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水道（二）
王老头的资历说深不深，但与搭档宛如铜也经历过数次生死交锋的战斗，死在他们配合之下的异能者共有十三人，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狠角色。 如今他却只能站在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哪怕动弹任何一根手指也做不到，就这样意识溃散，等着身子渐渐冰冷。 至于站在他身边的宛如铜，脑袋早就不知飞哪去了，看来铁布衫也不是次次都那么管用。 就连站在两人其后的严破江都有些发愣，直到两声遇袭呼出，他才勉强缓过劲来。这时脖子上一片空荡的宛如铜总算栽进了臭水沟里，王老头怒红的鲜血喷泉也总算消停了下来。 他的心口一片虚无，粘连着大量的动脉血管，王老头的心脏被彻底剜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连靠得最近的严破江都不太清楚，他只看见一道凌厉的白影晃过，走在最前头的两名“老前辈”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翘毛了，连最基本的肌体抽搐都没有，死得也算干净痛快。 “是人还是尸？”与严破江并肩站在第二位置的猎人霍朗将王老头的尸身放倒在地，用手轻轻合上了他瞪大的双眼。 霍朗与宛如铜、王老头都是武家出身，在获得异能以前体内便已有了内力的存在，对杀气的感知十分敏锐，但这两人在临死之前只是做到了“惊诧”这种瞪大眼的表情，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敌人实力可见一斑。 “应该是尸。”严破江将巨剑枫炎拽紧，或许高强的异能者可以刻意掩盖住异能焕发的特殊气息，但空气中那股细微的病变味道错不了。但此刻四处灯火通明，敌人究竟会藏身于哪？ 人影凝滞，站在严破江与霍朗身后的两名刚出道不久的猎人更是口干舌燥，要说紧张，他们比严破江更为紧张。如果合严破江霍朗两人的实力都拦不下对手，他们只是任人宰割的肥rou而已。 “瞄准灯泡！”严破江突然大喝道，但为时已晚，只觉得一阵似有似无的爆寒，那些原本令人舒坦的灯源竟在瞬间被人当成四处飞散的玻璃碎片，电流断路，一切沉入了死一般的黑暗里。 先是全场静默。 然后是突兀的惨叫声。 “它在那！” “别管啊了！开火啊！” “那是什么怪物！” “看不清啊，完全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呃...啊！” 黑暗中，枪口喷溅的火光像是一串又一串忽然炸裂的鞭炮。事态一度失控，诸葛晓从短暂的光芒中看见血色纷飞，一道亮丽的白影像镰刀的锋刃般收割过境。 “冷静！大伙冷静下来！”奉白琪看见不少秘警倒在自己人的火光中，一怒之下将身边混混手中的冲锋枪挠成两截。 直到众人枪膛里的子弹尽数扫光，无法平复的混乱才慢慢停歇。 一支手电被打亮了。 然后又是一支。 令人窒息的黑暗终于褪下，诸葛晓发现混混与秘警的尸首交杂着倒在臭水沟里，浓稠的鲜血飘荡在污水面上。他们有的心脏被彻底的剜了出去，有的则深中数枪，倒霉点的甚至连后脑勺都被子弹轰成了泡沫。但无一例外，除了那道白影，他们都死在了不明不白中， “倪雨、赵章、黄永烈都死了。”弓雨涵指着另一侧的墙面，那三名猎人像是可笑的傀儡一样黏在了混凝土上。诸葛晓发现他们的心窝深陷，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用巨力硬塞进去的。 人数瞬间削减泰半，早知如此，戈非凡就决定留在地面上了。 “解小枝和霍朗呢？”随意清点了一下队伍的人数，诸葛晓发现这两人都没了踪迹，水中尸体残破集结，但作为好手的他们并没有惨死在混乱里。 “他们去追那个白影了。”严破江用手轻擦巨剑的刃口，那里已经刻上了一道明显的抓痕。若非千钧一发之间他举起枫炎挡了那一击，严破江现在也应该混进了满地的残肢断臂中。 那怪物不仅快得很，而且力道惊人，虽然严破江反击的一拳正中敌人，却发现敌人的皮肤好像是...... 滑溜溜的。 思索之间，严破江只觉得侧面有阵腥风扑来，完全出于下意识，他扛起巨剑甩手便是一拍。满分的全垒打将那只不知好歹的舔食者砸个满怀，跌跌撞撞中已然飞出了百米，胸口处本该结实的肌rou硬是凹了下去。 随后，下水道的各个角落一同传来了尖锐刺耳的挠墙声，那声音本就让人躁动不安，配上阴森湿冷的环境，让身经百战的猎人们都不免胆战心惊起来。 本该光滑的混凝土墙面被锋利的爪子撕出一条又一条的新鲜丑疤，微微泛黄的碎渣外翻着滚进污水里，一只刚从洞口冒出头来的小老鼠被****而来的红色信子毫不留情地射成了碎rou。 善于捕杀人类的后天猎人。 数以百计的舔食者正从下水道的四面八方爬行过来。 无论从前面，后面，上面，还是沿着脏污的臭水。 戈非凡看着那些健硕的肌rou，尖锐得像鱼叉似的信子，心中寒意骤然升起，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怪物要是全都冒回了地面上，人类真的还有生存的可能吗？ “打起精神来。”诸葛晓用力按了按戈非凡的肩膀，自己心里却没有丝毫底气。苏州离X市并不远，但这种规模的舔食者大队，哪怕是在X市诸葛晓也从未见过。 战斗经验全是空话，如果仅凭着一名猎人，哪怕是拥有火系异能的杨阳也会在异能耗尽的情况下战死。不过现在队伍里尚存着八名猎人，这一战也未必是毫无胜算。 想要大显身手的奉白琪脸色青紫，已然没了应对的法子。这时诸葛晓却跳到水道的另一侧聚气凝神，冷静地这样说道：“不要管那些脏水了，把队形展开来打。有枪的顶到在前列，没枪的家伙掏出趁手的兵器和猎人缩在队伍的中央，没接到我的命令千万不要乱动。” 众人皱眉看了诸葛晓一眼，然后将信将疑地把队形一字码开，在这种紧要关头下，无论战术是否有效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弓雨涵，你还能射出像那样的箭雨吗？”见大伙按照自己的吩咐准备完毕，诸葛晓看向一边的，她的异能对付人海十分管用，如果运用得当，不仅可以对舔食者们造成巨大的损伤，更能治愈不幸负伤的队友。 但弓雨涵却无望地摇摇头，技能系和强化系的异能者截然不同，弓雨涵消耗异能的速度远比诸葛晓快得多。早在地面轰杀尸群的时候，她就已经榨干了体内所有的奇异能量。如今弓雨涵充其量只能射出几支劲力十足的光箭，哪怕竭力战死也不可能再度使用出任何一轮的“医杀箭雨”了。 而谈话间，那些霸道的舔食者群已经推进到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每个顶在前排的江湖混混枪口平举，手指在扳机上绷得紧紧的，死死吸附在握把上的手心结满了细密的汗水。 四百米。 秘警们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短剑、砍刀，银芒赫赫，像是在地狱中流动的月光。 三百米。 虽然不知道诸葛晓的安排有何用意，但猎人们除了选择相信别无他法。虽然算不上是什么业界良心，但即便是刚出道的新手猎人也都有自己专行的建树，除了各个身怀绝技以外，他们更有誓死一战的觉悟。 能成为一名猎人并不简单，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耀眼的使命和沉重的故事。虽然没有人愿意默默无闻的轻易死去，但那也无妨，能死在并肩抗击病毒的热血之中，一腔的抱负也得以释怀了。 两百米。 舔食者的气焰嚣张，汹涌如洪的甩动着撼人眼球的肢体。它们不知藏身于这不见天日的地下水道中究竟多久了，除了平时偷偷爬上地面打打牙祭，它们早就吃腻了肮脏的臭老鼠，这群鲜活的人类正好让它们大快朵颐。 所以它们拥簇着，挤开靠在最前方的伙伴，恨不得第一时间向美味的食物射出尖锐如矛的长信。 “先别开火。”跟混混头目戈非凡一齐站在最前排的诸葛晓把身边的枪口压低，这些只与人类打过交道的恶势力团伙平日里凶神恶煞，但面对更为险恶的舔食者，一个一个像是蔫了的韭菜，一不小心就会把不长眼的子弹全都发射出去。 诸葛晓把他们放在最前排并不是为了让他们白白送死，为了证明这一点，诸葛晓没有按计划那样缩在队伍的最中间，而是站在队伍的前沿同仇敌忾。 一百米。 舔食者挥舞的利爪好像可以穿越距离的界限，连诸葛晓都长吁一气。 他忽然庆幸起龙妙岚与meimei到了上海，那种经济与科技并高的城市，一定不会被死亡低语攻陷吧。 八十米。 诸葛晓缓缓从刀鞘中抽出修长的唐刀，在手电的照射下，这把由秘警特殊科技锻造出的冷兵器灿灿生辉。 “开火！”