性命。在灾变后，解小枝可欠了乾阳波不少的恩情。 卢浩然也一样。 但无论是人是尸，只要胆敢向诸葛晓动手，但杀无妨。杨浩这样想，反正他跟乾阳波没有任何交情，甚至连面都未曾见过。 此时诸葛晓已经重新攀上了车顶，他本想叱喝擅自开火的卢浩然，却让话语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 因为正在“躺尸”的乾阳波已经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脖子上空无一片，大量的鲜血正在从断裂的动脉喷涌而出。诸葛晓还看见，那些鲜血刚刚滴落到地，立马聚成了一团又一团粘稠的泥浆，像是富有生命般蠕动起来。 四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不用多余的分析也知道，乾阳波已经变成了某种可怕的怪物。那些尚且能称为血液的东西在他脖子上粘连一片，然后竟用rou眼可见的速度拼凑出一个人头的轮廓。 诸葛晓看着那张仍在念念叨叨的血嘴，像是从一部科幻片中掉进了另一部恐怖片里。而很快那个棱角分明的轮廓就长出了肌rou的纹理，然后一层光滑平整的脸被重新生成。 和“毁容前”的乾阳波长得一模一样，精悍干练。地上的两团rou瘤也在此时凝滞在一块，变成了一把由纯粹血rou拼凑成的枪形兵器，尖端处的血芒看似能捅穿最坚固的金属。 “这种程度也杀不死吗？”解小枝咽了口唾沫，一发达姆弹已经彻底的将乾阳波的大脑轰成了腥血豆腐花，可他竟还能凭空的长出一颗一模一样的脑袋。这显然已经超出了行尸的能力，也已经不能用怪物去形容。 “魔鬼。”卢浩然说，然后又开了一枪。子弹精准地撕开了乾阳波的左肩，整条手臂连带着小半截身子干脆地落到了地面上。而乾阳波只是轻蔑地瞥了瞥自己空荡荡的左臂膀，然后浑身一震，竟然长出了如同舔食者一般结实强壮的手臂，五指粗犷，长而锋利的指甲直直延伸到了地面。 那手臂上甚至还覆盖着一层富有金属质感的鳞片。 然后他突然弯下身子，用右手掂起了那把血rou之枪。 “是要战吗？”诸葛晓底气不足的说，虽然之前大吐了一口鲜血，但他的胸膛仍是沉闷不已。乾阳波甩来的一颗头颅力量极大，若不是诸葛晓变异的体质，他早就被砸个对穿了，如今看也不看便能知道，他的胸口已是一片青紫。短短一时间，诸葛晓浑身上下无处不湿透了汗水。 死亡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连周遭的行尸都静悄悄地避开了这里。解小枝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乾阳波身上并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气”，但越是这样，解小枝就觉得越是危险，哪怕乾阳波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乾阳波还有理智吗？从他行动的条理看，的确要比行尸好上千倍万倍。但如果真的说他有理智，那又不对，因为乾阳波根本就没有理由要攻击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人。 况且乾阳波那种被爆头还能复原的能力，一定会有其他更可怕的副作用。 “说到底，死亡低语不过是一种病毒而已。”紧张之中，诸葛晓突然这样说，“不是神力，也不是诅咒，只要是生物，那就一定有弱点。” 解小枝附和着点点头，哪怕诸葛晓所说的话像是一种无用的自我安慰，但此时稍有胆怯之心，死神的镰刀就有可能从他们的脑袋上不留情面的一刀斩下。 “他已经不是乾阳波了。”诸葛晓说了一句显然易见的话，“所以就让他安息吧，我攻左，小枝攻右，我攻它的上身，你就攻它的下盘。浩然掩护射击，千万不要靠的太近。只要他露出弱点，杨浩你就用飞刀终结掉他。” 不由分说，诸葛晓已经沿着高架桥的左手边袭杀而去，脚尖在车顶轻轻一掠，身形立马飞出了三米之远。而解小枝则从右翼夹攻，短刀出窍，敏捷的动作像是一只翩翩飞舞的冷蝶。 但作为远程战力的杨浩和卢浩然却迟迟不敢动手，刚才卢浩然只是打断了乾阳波人类的手臂，他立马就长出了新的更强力的手。假如再次打爆乾阳波的头，指不定会诞生出更可怕的畸形脑袋。 大脑可是所有怪物的死xue，放在乾阳波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用处，那杨浩和卢浩然还能打哪？正当拿捏不定之间，率先奔出的诸葛晓已经逼近了乾阳波的侧面，只见他手中的武士刀划出一条靓丽的银弧，迅速逼向乾阳波的咽喉。 乾阳波只是将左臂一甩，鳞片与刀刃之间交织出炽热的火花。 “没想到再次见面，你竟然变成了这副鬼模样。”诸葛晓将刀柄轻转，刀背贴臂反手持刀，然后顺势撕向乾阳波的腰际。还没等诸葛晓的rou眼捕捉到乾阳波的动作，他的身子竟被那把血rou长枪全全贯穿，灵魂宛被忽的抽离，迷茫之间躯体已经被送到了半空中。 再说从另一侧杀来的解小枝，她勉强能看清乾阳波在挡下诸葛晓的一刀之后双腿弯曲，右手飞速一转，枪口已经被送进了诸葛晓的腹部。 见到诸葛晓被串成了rou串，解小枝突然加快了步伐，身影莫名其妙地瞬移到乾阳波的视觉盲区，手中寒刀已经往乾阳波的后颈送去。可千钧一发之间，她忽然看见乾阳波的脖子上长出了一对细小的rou眼。 还没来得及收敛破绽，一记爆拳已经将解小枝轰出了桥面。在解小枝坠落下地的瞬间，她的轮廓竟唐突地粉碎成了泡影。 然后另一个解小枝突然从乾阳波的正面杀出，寒风过境，短刀彻底撕断了乾阳波的韧带，他不得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而这时解小枝的利刃已经斩下了他的头颅。 “一旦狡猾的杀手拥有了制造分身这样BUG的异能，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杨浩打从心底的佩服解小枝的杀人伎俩。刚才她奔腾的脚步突然加速并不是为了一股脑儿的杀向变异的乾阳波，而是将本体躲进了轿车掩体之后，将制造的幻象投到了乾阳波的身边。 虽然幻象不具有任何杀伤力，但对探清敌情而言绰绰有余，也正是因为这招障眼法，解小枝才获得了斩杀乾阳波的契机。 此时诸葛晓已经将腹中的血rou长枪抽出了身子，他牙关打颤吃力十足，那本来细长的枪身被诸葛晓抽出身体后已经变得粗壮不已。虽然那把枪里并没有附加着类似于异能的特殊伤害，但rou枪本身却一层一层剥离着诸葛晓的活性细胞，好像要将他从内部彻底榨干。 “怎样？”虽然伤口干瘪，丝毫没有喷血的迹象，但解小枝仍是急切地堵住诸葛晓的伤口，而诸葛晓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死不了。” 与此同时，“死”在地上的乾阳波再次站了起来。他的双臂再次变异，忽的爆出了两对rou眼，一边打量着周遭的情况，一边驱使着乾阳波的身子将他的头颅拎起。 然后再次接回了自己断裂的脖子上。 “诸葛晓，我们又见面了。”他这样含糊不清地说，诸葛晓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难听，这个已经不是乾阳波的怪物仿佛是只会重复两句话的复读机一般。 但诸葛晓突然想起一点。 幺姬曾经这样解释过，死亡低语不是单纯的病毒，而是一种类似于真菌、微生物的畸形品种，拥有着一定的生命力和独特的“意识”。如今乾阳波身体里的病毒显然已经进化到了拥有意识的这种程度。所以控制乾阳波行动的并非乾阳波自己的意识，而是病毒本体，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像被病毒承包似的。 可一旦死亡低语离开宿主太久，那就会彻底泯灭。 “将它剁成一块一块的吧。”虽然没有把握，但诸葛晓还是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然后浑身气息一震。 双目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